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缘灭（二）

　　天地间一片清明。
楼心月想起了自己在做凡人的时候，也经常这么看着天，做着最简单，最单纯的梦。
心月站在竹舍前，看着身旁的墨楠，轻轻的说：“谢谢你。还有，我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一时怒极的气话，你不必当真。”
墨楠苦笑，“谢我什么？谢我放你走吗？那倒不必。”
心月走进去，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问道：“你将我放走了，成亲怎么办？在人间时我便知道，成亲前，若是新娘子跑了，这一家人会被人瞧不起的。那你……”
墨楠抬头审视她：“你不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吗？”
“对不起。”心月垂下了眼睛。她逃跑之事今天一定会暴露，但是只要她想躲，天上那群神仙是找不到她的，既然找不到她，墨楠的亲事又已成定局，那么，依照天后的性子，必然会找一个她的替代者，新的“九天玄女”。
墨楠摇摇头，他早就已经想到后果了：“对了，你不用担心阿奴和阿怜，我已经跟她们说过了，阿奴决定回鸟族，今日已经向父皇递了折子，阿怜和款冬会在落桐宫等你。虽然你不在了，落桐宫永远是你的。”
心月点头，这对于她们俩来说，是个不错的结局。
墨楠抬头看了看天，淡淡说道：“我走了。你在这里好生待着，天上那群老顽固虽然想不到你在这里，但是就算是被地上什么精怪缠上，也不好。”
心月不愿他担心，调笑着说道：“若是有什么精怪能缠上我，那离成仙也不远了，我倒可以考虑助他们一程。”
墨楠听着，暗自骂自己多心，随后便走了。
七日之后，天族太子迎娶九天玄女，普天同庆，连贺九日。
心月抬头望天，湛蓝如洗，云淡风轻。
忽然想起以前，她刚到天宫的时候，因为实在受不了种种规矩，又不喜欢天后日日教她的枯燥法术，有一天在落桐宫里大闹，阿奴和阿怜两个合起来劝她她都不听，正拿她不知怎么办，彼时刚刚熟悉的墨楠和萧寒走进落桐宫时，看见一片狼藉，不由咋舌，见到满脸怒气的她，听着她的满腹牢骚，萧寒实在是憋不住了，笑出了声，他的笑容，很温暖，眉目里是浅浅的温柔，眼睛里闪现着莫名的光彩。
她就在这样的光彩下，红了脸。
其实她要的东西很简单，不过是这样的一份有人关心的温暖而已。
“真是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看景的时候。”淡淡的戏谑声从后面传来。
心月意外的转头一看，墨楠站在院门处，冲她浅浅的笑着。
这与记忆中的那一幕重叠，她一下子便恍惚看见当年的萧寒，也是这样，站在门口，对她说“保重”，他的声音温暖，笑容却是冰凉。
“心月？”墨楠已经走了进来，坐在她的对面，见她依旧神不守舍，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嗯。”心月回过神来，熟练的给他倒上一杯茉莉花茶，“尝尝吧，这人间的茉莉花，可一点都不比天宫的差呢。”
他们的关系似乎就这样回到了原点，没有当初愤怒的质问，没有无奈的命运，他们如今，只是普通朋友，但这普通是不是她的一厢情愿，她却没有精力再追究了。只觉得现在这个样子，她已经很满意了。
墨楠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忽然看到了她身后种着的大片茉莉花，便知道她用这花怀念着萧寒，入口茉莉花茶馥郁的香味竟然成了苦涩。
心月看看天，又看看墨楠，说道：“你的婚事应该还没完吧，怎么到这里来了？”
墨楠“唔”了一声，说道：“喝酒喝累了，到你这里讨杯茶喝。”
心月浅浅一笑，见他满脸疲倦，不再说话。
许久，墨楠苦涩的声音传来：“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我娶的是谁吗？”
心月一愣，顺着他的话问到：“是谁？”
“她叫染绯，鸟族的公主，你应该认识。”墨楠顿了顿，接着说道，“母后说，等你这段日子过去了，便册封染绯为九天玄女。”
“等众仙把我楼心月忘得差不多了，再册封染绯，天后娘娘想得真是周全。”
墨楠已经把那杯茶喝完了，把杯子放在石桌上，便起身，“我不便在这里多待，你自己小心。”末了，又加了一句，“染绯如今还未册封，所以九天玄女还是你，你……”他欲言又止，似乎又想不出来有什么要说的，无奈的笑笑，离开了。
又过了几日，心月出门向住在附近的老农讨教茉莉花的种植方法，回来时却见院子里坐了个不速之客。
心月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