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番外-无声字

　　我从未想过我的天空有一天会忽然变成黑暗的，在过去的十六年里，我也从未想过死亡。因为我还年轻，在日后有大把的岁月，可是今天，一切都要结束了。
还有，杀我的那个女人她叫星儿，一个漂亮女人。以前我总以为她爱装柔弱博同情，心计深沉。但我没想到的是她身手居然这样的矫捷，我用尽全力也没能挣脱开。
原来死亡竟是这种感觉，肚子开始的时候很痛，可是到后来就没感觉了，只是觉得很冷，很想睡去。眼前出现了好多的画面，我想这就是回光返照吧，其实，我真的不想走。
我是王家的家生奴才，父母在南边管着田庄的收租子，夫人瞧着我长得机灵，就把我留下来，这一留啊，就是十年。
这十年里，我除了每年的年末能见到爹娘，其他的时候就在府里呆着。我想着这也没什么，在哪里不是混口饭吃啊。不是因为我冷情，是因为我跟他们见的实在是少，他们在南边有自己的儿女家业，好像也权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
这没什么。
我早都见过表小姐何舜华了，只是我在夫人屋里，没有缘法服侍她。我从没有见过哪个女人能有表小姐那样好看，府里人都说她还差着二小姐王颜妩一筹，可是在我眼里，二小姐远远比不上我的月儿小姐。
在下人中间永远有说不完的新闻，美丽的二小姐那点子事也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许以前还有人说她是好的，但是自从出了谭家那事后，再也没人称赞她了。
有一回我和小姐去梅园玩耍，正好碰见了二小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硬是跟月儿小姐过不去，眼看着她要动手打人，是我冲上前去，替小姐挨了一下。
原来晕是这种感觉啊，再次醒来时，映入我的眼帘的是一张绝美的脸，我忍不住抬起手想要触到她，可是奈何力气太弱。在手掉下去的一瞬间，我的小姐她很快地抓住了我的手，给了我温暖和力量。
如果，那个叫星儿的女人没有出现该多好啊。我也记不清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了，我只记得她是二少爷给带回来的。
我太清楚她看二少爷时眼睛想要说的内容了，我的直觉这个女人和二少爷的关系肯定不一般！虽然她一直在人前人后表现的那样温和单纯，可是我总不放心她。
果然，那天晚上我觉得她有事瞒着，于是偷偷跟在她背后出了房门。她进了小林子，我怕黑没敢进去，正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个让我面红耳赤的声音。
好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才刚来王府几天啊，这么快就有了相好的了。咦？不对，那个男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天啊，是二少爷！
不可能是他，他怎么会背叛月儿小姐呢！没有亲眼看见我绝不相信，我远远地躲到暗处，等了好久，才看见小林子里有人出来。先是星儿，趁着月光，我看见她带着幸福的笑离去，走的时候还不住地往往身后瞧去。
待得星儿走了一会儿后，那个像二少爷声音的男人也出来了。我多想我没有跟着星儿来啊，这样我就不用看见，不用替月儿难过。
那个在月儿口中完美的情人王啸坤，正在边整衣衫边往外走。为什么会这样？月儿现在还有着身孕，这让她知道了该如何的伤心啊。
我带着满腹的纠结回去，不想正好碰见月儿和二少爷在用晚膳。我的傻小姐还打趣我又去哪里疯野了，这么晚才回来。
这个时候二少爷也笑说我想是去跟哪个情哥哥幽会去了，所以才这么晚回来。
要是放在以前，他这样打趣我，我会回一两句嘴，因为我知道二少爷对下人是出了名的好，也爱跟我们开些玩笑逗逗我们，可是今天，我就觉得这个英俊的男人怎么就这么的恶心，他简直就不配坐在我纯洁的月儿小姐对面吃饭！
越想越气，我哼了一声摔帘子进去了。我听见我的小姐还在跟二少爷说你开得玩笑未免也太过了，我家果儿年龄小，脸皮薄，怎能经得起你这样说她。
听见小姐这话，我更加的难受了，索性趴到床上哭了好一会子才罢了。过后，我感觉一个温暖的手抚在我的背上，再也不用猜，是我的小姐。只听她还劝我让我别往心里去，啸坤心直口快，一向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会顾及别人的想法。
要真是这样的话，我还哭个什么劲儿啊，我的傻小姐啊，这样的你，在以后只可能被伤的更深。该怎么办呢，我真的好难过。
二少爷又要离开了，小姐虽然很不舍很难过，但我却是开心的，因为这样的话那个讨厌的星儿就不会缠着二少爷，让小姐难过了。
晚上，夫人叫我去她那里给小姐拿药材，在往回走路过湖心亭的时候，我听见一阵争吵声，再也不用分辨，听出来了，就是那该死的女人和二少爷的。
我远远地看见星儿拉扯着二少爷，不让他离开，可是二少爷却一直挣脱她。
“王大哥，求你了，带我走吧。”
好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竟然这般下作！低三下四地求男人带她走！
“燕乐，我说了，你就在这儿保护月儿，等她生完孩子，我就送你回家，你不是最想和你的族人团聚吗？”
原来这星儿竟然叫燕乐，真是个好奇怪的名字，不过配她那怪异的长相，倒是不让人感觉到奇怪。原来我前段时间竟看错二少爷了，他心里果然只有我家小姐。
“王大哥你为什么这样！你让我保护月儿姐姐，可是我又算什么？难道就是一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衣服吗？难道我们欢好都是我的错觉吗？”
哼，还好意思说，你不就是一件衣服么！肯定是你贪图王家的富贵，使尽了狐媚手段才搭上二少爷的。这样的女人，这样的丑事我在王家还见得少吗？
“燕乐，是我对不起你，哎，只是我这一生已经把心交给月儿了，你忘了我吧。”
二少爷做的好！对这种恬不知耻的女人就还这样，让她难过，然后再后悔自己做过的丑事。
“不不，王大哥我错了，你别走。”
为什么我听见这个讨厌的女人哭的那么让人伤心，在那刹那，我竟然有些同情她，男人怎么可以薄性至此！我远远瞧见那两个黑影紧紧地抱在一起，二少爷那个高大的身影在月色中显得越大的伟岸，可是却也越发的让人讨厌！
等得星儿哭声渐渐小了点，二少爷用只有对月儿小姐那般温柔的声音安慰道:“你是你们族人的骄傲，怎么可以这么脆弱呢，日后还怎么统领他们重新生活呢，嗯？”
我不明白了，二少爷他口口声声说心里只有我家小姐月儿，可是，转脸间他怎么能对另一个女人说这最动听的情话呢？
“不，我不想过那种生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去边城吧。”
要是我，听到这么漂亮女人的祈求，我想我也会动心吧，二少爷呀，你可不能对不起我家小姐啊。我看出来了，你这是两个都喜欢，但是要是月儿小姐没了你，她真的什么都没了，偌大的王府，对她别有用心的人多了去了，我想，这也是你让星儿守护在她身边的缘故吧。
我的月儿小姐是那样的好性儿，长得又出奇的好。你瞧瞧吧，族里每年都有那么几家上门来提亲。远的不说，就说谭慕之吧，虽也是个好样儿，配小姐也说的过去，但好在小姐没嫁过去，过去了没准儿也是二小姐那般的下场。
还有家里，二少爷你这样聪明，不会看不出来老爷他看小姐的眼神吧。有些事大家宁可烂到肚子里，可是，随着她越来越大，越来越标致，难不保日后会出现什么丑事！
下雨了，这点点冰凉将我从纠结中打醒。我望向对面，那两个黑影早就没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后面的话我也没听到。
越来越黑了，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了。我知道我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可是我还恋恋不舍这个红尘世界。我这辈子没出过王府，好遗憾，我没有看见过外面花花世界。
听小姐的哥哥永寿大哥讲，京城的街道那样的繁华，一到夜里，什么样的灯都有，漂亮极了。还有那南方，到处都是水，每家人门口就是一条河，到了晚上，就可以把脚泡在水里歇歇，想想都惬意。
这辈子，我是看不到了。为什么会这样，我才十六岁，人生真的是无常啊。生命转眼间就可能消逝，这大概就是小姐常说的世事无常吧。
其实我也有喜欢的人，那就是大少爷王铮。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就是见了会开心，不见会想念。王府里能看得起他的人少的可怜，大家都嘲笑他不务正业，眠花卧柳。可是说这话的爷们怎么就不想想自己是什么样的，还好意思说别人！
天越来越黑了，可是我还是记得那天，他带着七分戏谑，三分认真，对着我笑说:“这丫头长得真好看，可惜生在这么个肮脏地方了。”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呵，后来见得多了，我也渐渐明白了，女人的心里总是充满了秘密，我从未跟别人说起这份念想，就让这份美丽跟我一起离开吧。
小姐，英娘，永寿哥，蕊儿，保重。还有你，铮公子，我愿你找到一个真正懂你的人。
来生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