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就着清水嚼点压缩饼干垫垫肚子稍事休息,分头抬了担架走水路向1号宿营地进发。各人经过一晚上折腾和一上午往来奔波,本就严重缺觉疲累不堪,从河里走起来再拖泥带水,更觉步履沉重。好在水里虽然湿滑了一些,与闷热难当的丛林里比起来多了几分凉爽,水深处不过膝盖,水浅处刚过脚面,显然要比披荆斩棘钻丛林容易一些。
中午时分,一众人赶到1号宿营地,抬人的把担架往阴凉地里一放,任由还能动的人帮助搭建营帐,谁也不肯再动一下了。
卓航背靠大树闭目养神,催动太极云盘调整一下身体,起身活动活动腿脚四处一打量,不由心花怒放:这地方比海边强多了,两山之间夹着一条不大的瀑布,瀑布下冲出一汪面积约有半亩大的水潭,烟斗状的潭里隐隐约约有鱼在游动,看样子个头还可以。水潭三面环石,石头呈缓坡状一直延伸到树根位置,果真是再也理想不过的宿营地。
卓航见上午抬担架的躲在阴凉地里休息,忙活的队员也像霜打的茄子,慢腾腾地无精打采,整个宿营地士气低落,上前轻轻踢一下孙蓉蓉的脚道:“哎,你不是说要替我补衣服和降落伞的吗?降落伞补不起来,我拿什么搭帐篷?别翻我,先升堆火起来,我整几条鱼给大伙儿补充一下体力。”
孙蓉蓉满脸不悦地把头偏向一边道:“我没忘。让我歇歇喘口气的,你抓到鱼我再升火不迟。”
卓航扔下一句“那你先歇着”,沿着溢出来的潭水形成的小河向下走几步,沿途打量几眼河道宽窄、水流缓急,一转身钻进丛林“嘁哩喀喳”一通,十几二十分钟后,抱着一捆削尖的树枝从丛林里钻了出来。
卓航选准一处较窄的河道,把树枝一根根插河里去挡成细密的樊篱,一边插一边道:“都起来忙活吧,待会儿我下水把鱼从水潭里赶出来,鱼游到这儿跑不掉,你们一条条抓住,咱们就有鱼吃了。吃过鱼后,哪位老哥有多余的衣服先借我穿一下,等11号把我的衣服补好,我就洗干净还给他,谢了。”
卓航见孙蓉蓉懒洋洋地爬起来准备升火,一名队员从包里翻出衣服放在了背包上,站在水潭边仔细打量几眼,把破上衣和两条破裤子一脱,把湿漉漉的鞋子左一脚右一脚蹬掉,再把早已磨破的袜子脱掉往水潭边的石头上一扔,手握军刺趟水走到深水区,见水不怎么凉,深吸一口气朝水潭深处一头扎了进去。
孙蓉蓉从担架上翻出几根又细又干的柴,让一名队员找块干石头先往烂里砸着,从枪里退出子弹正拿军刺去掉子弹头往外抖火药,见潭水“哗”地一声响,卓航冒出头双脚在水面上一蹬又下去了,好像情况有些不妙,立马起身趟进了水潭里,见潭水翻滚着冒出的红色甚是腥臊,大吃一惊喊一嗓子“快过来帮忙”,衣服也顾不上脱,深吸一口气往高一纵,也一头扎了进去。
孙蓉蓉潜下去摆动几下身子,见污浊一片的潭水中,貌似有一只手在向她挥舞告别着快速下沉,貌似正是卓航,立马扎下去一把抓住手腕,一个翻身拖住卓航拼命蹬腿上浮,感觉卓航在水里实在重的要命。
孙蓉蓉浮出水面换口气,一边单手划水向浅水区靠近,一边冲赶过来的队员高喊“快救人”。等孙蓉蓉双脚踩实,双手把卓航向上拖时,这才大惊失色地发现,面色紫涨、大张嘴巴、双眼似乎要突出来的卓航身上,缠着一条碗口粗细的大蛇,上面被劈成两半的蛇脑袋带着一截身子耷拉在一边,蛇身上露着一个军刺把,不断涌出腥血的蛇身兀自在翻滚着越收越紧。
几名队员协助孙蓉蓉好不容易把卓航连同沉重的蟒蛇一起拖到石头上,只听宫素素捂着脑袋毛骨悚然地“啊”地一声尖叫,顺着宫素素的眼神再看,只见卓航的嘴里、鼻子里、耳朵里、眼睛里不断冒出黑红的血,样子恐怖至极。
孙蓉蓉见宫素素哭喊着从蛇身上拔出军刺朝蛇身乱砍乱挥,深吸一口气稳一下狂跳的心,伸手搭一下卓航脖子上一个劲儿狂跳、跟蚯蚓一般鼓起的脉搏,一把从宫素素手中夺下军刺,反过来一边用刀柄用劲敲击蛇的七寸位置一边怒喝道:“闪一边去,你想害死他啊!蛇越疼身子收得越紧,他身上的血被挤到心脏里,心脏承受不了已经从七窍挤出来了,你还想干吗!”
宫素素见孙蓉蓉无名火气,“呜”地长哭一声道:“他不能死,我想救他吗!呜……”
孙蓉蓉拍几下胸口定定心神,一边敲击蟒蛇的七寸位置一边缓缓道:“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一个人被捆得过紧时,血管收缩,血液多半跑到了心脏里。如果你一下子把他放开,让血液迅速涌向全身,那不是在救他是在害他,他的心脏和血管都承受不了的,要救他,只能让蛇慢慢自己松开。蛇的心脏在七寸位置,感应系统密集在腹部,我这么用劲敲打它的七寸,打乱心脏和感应系统之间的连接,就是在让它神智错乱慢慢松开,等它松差不多也死差不多了,卓航就没事了。来,我悄悄告诉你,你找条毛巾蘸着水一边替卓航擦血降温,一边在他耳边哭唤醒他的神智,他有神奇的气功,一清醒过来就能自救了。”
宫素素咬住下嘴唇死命点点头“嗯”一声,立马回身去拿毛巾,一边蘸着沁凉的潭水擦洗卓航脸上的血迹,一边在卓航耳边哭诉:“卓航,你快醒醒,你不要死。你要死了,我也只能在这儿陪你一起死了,把你扔在这儿,我没脸一个人回去的。你听到了吗,听到了你说话啊……”
孙蓉蓉这么一咬耳朵,宫素素动情这么一哭,当场就有不少人傻眼了:这哭的是啥啊?内容相当丰富啊。我靠,原来这家伙“一网打尽”的事不是闹着玩的,是动真格的!兄弟,你别玩了,人家这边血还没擦干净,那边你就继续往外冒,你血很多吗,七窍流血很好玩吗?别玩了,你血不多,一点也不好玩的,你看你把美女伤心的。既然你们是动真格的,你舍得扔下一堆没过门的老婆就这么一个人走吗?舍不得啊?舍不得那你就快点儿醒过来吧,别让她哭了,我都被她哭成泪人了……
在孙蓉蓉的不断敲击下,三五分钟后,卓航的七窍终于不再流血,眼睛慢慢闭了起来。七八分钟后,卓航的面色由紫涨变成仓白,最后变成了蜡黄一片。宫素素见卓航好不容易血不流了,却始终没有醒过来,越哭越伤心,眼泪都快哭干了,终于听到卓航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地嘀咕了一句“我的……胳膊……断了,疼……救我”。
宫素素心下一喜,一句“你醒了”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早已哭哑,说不出话来了。宫素素挥挥手赶走围在一旁的队员,趴在卓航耳边伤心不已道:“老公,我知道你疼,我们正在救你,但我现在还不能松开你。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能听到就点点头。我看到你点头了,我要你立马用意念恢复你的身体,其余啥都别想,成吗?”
卓航奋力地点点头,忙催动太极圆盘恢复身体。这家伙被一条大蟒乱七八糟一缠,其他地方还好一些,就是胳膊被蛇身缠绕着扭曲变形断成了几截,让太极圆盘很是费了一翻功夫。
孙蓉蓉打量着卓航的面色,见卓航已经自救上了,一圈圈把缠着的蟒蛇奋力扒开来用手指头粗粗一测量,发现这家伙比她的腰细不了多少,蛇皮黑白相间,能有八九米长,只怕体重在300斤向上:我天,水潭里怎么有这么大的家伙?你手里只有一把军刺,把它干了个差不多还能存活下来,真有你的!
卓航虽然靠太极圆盘保住了小命,骨折也无大碍,无奈失血过多,面色异常苍白,浑身乏力,连摇摇晃晃站起来都需要人搀扶,一从蛇身上脱出来就想睡觉。准备衣服给卓航的队员见宫素素翻出湿淋淋的降落伞包想搭建营帐,把自己的营帐让出来对疲累至极的卓航道:“队长,你穿我的衣服,睡我的帐篷吧,你的降落伞给我用就成。”
卓航耷拉着眼虚弱不堪地说声“谢谢,我的伞破了,得缝”,见宫素素说用她的,手脚麻利地把她和孙蓉蓉递过来的衣服铺了进去,把装备整理一下做成枕头,在两人的搀扶下钻进去躺下,不一会儿就轻轻打起了呼。
孙蓉蓉转身打量一眼盘卷扭曲已经死透的蛇身,再看一眼卓航扔在潭边的破衣服,长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因祸得福。这么多蛇肉堆在这儿,这几天吃的不用愁了,你的衣服虽然破烂得无法缝补,但穿戴也不成问题了,等我腾出手来,我给你做身蛇皮衣服,你一穿上,想怎么在丛林里穿越就怎么穿越,再也不用担心衣服被划破了。”
孙蓉蓉招呼几名队员过去帮忙,把从子弹里敲出的火药、击发剂和捣成碎屑的柴禾搅拌在一起,拿起石头“砰砰几下”一砸,击发剂和火药被砸燃引燃烂碎干燥的柴禾,柴禾由冒烟而起火,呼一下烧了起来,队员们立马向上面加柴禾。
孙蓉蓉用军刺把蟒蛇的头一切,在几名队员的帮助下将整张蛇皮完整地剥下来,让各人给卓航留出蛇胆,把蛇肉切开洗干净串在树枝上烤,她蹲在河边开始洗蛇皮,这一蹲,才发现河里有七八条鱼在挤挤攘攘地活蹦乱跳。感情卓航和蟒蛇大战一场,顺道把潭里的一些鱼给惊出来了,大伙忙着救卓航看卓航的状况,把鱼倒给忘了。
孙蓉蓉喊一嗓子,几名队员下河把鱼摸上来就着河水洗剥,串在树枝上烧烤,孙蓉蓉把蛇皮揉搓着简单一洗,拿军刺砍了一根绿色的竹子,把竹节处仔细削磨一番找个地方一架,让宫素素和她一左一右在光滑的竹子上拉动蟒蛇皮。孙蓉蓉说等蟒蛇皮拉软和了、水份蒸发干了,鳞片下的寄生虫也或死或跑了,就可以动手给卓航缝制蛇皮衣服。
两人在竹子上翻过来调过去一下一下飞速拉动着蟒蛇皮,不一会儿就闻到了阵阵肉香。烧烤的队员把蛇肉和鱼肉烤熟撒上盐末捧过来,宫素素壮着胆子咬一口蟒蛇肉,发现味道美极了,孙蓉蓉也连说鱼肉好吃,她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鱼。那当然,从昨晚熬到现在,两人只能吃点儿粮食做成的压缩饼干,蛇和鱼本都是原生态的肉类,想吃饲料都吃不到,味道不鲜美才怪。
孙蓉蓉见一名队员双手捧着问她蛇胆怎么处理,指着比鸡蛋还大的黑色蛇胆道:“蛇身上寄生虫最多,蛇胆里也有。蛇胆性凉,具有祛风除湿、清凉明目、解毒去痱的功效,可以调补人的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和免疫系统,延缓机体衰老,是极好的药。但生吃蛇胆容易中毒,你们千万别相信小说上写的生吞蛇胆可以提升内力,那是蒙人的,要吃必须弄熟。17号估计还得睡一阵,你把蛇胆泡在水潭里,等他睡个差不多就烤给他吃。”
孙蓉蓉见几名队员围过来边吃肉边打量搭在竹子上的蛇皮,咽下一口鲜香的鱼肉道:“17号的衣裤太过于破烂,已经补不起来了,正好拿这个给他做身蛇皮衣服穿。他在蛇身上戳了好几个洞,破的地方虽然不能做衣服,但却是极好的止血良药,哪儿出血了,往上一帖就灵。如果你们想要,就帮我把17号的衣裤鞋袜洗了晾起来,待会儿我把蛇皮划开来分一些给你们。”
一名队员瞅一眼扔在一旁的那堆破烂道:“都补不起来了,你要这个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