吴辽望着殷勤,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尴尬起来。她内心里对今天发生的事情,脉络还没有理清,总觉得这个晚上过的像是做梦一样,如果不是他就站在她跟前,她说不定就当梦一样,继续梦下去,直到醒来的时候。
可是这不是梦,是现实。现实是,她忽然和一个本来是陌生人的人有了预料不到的交集。
她静静的站着,静静的呼吸,静静的思考着。
他便也静静站在她身旁,不发一语。
她犹豫了半天,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开口的时候,却变成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没事,那我回去了。”她说。
他眸光闪烁,浅浅笑着:“你觉得我还应该有什么事吗?”
“哦,那再见。”她轻声说,心里忽然有些失望,感觉到自己的情绪的时候,她自己吓了一跳。她怎么会对他萌发了不该有的期待,今天的自己太混乱了,她抬头,看见他的笑,脑子里一空,转身,就要离开。
他却忽然拉住了她,头低了下来。
路灯下,两个影子交织成了一个。
吴辽洗了把脸,脸还是很烫。
她几乎是跑回来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不由轻声问:“我怎么了?”
如果说第一次被冒犯,是无意中被他轻薄了,可是这一次,却像是,她等着他来采一样。不能再想了,尤其是想到,那轻轻的触碰,像是一根羽毛轻轻从唇上划过,痒痒的,也柔柔的,她的脸就更红了。
胡安婷拍着门:“吴辽,你干嘛呢?怎么把门锁上了?”
吴辽回了神,深吸了口气,若无其事地去开门。
“怎么了?”看着胡安婷憋红脸的模样,她问。
“姑奶奶,你在里面干嘛呢,我都等你半天,也不出来,憋死我了。”说着,把吴辽一推,赶紧跑卫生间去了。
吴辽笑了笑,今天她不想再去自习了,忽然觉得特别困,也特别累,躺在床上,连衣服也没换,就睡着了。
许是真累了,这一夜居然什么也没有梦到。
朦胧间仿佛是余韵洁在说话。
“吴辽怎么了,今天睡得这么早?”
“不知道啊,累了吧,衣服也没换。”江雪说。
不知道是谁推了她一下,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看不真切,翻了个身就又睡了。
一夜安好。
第二天醒来,吴辽发现自己没有换睡衣,但是袜子却脱了,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暖暖和和。
胡安婷斜倚在床上看着书。看见她醒了,放下书,问她:“昨天干嘛去了,那么累?叫你都不醒。”
吴辽伸了懒腰。
“在图书馆看书累了吧。昨天就是觉得困。”吴辽爬起来,半跪坐在床上,对着胡安婷。
“不是生理期了吧,我那几天就老爱睡觉。”胡安婷说:“那你要多休息一下了。”
吴辽想了下,摇头:“还有些日子呢。昨天谁帮我脱了袜子了?”
“是余大。你昨天鞋也没脱,就上床了。余大回来看叫不醒你,就帮你把鞋和袜子脱了,说穿着睡会累,还帮你盖了被子。”胡安婷凑了过来。
“韵洁真是太贤惠了。”吴辽往安婷上铺望去,余韵洁已经不在宿舍,她的上铺江雪也不在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起闹钟一瞅,已经九点了。
“哎呀,怎么这么晚了。”她跳起来。
“难得你是起的最晚的一个,我们当做历史大事了。”胡安婷哈哈乐了。每天,起的最早的就是吴辽,就像是个闹铃一样,每天准时6点就醒了。所以她们从来也不定闹铃,从来也不害怕上课迟到。
吴辽赶紧起来,这一觉睡得安稳,浑身似乎充满了新的力量。等她洗漱完了,余韵洁和江雪已经回来了。她们还给她带了热的早餐,一杯豆浆,两个包子,一荤一素。
她拿在手里,暖暖的温度从手心直传到心里。感觉到别人的关心,她不感动是假的。她抬头看看她们,低声说:“谢谢!”
余韵洁说:“赶紧趁热吃了吧。”
江雪眨眼:“我们来自四海,得多相照拂!”
吴辽笑了,心里不再有负担,总是担心别人对自己太好,会怎么也还不完人情,江雪却说:多相照拂。
因为谁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在大集体里,需要的亦是彼此的关怀和温暖。不然剩下的只能是孤寂和寒冷,哪里寻得来这样的温暖呢?
互相照顾!
忽然想起殷勤和她说:其实,做朋友不一定真正要了解到什么样的地步,有时候感觉也很重要,你不愿意去感觉,往往是不是也会失去一些已经在身边的东西呢?
因为去感觉,才知道身边有感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原来一直是自己的心防太重,表面上看来,是平和的,与任何人都似乎要好,实际上心里却不以为然,对任何人,都没有真心的接纳过。
原以为这样就是保护自己,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罢了。想想自己的童年,不过是一个妈妈离开了,另一个妈妈去天堂了,何至于竟然成了这样的性格?那样一个榜样一样的爸爸在身边,细心呵护,反而使自己的心思更加细腻和隐秘,甚至有些晦暗。
吴辽心里苦笑,怪不得爸爸你老是看着我叹息,你是在怪自己没有照顾好我吗?你发现没办法打开我的心结,才心有愧疚吧。
吴辽的鼻子酸了,忽然很想念爸爸。你可知道,今天不过是一顿热乎乎的早餐,和一句话,就让你的女儿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原来不过是自己在折磨自己,是自己和自己较劲。
而今,一切清明了然,我何必在这样下去。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已经下了决心,试着,去做改变。
多久没有给家里一个电话了?她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从开学到现在,只在到校和一切安排妥当的时候给爸爸电话了,告诉他她一切都好,把宿舍的电话告诉了爸爸。
开学的时候,她自己来的,不让爸爸送,她说,她有足够的自理自立能力。远离了那个待了十九年的家。而爸爸,也没有坚持送她,只嘱咐她要多照顾自己。
这么久,爸爸来过几个电话,问问她的近况,每一次挂电话前,总是那句话:照顾好自己。
想到这里她鼻子更酸了,眼睛也雾蒙蒙的了。她低着头,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拿起包子,放在了嘴边,发现今天的包子异常好吃,和往常的总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她傻傻笑了。
大家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