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严峻考验002

卓航一动上真情，异样的目光和沉稳的话语居然也有效果，两句话一说，满是怜悯的眼神一暖和，有的伤员还就忍着疼不喊不哭。不一会儿，很多人都知道这边有个战士叫“小尾羊”，人很好，很善良，救治伤员的时候比大姑娘还大姑娘。
卓航不知道，他现在全身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能量都聚给了双眼，在通过他的双眼不知不觉向一个个病体释放。这些能量，这些很宝贵的能量，这些很罕见的能量，这些看不见的能量，是能在不知不觉中发挥作用的。
三十几人背进来的药品太少了，医院那边抢出来能用得上的药品太少了，使用的时候，他们已经很节约了，不到中午，药品和纱布还是早早用完了。而躺在地上的，被莫大雷他们快速刨出来、抬进来的，还大有人在。
帐篷外的雨，淅淅沥沥兀自下个不停，卓航已经不知道饿和疲劳以及余震是什么感觉了，有的只是对伤病的麻木和深深的绝望，没有药品、不能使用特异功能，怎么个救治法？即便用特异功能，我又能救下几个？
“日月”扫视一圈情况，一咬牙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对骨折的重伤人员先扶正断骨，再用棍棒和布条进行捆绑包扎，救援部队应该很快就来了，再坚持一下。”
卓航让骨折的群众忍着，摸到断骨处用脏兮兮的木板当支架，扶正之后简单包扎。几句真诚的话一鼓励，卓航发现有的同胞真的很顽强，能痛昏过去，也不哭不叫不喊不闹乖乖配合，还说跟他们已经遇难的老师和同学相比，他们已经很幸运了，谢谢“小尾羊”，把卓航整得眼泪不断，夸赞伤员们勇敢的同时，动不动就冒那么几滴。
卓航正手忙脚乱地忙着，只听外边欢呼声响成一片。
好奇的“小尾羊”钻出帐篷一看，原来是四川军区夏司令员率领精干小分队，从都江堰出发辗转理县，绕一大圈徒步跋涉赶了过来，不一会儿，军区李副司令员带领一百名士兵突击队员、一百二十名应急民兵预备役人员，也徒步赶了过来，还带来了医药、帐篷、水、干粮等用品。
夏司令听取莫大雷的简单汇报之后，见莫大雷还有别的任务要执行，握着莫大雷的手感慨万千道：“辛苦你们了，你们特别行动小组真是好样的。眼下这种情况，陆航大队没有办法开展空中侦察，侦察连也无法进行空降，侦察的任务，就拜托你们了。”
莫大雷客套几句，从四川军区那边要一些医药用品等补给过来，把所有的队员分成4个小组，自己带一组，游龙和青干各带一组，日月和舍神合带一组，就地吃点干粮、喝点清水、补充一下体力，立即分头奔赴还没有取得联系的4个乡镇。
卓航自然跟着莫大雷前往震中要地——映秀镇！
映秀镇扼守四川省阿坝州的南大门，是前往九寨沟、卧龙自然保护区的必经之路。地震一发生，道路损坏、山体崩塌，把从南向北通往汶川县的道路彻底阻断，一众人其实是从北往南绕着返。
映秀距汶川近六十公里，道路严重损坏，虽然没有下雨，视线不受影响，但越往南走，路越难走，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路，旁边的山上还不断往下滚石头。距离地震过去十多天，还有一架米8军用运输机在映秀这边坠毁，到汶川救灾的要绕道从理县进去，其地理环境之恶劣，由此可见一斑。
卓航发现，晚上的危险来自暗黑不知处，虽然心里异常紧张，但没有这么恐怖，现在看到了，却更加提心吊胆。山高山险山陡不说，地震加上余震，山体大都碎了，没有垮塌的山，也时不时往下掉几块石头。别说动不动就是能砸死人的大石头，哪怕是鸡蛋大小一块石头，从高高的山上一路滚下来、跳下来，打到身上侥幸不死也是个重伤。
一众人走走停停，眼看离映秀不远了，卓航突然听到前边不远处传来“轰隆隆”一阵巨响。一众人停下来一抬头，只见天空的云层越来越厚，还不到傍晚，却给人感觉天快要黑了。
莫大雷看一眼不远处奔涌的岷江，暗叫一声不好，立马催促队伍加速行进，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在天黑前赶到映秀，通知群众转移，如果刚才是大山垮塌，而垮塌的山倒进江中，必定会形成一个很大的堰塞湖，直接威胁映秀的安全！
莫大雷带着小分队马不停蹄地一路急行，很快就郁闷不已地发现，自己的判断很不幸又他妈对了，倒进江中的大山，完全阻断了江水，江水已经在慢慢上涨，更要命的是，看样子很快就要下雨了，并且雨势还不会小。
莫大雷第一时间向上汇报，之后一路急行，等一众人疲累不堪地赶到映秀镇，天还没有黑下来，卓航发现自己却要顶不住了。要不是有他和莫大雷拖拉，帮助有的队员拿背包，有几名队员说不定就得躺在半道儿。
太累了，菜鸟们太累了，从昨晚到现在，除了奔波就是救人，救人后接着奔波，体力严重透支，连卓航都感觉架不住了，他们就更不用说。
相对于体力来说，更让卓航顶不住的，是映秀镇的惨状。
放眼望去，整个映秀镇就是一个大废墟，几乎看不到站着的房子，侥幸生存下来的2000多人，其中一半是重病号，躺在民众简单搭起来的窝棚下，此外就是横七竖八没有来得及掩埋的尸体，遍地哀嚎的凄惨哭泣。映秀虽然没有汶川县城看上去那么大，但比汶川县城看上去还地狱，简直就是地狱中的地狱。
泪眼婆娑中，卓航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直径有好几公里的透明大烟囱中，看起来更像一个超级巨大的龙卷风的风洞，超级巨大的龙卷风还在不停旋转，而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拉长声音痛苦地呼喊着，在风洞里或沉或浮，不着地地漂浮在半空中。
卓航一惊，难道是大地震震开了地狱之门，漂浮在空中的都是灵魂？卓航擦一把眼泪再仔细看，又发现什么都看不到了，听到的只是民众的哭声和莫大雷的安抚声。
同样疲累不已的莫大雷了解一下情况，安抚一下民众，转头看一眼一帮或坐或躺的兄弟，天空黑压压的乌云和不远处矗立着的一座高高的山峰，通过海事卫星有气无力地向上汇报：“我是金盾特别行动小组莫大雷，我们这一组已经赶到映秀，房屋几乎全部倒塌，目前发现的存活人员约在2000，其中重伤员过半。看样子，这里马上要下大雨，预计大雨会引发泥石流，岷江河段已经形成堰塞湖，映秀的情况十分危急，不便立即展开救援行动，需要先组织群众马上转移，请指示。”
大约三分钟的停顿后，莫大雷关掉通讯设备，往地上“噗通”一坐道：“原地休息十分钟，吃点干粮、喝点水，补充一下体力，之后立马组织群众转移。”
莫大雷连列队、宣布命令、解散都省了。
卓航半躺在地上目瞪口呆道：“首长，咱们从昨晚12点多下飞机，到现在已经忙活了近18个小时，他们累得站都站不起来了，话都说不出来了，上边让咱们立即组织群众转移？”
莫大雷喘着粗气道：“小尾羊，这是上级命令，必须不折不扣执行，你不还能说得动话吗？你先打头阵。”
卓航摇摇晃晃站起来弯腰托着两个膝盖对围过来的群众哭丧着脸道：“乡亲们，请你们帮个忙，趁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雨还没有落下来之前，赶紧往安全的地方转移吧。泥石流一爆发，堰塞湖一决堤，咱们指不定要被埋在哪里、冲到哪里。快转移吧，求求你们了。”
一群众哭喊道：“解放军同志，我滴家人还在下边压着，没有挖出来撒，你让我们啷个转移吗？”
群众话音一落，顿时带动周边哭喊声一片。
卓航喘着气拱拱手道：“好，不转移咱们就同生共死，你们有一人不走，俺们都留在最后，解放军说话算话。乡亲们，让俺们喘口气，歇一会再和你们一起等死，谢谢。”
莫大雷一怔，正准备破口大骂这个混蛋，却听一群众拉长嗓门哭喊道：“解放军同志，我们也知道情况危急，你们累成啷个样子，还不是为了我们？乡亲们，咱们听解放军滴，不要浪费时间，抓紧向安全地方转移吧。身子骨还行滴，搭把手抬一下伤员，先救活人要紧。等躲过狗日的泥石流和洪涝灾害，咱们再回来处理后事，转移吧，转移吧！”
卓航听到群众这么哭喊，感觉比听到仙乐还舒服，双眼一热，嗓子眼儿一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往地上一磕说声“谢谢”，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换了是我的亲人，连他们埋在废墟下不知是死是活都能不管不顾吗？连他们的尸骨都不用埋葬就能自己掉头跑吗？亲们，你们太伟大了……
其实，民众也是被逼无奈。虽然是个镇子，但家里基本都是砖瓦房，土木结构根本扛不住8级大地震和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大大小小的余震。地震一发生，侥幸在外边或者跑出来的留了一条命，没有跑出还压在下边等着别人过来救援的，余震一来，又有一部分在废墟下没了动静。
民众从惊恐和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一转眼又是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立即展开自救行动。在映秀，大多数房屋不高，埋得不是太深，等莫大雷他们在地震发生近28个小时后终于到达时，能救出来的，民众已经从废墟下救了出来，救不出来的，几句话一喊，大体知道人已经没了，要挖掘的只是一具具尸体，尸体还没有挖完。
民众在恐慌、悲痛、自救中苦苦煎熬，好不容易熬过一个无法入眠的黑夜，又熬过一个更加悲惨的白天，终于把救援力量等过来了，来的却只有8个人，还是疲累不堪的8个人。
等民众听说救援的大部队已经到达汶川县，刚燃起一丝救援部队会帮他们重建家园的希望，没想到来人却因为泥石流、堰塞湖等原因，让他们立即转移，一下子又陷入了新的恐慌：亲人的尸骨还没有掩埋，有的还没有挖出来，这么一转移，房子怎么办？家里的东西怎么办？没了家，没了亲人，两手空空，以后怎么活下去？
等卓航这么一求他们，说他们不走，这几名累得不行的解放军战士就跟他们一起等死，知道卓航说的是真话，他们不转移，解放军战士肯定等到最后一人转移再撤离，也只得强忍悲痛先答应下来。
可民众很现实，本性使然。
雨毕竟还没有下，泥石流还没有爆发，堰塞湖什么个情况也没有看到，民众一分散开来，看到倾倒的房屋，眼泪一掉，心一疼，该收拾的东西还得收拾一些，该掩埋的尸骨还想就近找个地方掩埋，如果不埋起来，插个东西作为标志，不说泥石流和洪水一下来冲到哪里去，指不定这边刚走，那边就蹦跶出来几只野兽什么的对尸骨进行祸害。人死的已经很惨了，不能不入土为安。
所以，虽然带头响应的民众答应并呼吁先转移伤员，但绝大多数人并没有听他的，一转身，该怎么干还怎么干，反正他们还在，走的时候能带走伤员。
莫大雷把卓航拉到身边，递给卓航一块压缩饼干，看一眼快速离开、却哭着慢腾腾行动、根本就没有转移迹象的群众，哭丧着脸道：“我们把消息也报上去了，把情况也告诉他们了，可他们这个样子，只怕天亮了也转移不完，一下雨，只会更加麻烦。你看这几个兄弟，已经累成这样子了，只怕还得让群众帮助他们转移才行。小尾羊，你说说看，这等危急紧要关头，我们应该怎么办？”
卓航喝口水喘口气道：“别问俺，俺也快累死了。咱们一起祈祷，让群众都能赶在危险到来之前安全撤离吧。”
莫大雷苦笑一声道：“祈祷个屁！兄弟，你是总后过来的，你哭着喊着过来遭这份罪，还能挺到现在，手上就没有点儿绝活儿，关键时候能用得上？”
卓航伸伸手哭丧着脸道：“有，等俺恢复体力，给俺一把枪，俺可以把他们轻轻松松给灭了，他们一死，咱们就可以撤退了。”
莫大雷苦笑一声道：“废话，你没这个胆子，有你也不敢。得，既然指望不上你，我就再活动活动我这把老骨头，尽量帮他们处理后事，之后组织他们一起转移吧。小尾羊，我看出来了，你体力比他们要强很多，肚子里也有墨水，那这帮兄弟待会儿就靠你来关照了。看，一转眼的功夫，他们睡的多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