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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相忘番外】愿乞清影常相见

临界浮屠 鹅毛雪 2024-08-13 14:28
  昏光罗烛斜洒入,千金儿女半遮面。秋波横来魂魄惊,罗袜褪去一相亲。
果儿死了,在这偌大的王府里,这好像并不是个事。月儿已经自顾不暇,谁还能管得上她这样一个无牵无挂的人?
总之事后,有婆子来收拾表小姐的屋子,闻到了一股异乎寻常的香味。于是呵,王府又多了一种传闻。这仙去的小姐,许是那花神,所以才留下这般的香在人间。
到底是什么原因,没有人会考究,也没有人会关心,只是当做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了几天,概叹了几天,也就忘了。以后要是再聊起来,会说,哦,这个院子原先住过一位好漂亮的亲戚。具体叫什么也忘了,更别说是哪里来的了。
尘归尘,土归土,这或许也是好的,最起码不用再沾惹一身的红尘。
暗无天日,人总是在黑暗中生出悲观绝望的想法。那么此时的月儿又该怎样呢?
历朝历代的皇室都有专门避祸的密道,当然,这只有掌握着最高权力的统治阶层才知道。传说每处宫殿都有密道的入口,只不过从来不可能被人发现。
在密室里是什么样的感觉?有没有像是成了活死人?月儿肯定会说是。换句话说她现在感觉自己就是活死人!
她知道,出了这个密室,肚子里的孩子就跟自己再也无缘。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所以呵,即使在黑暗中多么的绝望,她都珍惜与这个孩子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这是第几天?
英娘和燕乐每天都将自己服侍的无微不至,在这个密室里,还有一位所谓的奶娘,她的职责就是确保到日子时能将孩子平安地送上去。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像正常的女人那样生儿育女?问题太多,需要回答的也太多。懦弱的人只能哭泣,来控诉这悲哀的现实。
“好孩子,别哭,娘在呢。”
英娘听见月儿又在低声哭泣,忙上前去抱住这个柔弱的女孩,来给她一点温暖。
“娘啊,我不想这样,我后悔了。”
只有这个时候,月儿才敢将这声娘叫出来。其实她从出生记事时就已经将英娘当成了自己的亲娘,只不过碍于规矩,这些年要将这称谓咽到肚子里。
燕乐正在给月儿温送进来的药汁,听见月儿说这话,忙上前,亦哽咽道:“姐姐,要不我们回去吧。好好跟夫人说一下,她会理解你的,二少爷也会帮着你说话的。”
这燕乐若告诉月儿千千万万要坚持下去,不要辜负青秀夫人和王家。那么月儿可能会更有退缩的想法。可是,当燕乐站在一个比月儿更低更软弱的角度来劝月儿放弃的时候,那么对面的弱者只能坚强。
只见月儿从英娘的怀里离开,擦干了挂在脸上的泪珠儿,将悲伤咽到肚子里,强扯出一丝笑,对燕乐说道:“傻妹子,快别说了,我都好着呢,过几天咱们就能回家了,别担心我啊。”
英娘听见月儿这么说,叹了口气,抚上月儿的柔发,强掩住自己的悲伤语调,轻声道:“行了,都别瞎想了啊。星儿,去将药给小姐端过来。”
正在月儿喝药的时候,头顶上又传来太子的声音。
“爱妃,快躺好了,仔细些。”
月儿从未见过太子,只听说过他,太子好色,恻妃无数,又酷爱男风,不思进取,整日家跟世家子弟瞎厮混,真是集万千纨绔子弟勾当的坏毛病于一身。尤其是想到他是颜妩悲剧的间接制造者,对他的厌恶更是多了几分。
不过这几天听来,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好像并不是那样的不堪。
“殿下,今儿个怎么来的这样早,臣妾这里还没有准备好呢。”
是颜玉的声音,她自从失了孩子后,说话一直虚怯怯的,没什么底气儿。不过旁人也瞧不出什么,一则这太子妃也得要有个排场气派;二则这几日太子爷一直往她那里跑,她有些恃宠而骄也未可知。
“还准备个什么,你只要把你自己顾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听太子说这话,不仅月儿,就连那铁石心肠的燕乐都要心动。这位爷非但一点也没有那储君的做派,而且说出这话着实平常,是最能暖女人的心。
此时此刻,月儿燕乐心里都在想,她们都为同一个男人怀过孩子,都深爱着那个男人,可是他却从来不像太子这样,能说出这般暖心的话。
“哎呦,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怎么回事,颜玉竟然哭了?
“殿下,臣妾失仪了。臣妾这不是哭,是喜悦。”
“喜悦?这又怎么说,本宫还从未见过那个人把哭说成笑的。”
是啊,这颜玉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殿下,自从臣妾入这东宫以来,您甚少在我这儿留宿。但这几日,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颜玉的声音有些急促,她的意思是感动于太子这些日子对她的关爱。可是,为什么却有一丝身体不适的感觉在里面呢?她的身体难道还未复原吗?
“哎,是本宫以前太荒唐了,冷落了你,来,本宫陪你躺会子,你脸色又不太好了。”
没有声音了,想也能想的到,上面的两个人想必在相拥吧。多么甜蜜的时光啊,如果她不会在此时想着世外梅臣,如果他不会在此时想着江山算计,那这一切都是完美而幸福的。
可是,他们的身份造就了他们的悲剧。让他们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带着一层完美的面具,久而久之,当面具脱不下来的时候,就变成了皮肤。
这些事,下面的人当然不会明白。她们只是在想,心里的男人何曾这般柔情体贴过。
“好妹子,我给你讲我小时候的故事吧。”
“恩。”
“我小时候啊,可混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最爱的就是捉弄太傅,哎,可不是现在的那个孙太傅。”
只听颜玉了然愉悦地说道:“我知道,以前那位还是我父亲举荐的,叫什么司徒文正的。后来说是辞官归田了,今儿个听您这么一说,难不成这里边还有什么关系?”
“好聪明的孩子!其实司徒先生学富五车,是真正的博学之士,可我那时候就是讨厌他,尤其不喜欢他那把大胡子!你猜我怎么把他气走的。”
月儿听到这儿,眼前依稀也出现了一位摇头晃脑,长着充满知识深深褶子的大儒。
“那您是不是把他的胡子给剪了?”
是呀,大多数人听到太子这样描述,首先的反应怕也是那把胡子该遭殃了。
“才不是呢?再猜,猜中了有奖励。”
“恩,捉弄他,给他脸上留下墨宝?故意绊倒他?还是把他的书藏起来?”
此时,若不是周围有人在,月儿也会像颜玉那样脱口而出回答太子的问题,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全错!”
“什么?好殿下,玉儿不想猜了,你快告诉我吧,宝宝也想知道呢。”
“嘿嘿,好,就告诉你。我呀,当着众多宫女的面儿,把他的裤腰带给剪了下来,哈哈,他呀,急的直在原地打圈儿,最后实在见没人帮他,他就蹲下去。哈哈,你没瞅见他当时那张老脸,简直要钻到地缝儿去了。”
听到这儿,月儿的脸有些发红,自己仿佛感觉当时就在现场,是某一位宫女。这个太子啊,真是有辱斯文。
上面没了声音,他们在做什么。
“玉儿,怎么了,这难道不好笑吗?”
“殿下,您真幸福。”
半响,颜玉居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简直有点不知所云。其他人或许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跟颜玉一起长大的月儿却知道。
太子果然也是不知道颜玉这话是什么意思,问道:“幸福?”
“是啊,我小时候,每天有练不完的字,学不完的规矩。不怕您笑话,正是那句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
上边又没了声音,但此时却能想到太子必然拥颜玉入怀。同时富贵出身,太子必然也能明白颜玉所言并非夸张。
疼痛!这个孩子,怎么这个时候来呢。
跟前的奶娘看见月儿的异状,忙上前扣住月儿脉门,转而镇静对身边扶着月儿的英娘说道:“小姐是要生了,你先看好她,我上去想办法通知娘娘。”
什么是心思玲珑的人?那就是时时刻刻谨慎,眼观八方,耳听六路。即使此刻身在温柔乡,颜玉也瞅见了那传递紧急信息的信号。
只见她忽然背一弓,手抚上肚子,脸上做出剧痛之样,嘴里不住地喊痛。
太子见状,忙大声喊人。果不其然,早在外面准备好的嬷嬷只进来应了一声,就飞奔出去请早都安排好的太医了。
疼痛,简直要将月儿撕裂。眼前阵阵眩晕,此时只有一种感觉,孩子是生不出来了,太痛苦了。谁说当母亲一定是幸福?简直就是生关死劫啊!
就在这时,上面传来太子有力的声音:“好妹妹,你别怕,有哥哥在呢,你一定会没事的。”
为什么月儿有一种错觉,这话是太子对自己说的。听了这能给人莫名带来希望的话,月儿又回来了些许力气,是啊,一定会没事的。
正是:愿教清影常相见,更乞取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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