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情缘篇（终究是鬼）

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下车时，天乐讽刺的嘲笑自己，当兵时，自己乞求上天，永不再回这个让他悲哀的小县城，可是来来回回，时间已经走了一个轮回，自己却还是回来了，此时的小县城，已经是年味十足，走在熟悉热闹的街，孤身一人的天乐，此时无限悲凉，而明天就是春节了，对天乐来说，没有家人的欢闹，没有可口的大餐，鬼，终究是鬼，明明存在，却了无痕迹。
一路上，天乐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人，但都被天乐避开了，毕竟他不想把自己一身悲凉带给他的那些朋友，一个人回到妈妈留给他的房子，打开房门时，一股浓浓的霉味席卷而来，再好的房子，没人住，也只会荒凉。
晚上，天乐无精打采的在下面的小商店买了几个鸡蛋，然后买了点面，回到房子里，一个人打了鸡蛋，做了面，落地窗上面，吃着热腾腾的面，眼泪落下，边吃边呢喃：“妈妈，我学会了你教我做的面，可你怎么就不在了呢？”泪滴掉进面里，丝丝苦涩，却带着浓浓悼念。
吃完面，擦掉泪，天乐拿了一瓶红酒，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灯火辉煌，一口一口的喝着酒，随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阴雨绵绵，也许是冬天过于阴冷，躺在阳台上的天乐也是缓缓的睁开了眼，今天就是春节了，回首身边，却依旧孤单一人。
收拾了一下自己，天乐出门，在车库开了妈妈留给他的车，随后到酒店里买了几个菜，出发去祭奠妈妈了。
一路风景朴素，没城市的繁华，却有着乡村的简单，车开的很慢，车里放着永远不变的（后来）。
来到年少之地，看着朴素简单的场景，乡下的春节似乎比城市的更加热闹，天乐买了些东西来到了堂姐家里。天乐这个不速之客的突然到来，也是让堂姐高兴不已，连忙招呼天乐坐下休息，天乐刚要坐下时，却是看到了一头白发的父亲向这里走来，天乐赶紧起身，招呼都没打，立马离开了，等堂姐出来时，却没看到天乐，只看到了天乐父亲，堂姐开口：“叔！天乐回来了知道么？”
天乐父亲疑惑，却马上又平静的道：“哦！”然后又说：“今天你做点少盐多点糖的菜，以前她最爱吃这样的菜了，只是在南方，为了我，她硬是吃得和我们一样。”说这话时，满是悲凉。
堂姐似乎也是被这话给感动到了，说：“叔，你放心，我做好了，就送过来。”
天乐父亲说完，也是弓着背，转身便是离开了，刚出门，堂姐丈夫走了出来，说：“哎，真是苦了叔了。”
堂姐也是叹了一口气，说：“其实都苦，一家人被就不和，现在天乐母亲走了，家里唯一联系在一起的人也没了，剩下的就只有苦了。”说完，堂姐摇了摇头，就再也没说什么了，她心里记挂的却是天乐那个可怜的孩子。
天乐先是来到了奶奶的墓前，放下了几个菜，绕起袖子，把附近的杂草给收拾了一下，接着天乐拿出了酒，对着墓碑说：“奶奶，孙子来看你了，带了你最爱喝的米酒，你在那边不要贪杯啊！”说完，就把酒杯中的酒倒在了墓碑前，接着又说：“奶奶在那边你应该见到了妈妈吧！你一定要提醒妈妈即使吃东西，还有不要让她在那边那么累了，这辈子她遇到我就够苦了，在那边她应该要活得舒服一点了。”说完后，又是把一杯酒倒在了地上，说：“奶奶，酒我就放这里了，我得去看妈妈了，我都好想妈妈了，在那边奶奶一定要好好的，也要看着妈妈，叫妈妈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阴雨绵绵的天气，飘洒着小雨，眼角的泪也是伴着小雨滴滴答答的落下，擦掉泪，硬着头皮扯出一丝笑容，他不想妈妈又看到他难过的样子，对着奶奶的墓碑鞠了三个躬，转身离开。
妈妈的墓地离奶奶的墓地并不远，走到妈妈墓地的山下，放眼望去，全是茶籽树，花已凋谢，树木却依旧葱绿。
一年的时间，这里已经成为了风景秀美的地方，天乐知道这些都是父亲做的，山下甚至有了台阶，半山腰上有人工修建的瀑布，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这里是一个旅游圣地，可只有天乐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妈妈在上面沉眠，坟墓的不远处有着父亲给自己修建的小房子，天乐看了一眼那精致却简单的房子，那所房子里他看到了姐姐，看到了姐夫，看到了外甥女，看到了已经满头白发弓着背的父亲，他在想那才是一家人，而他唯一的牵挂是山上那一座坟墓。
天乐父亲老远就看到了提着饭菜的天乐，眼神复杂，却终究没说什么，这时姐姐却也是看到了天乐，走了出来，对着父亲说：“爸，你还不去把他赶走。”
    天乐父亲转过头，说：“我是没这个资格了，我想你妈也不希望我这样做。”
天乐姐姐生气的跺了跺脚，天乐外甥女对着天乐的背影喊了一声：“舅舅！”声音刚出，姐姐便是一巴掌扇在了小孩子的脸上，小孩子瞬间眼泪落下，天乐父亲赶紧走过来安慰小孩子，说：“你干什么？”
天乐姐姐愤怒道：“我告诉你，你没有舅舅，你永远都没有，以后你再敢对陌生人乱叫，我打死你。”说完，一甩头就进了房门。
天乐对刚刚这些事倒是不知道了，来到母亲墓前，却发现四周都是干干净净的，他知道，父亲肯定每天都来打理。
天乐点了香，拿出菜，接着跪了下去，说：“妈，我来看你了，在那边你过的还好吧！没有了我这个要你操心的孩子，你应该舒服多了吧！”顿了顿，天乐又是扯出一丝笑容，说：“妈妈，我这一年还是过的很累，一年来，我无数次徘徊在生死线上，可是就是死不了，也许是上天惩罚我这个刽子手吧！觉得我下地狱都会玷污它的环境吧！”有些自嘲的低下头，又说：“妈，我爱的女人终究还是娶不了，其实像我这样的人真的没资格去祸害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吧！或者说，像我这样的人，这一生可能都不会再有爱情了吧！也无法让妈妈当奶奶了，是我不孝，我这二十多年啊，命就不好，老是活得浑浑噩噩的，不过运气好的是，我遇到了妈妈这样一个好母亲，不然这世上可能早就没了我的容身之所了。”
凄凄凉凉，寒雨飘飘，雨水渐渐的在头上形成了水滴，掉下时，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声音开始嘶哑：“妈妈，你老说你做的不够，可最后想来，真正做的不够的是我，以前我总以为时间有的是，我当老师时，渐渐的明白了时间的可贵，更是懂得了责任的存在，可是，我却再也掌握不了时间了，大学后，连好好陪你一天的时间都没有，甚至春节都没和你一起，你希望的事情，我永远都做不好，等我想做的时候，却再也无能为力了。”眼泪渐渐的浓郁了起来，这时，一把伞盖过了天乐的头，天乐赶紧抹去眼泪，抬起头看了一眼，看到来的人是姐夫，不等天乐说话，姐夫道：“天乐，雨冷，回家洗洗吧！”
天乐站了起来，有些悲凉的说：“我那里还有家。”擦掉眼泪，指着坟墓，说：“唯一的避风港已经没了。”
姐夫也是一阵无奈，毕竟这个家的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不少，安慰道：“天乐你得振作啊，妈走了，我们都不好受，可是我们还是得继续生活啊！”
天乐讽刺：“对你们来说只是失去了一个亲人，对我来说却是失去了唯一的一个亲人，我已经举世无亲。”
姐夫也是一阵难过，说：“何必呢？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啊！”
天乐冷哼一声：“我高攀不起！”
姐夫摇头，这时天乐父亲却是撑着黑色的伞，走到墓前，说：“小万你先回去吧！”
姐夫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天乐，又看了一下岳父，只好点点头，本想把伞给天乐，最后却发现天乐无动于衷，只好把伞放地下，转身离开。
雨下的父子，似寒雨，无一丝温暖，父亲开口：“你还是来了！”
“你是不是很高兴，终于看到我举世无亲，孤苦一人的活着！”天乐讽刺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却发现父亲早已斑白了头发，活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高兴这个词在你妈妈离开后，就再也和我沾不了边了！”父亲眼神看向墓碑，又是有些落泪的冲动，过了一会儿说：“你的身体没事了吧！”
“巴不得我死吧！看到我还活着，你是不是很失望。”眼泪冰冷似锋刃。
“我承认我很厌恶你，可是我对保家卫国的军人充满敬意！”天乐父亲突然有些严肃的说道。
听到这严肃的话，天乐突然大笑：“原来你关心的是这个，看来我这个所谓的儿子，还不如你眼中的陌生人吧！”
天乐父亲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这一生啊，他太清楚了，他早已没了儿子，虽说是自己造成的，可身为老兵的他，绝不会后悔。
天乐继续道：“你也别失望，我今天可以站在你面前，也许是上天可怜我这个早晚要入地狱的人吧！”说完又看了一眼母亲的墓碑。
父亲平静的看着天乐有些癫狂的模样，莫名的心里一阵悲凉，似乎还有一丝疼痛，说：“我没想过要你原谅，我更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你怎么会错，错的是我，生在了那么绝情的家庭，却给了我那么好的一个妈妈。”天乐癫狂道，雨越下越大。
父亲走上前，摸了摸墓碑，轻轻的说：“你妈不想看到我们吵，人不再了，就不该让她难过了。”顿了顿又说：“以后我在你不在，你在我不来！我走之后，这里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不会太久。”
天乐惨笑，声音沙哑的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么。”
父亲叹了口气：“我们刚好不欠了。”
“我们早就不欠了！从妈妈离开那一刻。”天乐声音依旧沙哑，只是声音少了些。
“你回你的部队去吧！毕竟你属于那里！”父亲突然说。
“是啊！我属于那里，我也终将埋骨那里，我终究是鬼。”说完走到妈妈墓碑前，慢慢的跪下，说：“妈，我要走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看你，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再也没出现在你墓前，不是天乐不想你，更不是忘了你，而是我早已在地狱，你要相信，我永远都会以自己是你儿子感到骄傲。”
雨停，只是寒风依旧，天乐起身，看着父亲，说：“你放心吧！我相信我很快就再也让你见不到了，鬼终究是会下地狱的。”
天乐说完，转身离开，看似潇洒，却又是那么的凄凉。留下了风中的老人，只是他看不到，老人眼角那一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