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八一篇（未见的缘分）

寒冬腊月在朗朗书声中，悄然来临。
肇城是一座不会下雪的城市，天乐也是在这座城待了半年了，半年来，他几乎没怎么出过学校，似乎全世界与他无关，也许只是因为这座城里没有那个女孩。
一年一度的元旦悄然来临，整个八一的气氛也是越来越好，它们开始学会尊重，学会礼貌，它们骄傲自豪，在任何人面前都已经不在自卑，不再以自己是以坏学生自居，整个八一的荣誉感也是凸显而出。
班上一切都逐步步入正轨时，天乐在假期的前四天，悄然请了假，他想回一趟大学，去看看那个熟悉的地方，那个曾经有李芳的地方，那个曾经有他最美的地方。天乐没有和学生打招呼，只是默默的离开，他半年来的孤独，没人懂，他所流的泪，没人懂。
天乐这次回学校准备自驾回去，早在一个星期前天乐就已经定了一辆车，一辆十几万的车，天乐走的时候，除了和校长请假外，几乎没人知道。
这种场景亦如当初他一个人离开军队，一个人来到大学，一个人???当天乐行驶在路上时，他发现他竟然不舍，不舍得那些他一手带过来的孩子。
天乐一路上，车开的很慢，体会着一路上的风土人情，有时候遇到有美丽风景的地方也会停下来看看。旅程中天乐的心情也舒爽了很多，当第二天中午时，天乐在路上看到了安吉城的路标，一股浓浓的思念疯狂的侵袭天乐的心。不为其它，只因为这座城有着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女人——李芳。
天乐到了安吉城，开始胡乱的在路上行驶，他开得很慢，没有目的。只是心中却期待着能在一个偶然的瞬间在这座城遇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可惜天空不作美，天下起了朦朦的细雨，视线也是迷糊起来，路上的行人拼命的跑了起来，只为找个遮雨的地方。
天乐一直都知道李芳的家里在那里，但是他知道李芳不可能在家里，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允许她无所事事的待在家里。
游荡了一个小时，在准备离开这座城时。天乐却看到了一所学校，一所不大的学校，里面书声朗朗，即使大雨倾泻而下，也掩盖不了这天籁之声，天乐不禁打开车门，没有撑伞，他总觉得里面有什么在吸引他，天乐向门卫述说了自己的情况，说自己也是老师，希望进来学习一下，并且向门卫出示了他在肇城的工作证，门卫也是查看了一番就让天乐进去了，并且热情的给了天乐一条毛巾。
天乐和蔼的道了声谢谢，慢慢往学校里面走去，天乐站在走栏边上，看着里面认真学习的学生，不禁让他想起了他的学生，那一群越来越好的孩子。
看了一会儿，天乐觉得这里的孩子没有他的孩子可爱，转身离去，但就在天乐转身的那一瞬间，一道身影慢慢从天乐后面走过，那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天乐朝思暮想的女人——李芳。可惜转身的天乐没有看到，他迈着颓废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校外走去，他发现离开这么短的时间，他就有些想他的学生了。
李芳在路上遇到了一名老师，那老师也是和李芳打了声招呼，然后对着李芳，指着雨中的人：“芳芳，快看，有一个人在雨中淋雨。”
李芳听到那名老师的话，只是哦了一声，刚要离开，却突然惊醒，急忙扭头向雨中看去，雨滴滴答答的依旧下，只是雨中有一道低着头的朦胧身影，看上去是那么落寞，那么颓废，这身影太熟悉了，几年前就是这样一个身影说完分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李芳刚要向外追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收回了那一只快要飞奔而去的脚，眼泪却已经在她眼中滴落而下，她不知道的是，天乐早已泪流满面，只是雨水掩盖了那苦涩的泪水。
几年前，李芳和天乐闹了小矛盾，李芳哭的死去活来，天乐却也没有安慰她，只是静静的陪在她边上，时不时的为她递上纸巾，李芳看到无动于衷的天乐，气道：“当兵的就是铁石心肠。”
天乐再次为她递上一张纸巾：“错了，当兵的是有泪不轻弹。”
“我呸，明明就是不会哭。”李芳怒嗔，却根本没发现她在哭泣时，天乐的眼神也同样难受，他爱她，所以她哭，他守护，她笑，他陪伴。
天乐站起身来，看着屋檐外的雨：“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雨么。”
李芳不解的遥遥头，只见到天乐一步一步的朝着雨中走去，刚要阻止天乐的李芳，只听到天乐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眼里满满的都是爱：“因为如果躲在雨里的话，别人就不知道我流泪了。”
李芳当初有些似懂非懂的看着天乐，赶紧把天乐拉进来，那一天，李芳没有明白。
想到那时，李芳突然明白了天乐那天的话——不是男人不会哭，而是男人需要在女人面前坚强。
李芳一步一步的朝着雨中走去，那名老师赶紧去拉她，但是被李芳挣脱了，在雨中，冰冷的雨水，让身体变得敏感，只是心却依旧疼痛，眼泪滴答答的掉个不停，可是没人看得懂，李芳终于明白，原来谁都会哭，只是掩饰的方法不同，当初天乐的不哭只是为了能在她面前表现的坚强些，只是想多承担些，这世上谁会没有眼泪呢，只是掩饰的好罢了，之所以掩饰也是为了爱自己的人和他所爱的人罢了。
渐渐离开的天乐，他不知道在背后有一个女子正为他倾洒眼泪，他没有回头，他也回不了头，当然也是因为他没能想到李芳会在这里，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冲过去，将那熟悉的身躯，狠狠的抱进怀里。
他一直相信奇迹，只是不相信奇迹会被他遇到。
天乐上车后，放起了那首后来，接着把湿漉漉的衣服换了，衣服被他自己丢出了窗外，留下的只剩下遗憾，一场天乐也不知道的憾。
到了休息区，天乐进服务区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女孩子，确切的说是一位背包客，在得知天乐是去新城的时候，女孩子坐上了天乐的便车，一路上天乐也是乐得有个伴，在路上天乐知道了女孩子叫丽花，是一个旅行者，同时也是一个自由工作者，一年四季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在外旅游，一路上天乐都是听得很认真，聊得也很开心，可能跟天乐也喜欢旅游有关吧。
经过半天的车程，天乐终于到了自己的学校，女孩子在离开天乐时，笑着看着天乐：“难道你不想去我家喝杯咖啡么。”
“不去了，我怕去了，对你做禽兽不如的事。”
“男人本就是禽兽吧。”丽花笑了，笑的很美。
“我不喝咖啡，只喝酒。”离开李芳来，天乐已经很少喝什么牛奶，饮料了。
“我家也有酒。”丽花还是不死心，一路上天乐的表情，她都看在眼里，那股淡淡的忧伤总是让人不禁想要接近他，了解他。
“我怕我喝了，抵挡不了诱惑，毕竟眼前的可是一位美人，容易让人犯错的美人。”在天乐心里，即使是仙女下凡，也比不过李芳在他心中的抿嘴一笑。
“算了，看来你是不敢。”说这话时，丽花的眼神明显有一丝的失落。
天乐没有说话，只是点头默认，他很想说他确实不敢，因为他的心里满满的是她。
“那好吧，我走了，有缘再见。”丽花眼中带着不舍转身离开天乐没说话，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向着学校走去。
丽花转身后，再次回头看着那离开的背影，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原来世上真有一见钟情。”
天乐在大学时，学得是羽毛球，在路上，天乐买了一瓶酒和一些小东西给自己的教练，天乐开着车，看着外面熟悉的地方，叹了一声，不是感叹自己，而是感叹时间过的太快，快到还没好好感受就已经悄然离开。
天乐那里都没去，直接来到了训练馆，天乐一进去就看到了自己的教练。教练也是很快就看到了天乐，两人寒暄了一阵，也没多说什么，天乐就直接换上了运动裤，和教练打起了比赛，疯狂的跳杀，强悍的防守。天乐和教练已经一年没再对决了，以前也只有天乐能和教练水平相当，但大多数都是天乐输，毕竟师傅就是师傅，这一次无一例外，又是天乐败下阵来。
晚上天乐请教练喝酒，两人都喝的大醉，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以前两人本就是亦师亦友，教练一直很照顾天乐，天乐也同样尊重教练。
第二天一大早，天乐接到了来自学校的电话，接完电话后，天乐急忙穿起了衣服，匆匆忙忙的也没和教练打招呼，直接开车前往学校，因为学校出事了，出大事了。
有些东西总是在不经意间到来，也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路上的繁华，已然吸引不了心情复杂的天乐，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赶路，天乐终于到达学校，车一停，天乐就跑向校长工作室，看着里面的代班班主任和李川。
天乐没有问校长和代班班主任，直接问李川：“怎么回事？”
李川看到天乐，一股难言的表情浮现在脸上“没什么，是我犯了错，但我会自己承担。”
天乐皱眉：“告诉我什么事。”看到李川这种表情，天乐有些慌了，他知道绝对出事了。
李川没说话，低下头，他不是怕眼前的校长，他怕的是天乐失望的眼神。
没等天乐发怒，李川就冲出校长室，他害怕在天哥面前自己弱懦的流下泪水。
校长和代班班主任都是没反应过来，校长直接开口：“天乐你的学生把代班班主任给打了，学校决定开除李川。”
天乐听到校长的话，心中惊叹不已：“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哎，具体情况，你还是问问代班的刘老师吧。”校长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天乐转头看向刘老师，刘老师这时面带不满和生气：“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带了什么狗屁学生，既然如此猖狂。”
“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么？”
天乐皱着眉，有些不耐烦的看着眼前这位肥胖，头发稀稀落落的刘老师。
“哼，你去问问你的学生吧，从没见过这么猖狂的学生。”
天乐听完，没有再问，他怕他这时会发火把眼前这位一直不说终点的老胖子打一顿。面带凝重的走向自己的班级，看着下面坐得整整齐齐的学生。
“谁能告诉我李川是怎么回事？”天乐声音很低，只是脸上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下面安静一片，没人回答，原来教室外面刘老师就站在那里用着凶狠的眼神盯着里面的学生。
天乐看向刘老师，有些不自然的问：“刘老师，还是你来说吧，毕竟你的眼神太过凶悍？”
刘老师站在窗口：“昨天上课的时候，教室卫生没打扫好，我就说了几句，结果全班就起哄，接着那个叫李川的学生就拿书砸了我，后来后面还有几个学生拿书砸了我。”
天乐听完，看向下面的学生，虽然每个学生都低着头，但是没有一个人的态度像是犯了错，为此天乐得出了一个结论，里面必有隐情。
“那么刘老师你说了什么？”这时天乐的语气也是不太友善，他知道他的学生，在没有触碰它们的底线绝对不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没说什么啊？”刘老师的语气有些吞吞吐吐，天乐却是把刘老师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更加确定其中必有隐情。
这时，斯诚愤怒的站起来：“你闭嘴，你当时说我们班主任是垃圾老师，说我们是废物，白痴。”
天乐听到斯诚的话，转头看向门外的刘老师，天乐脸色也是愤怒的通红：“刘老师，我有这么不堪么。”天乐这时是真的生气了，他生气的是老师在犯错后，却硬是要把错推给学生。
“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么，谁知道这群小王八蛋居然敢打老师，这也很让我怀疑何老师你的代班能力啊。”
天乐没再理他，脸色带着温和看向班上的学生：“没错，我们是骄傲，自豪的一个班，没人可以侮辱我们”。
刘老师听到天乐的话，刚要开口，但看到天乐那要杀人的眼神时，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识趣的离开了。
下午天乐找到校长，恳求校长留下李川，这里所有的学生他都不想他们离开。
“你别到我这里来，你去求刘老师，是他签的开除条，另外你带李川去道个歉，效果应该会好点。”校长的语气依旧是那种不咸不淡，像是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谢谢校长。”天乐道完谢，就急忙离开去找李川了。找到李川后，什么也没说，直接一把拉着李川找到刘老师，天乐面带微笑：“刘老师对不起啊，是我没教好学生，我向你道歉了。”
天乐说完，赶紧拉了拉李川，示意他也一起道歉。
李川一脸的不爽，一动也不动，怎么也不肯说话。
“这是什么态度，真是什么样的老师带出什么样的学生啊。”刘老师带着恼怒的眼神看着天乐，一副趾高气扬的表情盯着天乐。
天乐心里也是愤怒不已，为了李川，为了学生，原本爆躁的天乐，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小孩子不会说话，请刘老师原谅。”
天乐再次低下他从不轻易低下的头颅，这一切只为了他的学生，一股屈辱感弥漫着整个身体，可是他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这时的刘老师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看着低三下四的天乐，心里很是高兴，刚要开口说话讽刺天乐。一直没开口的李川冷冷的开口：“天哥，算了，别求这种白痴了，我离开就是了。”
“你闭嘴，你不读书你干嘛去。”
“干什么都好，只要不向这白痴低头就好了。”李川依旧冰冷。
没等天乐说话，李川就冲出办公室，连天乐都没反应过来，跑到门口，李川回头向着天乐深深的聚了一躬，有些哽咽：“天哥谢谢你，让我逐渐有了做人的觉悟，谢谢你让我有了自尊，可我不愿意看到你为了我低三下四，更不想看到你给了我尊严，却为我丢了尊严”。
天乐听完眼球有些泛红，刚要去拉李川，李川却是迅速的离开了，飞奔而去。
天乐看着离开的李川，心里满是痛苦，冲到楼梯扶手，对着李川的背影大喊：“李川你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准时来上课，你要再敢迟到，我就劈了你。”
没有回音，天乐也没想到他此时竟会如此痛苦，尽管李川不是个听话的学生，也不是个学习好的学生，但在天乐心中八一都是他的孩子。
当天晚上，天乐打了李川家长电话，没人接，天乐有些惶恐了，一种不详的感觉弥漫着整个胸腔。
天乐昨晚一夜未眠，一早上他双眼通红的站在走栏上焦急的等待，期待着李川的到来，让他失望的是，李川没来，他的爸爸来了。
“老师，你好。”家长很客气的和天乐握了握手，只是天乐有些害怕。
天乐也顾不得客气了：“李川呢？”
“他准备回老家了，今天一个早就走了，我是来收拾东西的”。
“没有挽回了么？”听到了最终的答案，天乐像是泄了的气球，神色黯然。
“没有了。”家长的眼神也是透着无奈，天乐知道家长也看到了李川这几个月来的改变，他也不希望李川离开，只是家长拦不住。
天乐平复了一下心情：“家长，你去告诉李川，如果他在那边不习惯，想回来的话，我随时欢迎”。
“好的，谢谢老师，谢谢你给李川带来了改变。”
当天，李川家长就把他的东西收拾走了，没有去学校退学费，也许是他觉得这些学费已经值了吧。
这一天，天乐都没怎么说话，心里很难受。
晚上，天乐收到了李川的短信：天哥，对不起，没能亲自向你辞别，我害怕再见到你和整个八一，我下不了决心离开，可我不愿意再把抬起的头低下去。
天乐回了一条：请记住，你是八一出来的，无论在那里，请记得八一一直是你的家，有困难回来，不开心回来，另外，请珍重。
最后李川回了两个字：谢谢。
这一晚天乐喝了好多酒，带着难受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乐在班上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脸色很差，有些难受：“同学们，前天发生的事情，我终于清楚了，在此，我感谢你们，同时我得批评你们，为我做什么，你们都不值得，有什么比你们读书还重要。”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天乐几乎是吼出来的。天乐放低了声音：“你们犯了错，就是我的错，对此，我愿意接受惩罚。”天乐一说完就独自走到田径场，脱去了外套，开始奔跑起来，教室的学生也是冲出来，看着天乐一圈一圈的在跑，天空渐渐的下起雨来，像是在向天乐索回前世借的债。
走栏上的学生，看着揪心的难受，上课铃声想起了，天乐依旧在跑，第二节课下课了，天乐依旧在跑，只是天乐的步伐变慢了，各个楼层的学生都发现了天乐，八一的学生也是心情难受的看着下面依旧在奔跑的天乐，这时，林海也冲下去了，和天乐一起奔跑，平时最懒的林海，这次却是如此决绝。林海的一带头，全班学生都跟了下来，陪着天乐一起受罚。
天乐这时很累了，看着全都下来的学生陪他淋雨，天乐即欣慰，又心疼，欣慰的是学生愿意和他一起闯风雨，心疼的是害怕学生会感冒。
楼上的学生看着这一幕，没有一个人讽刺和喧哗，很多人眼睛已经湿润，它们就在那里默默的看着。
楼梯上面同时也站满了老师，它们也在静静的看着，唯一露出不屑的眼神就是刘老师。
若是真心待彼此，共入地狱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