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海棠开因风散

“你看过的书倒是不少，只是不懂什么道理，还未发生的事，就如此悲观。”心性早熟，却是个内敛的性子，容易苦了自己。
“我只是喜欢早做打算，并没有悲观。”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想法，眼睛看不见，我一样可以活的很好。
“温太医是太医院的翘楚，平时只给皇上看病，你倒好，非但不感恩，还妄自菲薄，这要在外人看来，你就是个不识相的。”我把太医都让给你了，你倒好，非但不好好养着，还不停折腾。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颜欢无话，她心里的确是有两个想法，想要看见，却又害怕看不见，在担忧中，恍恍惚惚度过了第一个夜晚。
“好了，你到底有没有，也与我无关，不是闲的慌嘛，我给你读书。”华御暄不敢置信：这，这话是我说的？
“啊……”为什么要给我读书啊？
“怎么，我堂堂护卫军统领给你读书还委屈你了！”这不是原话……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为什么啊？
“是你说的啊，我们是朋友。”华御暄找了个特别崴脚的理由，平时出口成章的，今日却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那你读吧，我什么书都能看，你去找找有什么书，随意就好。”也真是难为他了，让一个七尺男儿给一个女子读书，这要是传出去……呵呵！
你倒是大方，使唤起皇上来了。
算了，不知者无罪。
泠静轩内一派祥和，可泰和殿那边却是要炸开锅了。
华御暄早上出门，没有让任何人跟着，更没有告诉高进去处，这都要到午膳了，各宫的娘娘处都差人问了，还是没找着人，这可让高进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
在皇上跟前十年，还未曾遇到过今日这种情况，皇上平日里生活都是由他安排，怎地突然玩起了失踪，还不漏痕迹，没有人见过。
高进站在泰和殿门口，见着派出去的小太监一个个回了，就是没有一个带口信回的，脸色越发的担忧了。
几日前宫里才出了黑衣人，不会是……？呸呸呸，皇上武功那么好，碰到了也是只有黑衣人死的份。
那到底是去哪了？
高进从昨日回想到现在，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除了……对了，皇上昨日回来问了泠静轩，莫非……
“其他人留在这里，谁来了就说皇上在休息，谁也不许打扰，小德子，跟咱家走。”可不能让他人洞悉了此事。
高进抱着碰碰运的想法，避开宫人，去了泠静轩。
泠静轩内，卧春坐在屋子门口刺绣品，梧月不见人。
“高公公。”卧春放下手中的活，给高进见了礼。
“屋子里有什么人？”没有点破。
“皇上在。”看着样子，高公公是急坏了。
呼……高进松了一口气:脑袋保住了。
“午膳时间到了，可传了膳？”可不能让皇上饿着。
“已经让梧月去膳食局传了。”总不会让皇上饿着的。
“哎呀，真是不懂规矩，怎么能让皇上吃那些呢。”皇上的膳食，怎么能随意。
“小德子，去传膳，记好了，不能说是传到这里，传到泰和殿，再偷偷送来。”皇上要如此，做奴才的就要尽心尽力配合，绝不能有差错。
“高公公，可是难为你了。”皇上要如此，做奴才的别无选择。
“没什么难为不难为的，都是伺候主子的，主子有命，奴才不能不从。”只是这一次，皇上好像有些偏离原来的想法了，都不知道唱的哪出了？
没多久，小德子回来了，身后跟着泰和殿的小太监，端着午膳，阵营庞大，还好泠静轩够偏僻，不然要避开耳目还真是不容易。
“咱家先去伺候皇上用膳，你去把梧月找回来，然后在门口侯着。”高进躬着身子进去了，卧春领了命去了。
只是卧春好像忘了提醒高进一件事。
高进一走进去，吓了一跳，皇上在给那姑娘读书！就是三年前的德妃娘娘也没有这般疼爱啊！莫非……皇上改变主意，要封这姑娘为妃？
“皇上……”高进试探性的叫了叫。
皇上？
皇上！
你这狗奴才！
“高公公，可巧啊。”华御暄想要抬手作揖，高进吓得立马跪在地上，华御暄的那一声高公公已经把他叫傻了，这又来后招，若是他再不懂，那他就白在皇上跟前十年了。
高进从地上爬起，接道:”不是巧，是皇上特意命奴才来的，说是有事商量。”皇上您这又是哪一出啊。
高进冷汗直流，幸好颜欢看不见，要不然非穿帮了不可。
“皇上现在不是应该在用膳，怎么会这个时候宣召？”华御暄没有就此放过的意思，继续刁难。
“是，皇上的意思是等用完膳后再去，这不，还让奴才送了午膳来。”高进让开身，让屋外的小太监进来。
这下子总是万无一失了。
“呵呵……我这个护卫军统领还挺让皇上关心的。”华御暄浅笑着说了句，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皇上假扮护卫军统领殷离，那不是迟早都要穿帮的事嘛！
这护卫军统领好像和皇上的关系还不错。
“皇上赏赐，那就一起用吧。”算你有眼神，没有露馅，今日就饶了你。
“皇上赏赐的，我哪能享用。”这不是坏了规矩。
“现在倒是知道规矩了。”进退有度，倒是聪明。
“这是不同的。”两者本质上的区别，搞不好是要惹人闲话的好不好。
“好好好，不同的，回头我和皇上说你恪守本分，进退有度，是我逼你吃的，这样总是好的吧。”这宫里有规矩，就是麻烦。
“喂，你！”什么人啊，还护卫军统领，到底是粗使的汉子，没有什么约束。
“喂什么喂，我是有名字的，要不然，叫声大哥也成。”这大哥好像挺舒服的。
皇上要认妹子？那不就是公主！
高进这么一听，觉得不对劲了，这样下去，这小姑娘不是成了皇亲国戚了，那朝堂不得闹翻天了。
“那个……殷大人，先用膳吧，不然菜要凉了。”高进顶着压力，还是打断了。
果然，华御暄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可嘴上还是同意了。
“梧月，卧春进来伺候。”高进躬身退了出去，只留了梧月，卧春和两个小太监在屋里。
“姑娘，你随意吃些，等晚些，奴婢再去给姑娘传膳。”昨日卧春已经知道颜欢喜清淡，可是皇上赐的午膳，定是大鱼大肉的，要找些清淡的，还真是困难，所以卧春也不知道要怎么下筷子了。
“不必了，我闻着有鱼香，你给我盛碗鱼汤吧。”颜欢早就想到了，坚持不用也是怕吃不下，看来今天中午只能是饿肚子了。
“是。”姑娘谨慎小心，倒是宫里有很多人都不及万分的。
华御暄坐在对面，吃的很不是滋味，居然看不上皇上吃的饭菜，是不是这御厨都该挨板子了。
“好了，我吃饱了，先去见皇上，不能让皇上等。”在宫中朕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到了你这里，却什么都不是了。
是不是因为不知道朕的身份？
可是不像啊，更像是骨子里就对这些不在意，宫中一切好像都与她无关，她只是安分守己的活着，醒来才第二次见面，却已经给人这样的感觉，是有多不喜欢宫里。
“没有吃饱就回去了再吃点，让府上烧些喜欢的。”怕是我影响了人家的食欲。
“真不知道你是真的看不见，还是假装的。”心里头倒是明明白白的。
“哪敢那，皇上赐的午膳。”华御暄真的有些恼了。
“你是在家不是在宫里，谁会查你。”想做什么都是随意，不用太多礼数。
“那你呢，宫里就区别这么大，让你连吃饭都不敢。”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规矩要比身体重要。
“我这是在活命。”自从卧春说了宫里的生存法则，颜欢就知道今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了。
“活命？”华御暄虽然从小就生活在宫里，怕是也不知道宫里人都是怎样生活的。
“再不走，你可就真的要迟到了。”今日话有些多，日后要小心说话才是。
颜欢看向了别处，不再搭理。
“走了，过些日子再来看你。”高进，又有什么瞒着朕。
华御暄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了一句：”再用些，有什么闲言碎语，有我给你兜着呢，怎么说，我和皇上也有些交情。”女孩子家的，饿着肚子不好，本来就脸色不好了，不吃饭，怕是更要病怏怏的了。
“多谢！”不过才两日，他倒是有心了。
古人交友，都是这样诚心相交，这一点倒是和现代人有很大区别，却来得更实在。
华御暄走出屋子，看着挺高兴，可一看见一旁的高进，就敛了笑意，走在前头，高进不知错在哪了，刚才的事应该是过去了，这又是有什么事他没有伺候到的？
忽闻有淡淡的花香随风而来，寻了来处，这院子里的那株海棠花开的甚是好看，仿佛羞中带笑。
“狗奴才，去折几束海棠来，带回宫中，若是折的不好看，拿你是问！”跟在身边这么多年，除了知道嘴巴要严实，怕是什么都没有学会，今日非得好好教教你不可。
高进一听吓傻了，他是犯了多大的事，还要他性命。
“还不快去！”还敢愣着，真的不怕死啊。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高进忙回过神来，直奔海棠而去。
屋子里的颜欢也听到了动静，问了句：”梧月，院子里谁在吵啊？”
梧月出去看了看，有些好笑。
“回姑娘，是殷大人，正让高公公帮着折海棠呢。”只是高进折的直冒汗，双脚都在发颤。
“他倒是大胆，敢使唤起皇上跟前的高公公，也不怕高公公告御状。”只是可惜了那一株海棠。
“可不是嘛。”这下子，平日里一向沉稳的卧春也笑了。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安静了。
“现在才走，真的不怕挨骂啊。”看样子，他是和皇上真有些交情。
“骂不骂的也不关我们的事，总之不会危及性命就是了，只是姑娘你要是再不叫东西吃，奴婢们可要危及性命了。”梧月和卧春都还未用膳呢，这会儿都要过了午膳的时辰了。
“瞧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快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别是三人都要饿肚子才好。
“是，奴婢这就去。”梧月欢喜的跑出屋子，卧春急急地追了出去：”让人来收拾了这一桌子的饭菜。”
今天这顿饭，吃的真够折腾的。
“在宫里吃顿饭可不容易啊。”那么多规矩不说，自己喜欢的还不能多吃，唉，这么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那倒也不是，咱们这里偏僻，左边角落处好像有一间厨房，这院子也不知道是多久没人住了，竟然会有厨房，但是这倒是解决了日后吃饭的事，使点银子，这几天让出宫采办的小太监弄些食材过来，梧月有好手艺，这几日，我们也正好能换换口味，享享福。”也就是能解几天馋，真的好久都没有吃到家里的饭菜了。
“不能一直如此？银子是个大问题。”头一次知道想吃一顿喜欢的原来有这么难。
“这都是小事，只是宫里是不能随意起灶的，如果非要重新起灶，会有一大堆的事，而且极其琐碎，所以这几日姑娘要煎药，就拿此来当个说辞，也许还能瞒几天。”在宫里随意起灶，这是犯了宫规，而且是大罪。
“这太危险了，还是不……”颜欢听到门口又来了很多人。
“高公公，你这是……？”卧春不解的问：为何去了又回啊，还带这么多人。
“奉皇上口谕，来给姑娘起灶了。”从今以后，这姑娘，怕是不能等闲视之了。
能在自己院子里起灶，这就表示……
在宫里，能独自起灶的都是有一定品级的人。
“殷大哥真是有心了。”不是他，皇上怎么会下旨的。
殷大哥？
皇上要是在这里，会怎么想呢？
“姑娘，这起灶不是件小事，当然都有老奴安排，只是最快也要三日，所以这几日，还是和以前一样到膳食局去传膳，传姑娘喜欢的即可。”皇上连这等小事都要亲自料理，自登基以来，哪位妃子有这等殊荣，不论以后如何，光就面前的这份殊荣，怕是都要羡煞后宫了。
这未册封，如此动作，岂不是要给姑娘惹来妒忌，招来麻烦。
“高公公，有劳了，颜欢感激不尽，只是……高公公是个大忙人，如何能耽搁，要不这样吧，卧春是个稳重的，让她盯着，高公公把该嘱咐的都嘱咐了就忙去，我们也都能放心。”皇上身边的人，哪能使唤。
“姑娘想的周到，老奴岂有推却之礼。”皇上当初的安排，不就是看中卧春的稳重，交给她，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老奴就去忙了。”高进小步退了出去。
“卧春，跟着去，和高公公好好学。”这以后啊，我就能吃自己喜欢的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颜欢起身，摸索着回到卧榻上，身子没有好全，坐久了有些累，想要躺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