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片刻,恋儿将茶壶放置在炭盆上,嘴角微翘:“颜绿萝果然聪明,想用兰妃和雨橙来换取真正背后人的安全,两件案子环环相扣,完美衔接,毫无破绽,这算盘打得还真是精巧。““不过,能挖出雨橙也算是收获不小,容朵宫的下人算是清理干净了。“蔓嫣从未想过雨橙会是兰妃安插的细作,那丫头乖巧懂事,勤快认真,恪守本分,从不多言多语。
轻轻摇摇头,恋儿淡淡一笑:“雨橙不过是马前卒,虽有价值,但是,突然被弃用,肯定是想要保护更有用的棋子。不过,皇上这一招,的确高明,皇后之才的考量,那就看看颜绿萝如何取舍了?”
那日,她将球抛给颜绿萝的用意,颜绿萝清楚地很,她确实很了解她,雨橙虽然未暴露,但是,若是她细细查起来,绝对能查到,与其那个时候被动,不如直接放弃,斩断这条线,反而让她陷入被动。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唐昊阳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打乱了她的计划。看来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皇后之位的逼迫已让他有些恼怒了,不显山不漏水,一出手就是绝招,坐山观虎斗,帝王的权术。
她很期待,特别特别期待,下一步,颜绿萝会做什么?会怎么做?她精心为其准备的厚礼,若是她看到,会是怎样的表情?
看着她家小姐似笑非笑的样子,蔓嫣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忍不住开口问:“小姐,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奴婢看着你笑的好奇怪。”
“没什么,就是觉得皇上无意中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乐得清闲,只需要看戏就好。”恋儿看着蔓嫣,难得笑的如此轻松愉悦。
说起皇上,蔓嫣看了看四下无人,才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双手递给恋儿,含笑望着她:“小姐,奴婢出宫时,皇上给奴婢的,叮嘱奴婢亲自交给你,说是迟到的新年礼物。”
接过盒子,打开,竟然是一个同心结的挂坠,心的形状,下面挂着两道漂亮的流苏,不是常见的大红色,有点粉紫色的味道,精美,雅致,不落俗套。
稍微举高一点,侧头,看着流苏随着风儿轻摇,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一闻就是薰衣草的香味,恋儿盈盈一笑:“蔓嫣,一看这就是你的手艺,唯有你,能将如此复杂的结编的紧密细致,又纹路分明,独具一格。不过,替我谢过皇上。”
这个同心结,的确跟她以前编制的东西同出一辙,十分相似,只不过,蔓嫣突然靠近她,压低声音笑着说:“托小姐的福,奴婢有幸可以当一回皇上的师父。“一愣,看到蔓嫣的眼神,恋儿有些不可置信:“你,你是说,这个同心结是皇上亲手编的?”她向来喜欢蔓嫣编制的各类结扣,曾跟她学过,但是太难了,学了几次索性直接放弃了,唐昊阳怎么可能?
“小姐,的确是皇上亲自做的,虽然朝政繁忙,可是,每次批阅完奏折,不管多晚,他都会跟着奴婢学习,有时候奴婢看着他实在辛苦,想着替他做,可是,皇上说,同心结,心心相印,得他亲自做才行。“蔓嫣点点头,明白小姐的惊讶,若非是亲眼所见,她也不相信。
蔓嫣永远忘不了那样的画面:夜深人静,烛火昏黄,皇上,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坐在地毯上,旁若无人,专心致志地编着同心结,编错了,拆开重新编,编坏了,换新的线再编,用了很多的线,编了很多的结,费了很大的辛苦,最后才编出了这个他满意的同心结,手工毫不逊色于她。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皇上的心意,我明白,只是,就怕世事难料。“恋儿喃喃自语,一滴泪落下来。
突然觉得手中的同心结变得很沉重,重的她有点承受不起,低头望着手中的那抹粉紫色,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最近宫里人人自危,风声鹤唳,颜绿萝奉旨彻查兰妃事件,从而整治后宫,肃清宫纪,她一声令下,将跟兰妃有关的人,跟她身边的下人曾经来往亲密,或是有所接触的人,逐一带到朝凤阁,严加审问。
每个走进朝凤阁的人,无一不战战兢兢,惶恐不安,浑身哆嗦,不过,颜绿萝虽雷厉风行,处事果断,但是,她是非分明,处置公正,对于没有嫌疑的人,并未为难,和颜悦色,还给了赏赐抚慰,只是把有嫌疑的人收押。
跟颜绿萝截然相反,金婉儿这边倒是低调多了,明面上,她将宫女和太监入宫的渠道分组调查,并安排心腹分组询问前期兰妃涉案人员的流入渠道和引导人,私底下,派人查看兰妃入宫来跟前朝官员的私下往来,并严密调查木昭国与前朝官员的关联。
难得后宫妃子们有点正事做,没时间争宠,唐昊阳乐得清闲,下朝后,带着满儿去听梅阁玩,他和墨尘师兄品茶下棋,满儿和婳璃在院子里放风筝,怡然自乐。
手执黑子,墨尘正思虑如何走下一步,抬头看着唐昊阳神情愉悦,不禁笑道:“往日皇上来,神情倦怠,忧虑重重,看今日神情,看来她应该无大碍了。““还是很清瘦,不过,比之前有精神了,气色也渐好。“眉眼间笑意浓浓,唐昊阳落子,吃掉一个黑子。
“阿昊,璃儿的事儿,恋儿是介意的。”微微沉思,墨尘将黑子放置,听到婳璃清脆的笑声,他不由得心一惊,闪过莫名的不安。
“介意说明在乎,换个角度来说,也是好事。”眼光一暗,随后,平静如水,唐昊阳故作轻松一笑,“师兄放心,我一定会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再说,等璃儿病好了,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但愿如此。”墨尘一想到婳璃看他的眼神,心里的那股担心愈发的浓了。
“师兄,好久没有一起下棋切磋了,今日高兴,烦心事不提,咱们就专心下棋。”
“好,专心下棋。”
两个人不在说话,全部精力放在棋局中,专心研究,沉着应对,两人本就是师从同门,且棋艺不分上下,不过半个时辰后,棋子已经快要布满棋盘,却不过几颗棋子的差距,唐昊阳微微领先。
观看全局,墨尘突然发现这个师弟的下棋的风格,似乎跟之前有些不同了,往日的他沉着谨慎,每一步都考虑周全,厚积薄发,而今日下棋,他果断锐利,步步紧逼,颇有直捣黄龙的意味。
“昊哥哥。尘哥哥。”刚听见声音,还未回首,只见婳璃拥着满儿,从院子里飞进来,一个旋转,翩然而至。
“哇哇哇,皇上,婳璃真的好厉害哦,满儿好想学。”小脸上写满了惊讶,满儿一脸期待地看着唐昊阳。
“璃儿,我不是告诉过你,在宫里,不要随意显露武功。”唐昊阳皱眉,看着她嘟着嘴,一脸头痛,转而笑着对满儿说,“你呀,就好生呆着吧,别想起一出是一出,习武很苦的,你以为轻轻松松就可以达到吗?”
拉过椅子,婳璃坐下,冲满儿扮个鬼脸:“昊哥哥说的是,满儿,练武需要天赋的,以我看来,你的天赋不在于此,而是在于吃喝玩乐。”
“哼,皇上,你看,婳璃又欺负我。”满儿跑过去,抓着唐昊阳的衣袖,气鼓鼓的告状。
看着她俩斗嘴,唐昊阳跟墨尘相视而笑,看着满儿噘着越来越高的嘴巴,他清清嗓子,拉她坐下,才开口劝道:“朕跟你说过多次,别跟她斗嘴,你又说不过她,乖,咱不跟她比武,咱比别的,恩,对,放风筝,你看,你放的又高又远,璃儿比不过你吧。”
一听这话,满儿顿时眉开眼笑,高高抬着头说:“对啊,婳璃,每次比赛放风筝,我可都赢过你呢。”
提高这个,方才还兴高采烈的笑脸顿时暗下来:“是恋儿姐姐教我放的风筝,我好久没见过她了,真的好想她,皇上,姐姐的病快好了吧?我能去见她吗?”
墨尘将煮好的茶倒入茶杯中,唐昊阳端了一杯给满儿,微笑安慰:“来,喝杯茶,冬去春来,天渐渐暖和,你恋儿姐姐的病就会大好,过不了多久,她就能陪你玩了。”
墨尘也递了一杯茶给婳璃,看着满儿一脸期待的模样,笑了笑说:“难怪满妃娘娘想念恋儿,我也有点想念小丫头了,她活泼灵动,古灵精怪的,总是能制造出一些稀奇玩意,她不在的日子,宫里都有点无聊了。”
突然,婳璃放下刚到唇边的茶杯,侧头反问:“尘哥哥,哪里无聊了?从前在天山,也是我们三个和师父一起生活,练武,品茶,下棋,读书,快乐惬意的很。尘哥哥不是也说过,那段日子是最好的时光吗?璃儿觉得这样很好。”
气氛顿时陷入僵局,满儿几次欲言又止,看着婳璃的脸色,她有点害怕,墨尘瞥了一眼唐昊阳,耐心地跟婳璃解释:“那自然是最好的时光,只是这宫里不比天山上,要处处守着规矩,谨言慎行。恋儿很有趣很特别,与之相交,舒服欢喜,你跟恋儿接触的机会少,若是相处久了,你自然明白师兄的意思。”
握着茶杯,一口一口品着,直到杯里的茶全部喝掉,婳璃才慢慢说:“落日夕阳,雪莲花开,我,昊哥哥,尘哥哥,煮一壶清茶,畅谈欢笑,相守到老,是璃儿毕生所求,若是情非得已,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人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