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嗯，穆青浦此次回来，势必会加官进爵。穆家的势力是要进一步做大了。”唐景止对于朝堂上的事，一般只要杜小暖去询问都会说一些给她听，如果她好奇，也会耐着心给她细细说来。如此虽然杜小暖不去接触外界，其实她的眼界自始至终都随着唐景止统观整个天朝。
“那，穆琳琅也要出来了吧。”虽然穆琳琅名义上是皇妃，但是实际上却和被囚禁没有区别，三年了，杜小暖没见过她一面。即使是在封后大典上。大概她也被唐景止以什么理由安排在了一旁。
这是，第一次，她在唐景止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她习惯称呼她的名字，那比那个妃位，让她舒服许多。
“那么，宫中许久不办宴庆了，是不是这次穆琳琅要出来了？”
如果办宴会，作为大将军的穆家皇妃，势必是要在场的。
杜小暖三番四次提起这个名字，唐景止自知是不得不去说这个禁止谈论的话题。
“小暖这是怎么了？三年了，不曾提起，怎么今日有这般说起？”唐景止的动作未曾变过，一直抱着杜小暖，但是语调却是因为这个名字，变得冷漠许多。
杜小暖能说怎么了？其实，不是唐景止的错。是她执念了罢了。今日如往日一样，她闲来无事，在羽花园里翻看各国的历史当作消遣，累了以后，随心逛着花园，遣退了身边跟着的散月零星等人。自然当一直跟着自己的秋月，因为当年杜敬之的关系，也被遣走了。
杜小暖逛到花园的拐角的时候，看到一处陌生的偏殿。看起来应该是前朝妃子入住的地方，自从唐景止入住这个诺大的皇宫，早年的四妃，除却有孩子的跟着分封的属地离去，剩下的，早就被迁往福苑居住，离开了这个后宫。如此一来，有许多的宫殿都空置了，自然而然这宫里的人手也减少了大半。所以现在宫里的丫鬟侍卫基本上都是新近的，那些早年的老人们都被遣送出宫了。
这不这个偏殿里，也不过是两个穿着粉衣的小丫鬟才打扫着。大概是新人，看起来格外稚嫩。连带着那脸上的神情都活跃不少，远没有生活在这个深宫里的人该有的冷漠和自律。
“你说要是咱们皇上哪天开始纳妃，是不是这后宫会热闹些，哎，每日都是干这个无聊死了。”一个丫鬟小声抱怨，不过，也许是习惯了这个偏殿里没人来，虽然小声了，但是在这个空旷的地方，也足够杜小暖听的清晰。杜小暖站在花枝挡着的地方，本想转开的脚步，却停了下来，她想听她怎么说。
“哎，你别想好事了。这个宫里谁不知道，皇上独宠皇后。再说皇后可是上一任丞相之女，即使现在家境败落，但是当你四妃之一可是她的姐姐。再说我听说边城的一个将军夫人也是其姐姐。这样的身份，再加上皇上毫不掩饰的独宠，说不定这个后宫，到了三年也不会有新人。”另一个丫鬟，似乎是早入宫许久，知道不少事情，听之前那个丫鬟说来，浑不在意的接话。
“切，我可不信。这个天下都是皇上的了。再说皇上那么威武，不对就好像是神仙似的人物。怎么只有一个皇后。不对，不是还有一个贵妃么？”那个丫鬟继续说着，似乎是说到了自己心坎上似的，眉目间都带出许多春色。即使不细看，明眼人都知道这个丫鬟打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戏码。
“别瞎说。这个宫里那个静贵妃可是禁忌。你刚来不知道，可别瞎说，要不哪天你可再也开不了口。”年长的侍女压低嗓音，严肃的劝谏道。
那个小丫鬟，不在意的吐吐舌头，继续说道：“我说的也有道理。你看，虽然现在朝政繁忙。可是皇后可是独宠，可是三年了，我说??????”
那个丫鬟压低嗓子，说道：“不是还没有龙子么？我看一定会有新人了。”因为她的嗓音变低，杜小暖不得不在靠近一些，去听清楚。索性她的五感够敏锐，即使没有内力，往往她想听，也能听得很远。
那个丫鬟，慌忙的四处看了看，然后伸手打了她一下，“这话可别乱说，快干活。”说着躲到一边，显然这种事在宫中也是禁忌。刚才还一直说道的丫鬟被年纪大一些侍女的态度弄得也不敢多说了。
听她们不再说话，杜小暖也觉得没了意思，轻轻带动脚步，杜小暖有几分恍惚的往回走。
是啊，当年让自己暂时遗忘这件事，可是三年了，真的再也挡不住了吧。她没有孩子。此生都不会有。
就这么想着这件事，她竟然晚间就一直站在未央宫阁楼上，看月亮。
唐景止看着杜小暖似乎是又陷到自己的思绪里去，心里好笑，这些年了，杜小暖这个小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不过，看着杜小暖脸上的颜色越来越不对，他不得不开口，问道：“怎么了？”
被他打断了思绪，杜小暖看着唐景止，眸光暗沉，酝酿着情绪，终是开口：“不去提她。我和你说件事好不好？”
唐景止一愣，直觉觉得这件事不好。于是缓言道：“这么晚了，还是先回去再说吧。”说着伸手揪了揪杜小暖的披风，这些年，她的体温还是偏低。即使天气温暖，体温也是凉凉的。他一直认为这是当年被追杀，大冬天掉入寒潭的后遗症。
索性仔细保养，也没出大的乱子。何况当年番邦禁地一游，杜小暖的身体确实好了不少。再也没有突然昏厥过。
唐景止一只手拉起杜小暖，大算往宫内走。
走了几步，右手被杜小暖扯住，唐景止按压下心底的不适。
慢慢转过身，和颜悦色的说着，“天凉了，回去吧。”杜小暖少有会很执着的说些事。于是，在心里稍微一猜，他也就有几分明了。
杜小暖眼睛里此刻沉沉的竟是化不开的伤痛，在不掩藏。这情绪起伏的让唐景止的心闷痛。他猜到杜小暖要说什么了。她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即使这些年他躲着这个话题，她也聪明的不去提起，但是一千个日日夜夜，她不傻，他也了解。总是会知道的。
“你说吧。”唐景止的话语里多了几分无奈的悲哀。
“我不会有孩子的。云起，你怎么想这件事？我知道，你知道的。”杜小暖就是这般性子，既然打定主意要说的。那么她从来就不给自己退缩的机会。这顺溜的话，几乎是不停顿的就说出口。
唐景止的心就像腊月里吞了一块冰一样，彻骨的寒。可是他来不及温暖自己，他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人的眼眸，他知道这件事，她比他更难受。
隔了片刻，唐景止开口道：“恩。怪我。当年若不是那场追杀，也许??????”
话说了一半就被杜小暖打断：“不是的。你不要骗我。我早就知道了，在禁地的时候，这些年，你不问我也不说。其实禁地里是留有神识的。她告诉我，这个身体不能有孕。因为我本身就是逆天的存在。我不为天道所容。我??????”渐渐地杜小暖情绪有些混乱，语言组织的也越加凌乱，唯一不变的恐怕就是她眼底的暗沉和执着。这件事她要说出来。再也拖不得。
“你说什么？”唐景止呵止杜小暖的话。紧接着他有闭口。他这些年从未对杜小暖大声过，与其说是他的性子，本就是善于伪装隐忍君子之风，还不如说是他觉得没有地方需要他大声。这些年，他知道杜小暖身上的不同，不同于这个世界，但是那又怎样，她是自己的。不属于这个世界又怎么样。但是他却不希望杜小暖去提起，从一开始的好奇，变成希望永远不提起，这个过程是慢慢的变化着的。仿佛，只要不说，这些问题就不存在。
“不是的，是因为那次???”唐景止急着说道。
杜小暖再次打断，“不是。你好好想想。”话落，杜小暖转身侧过唐景止，夺路就走了下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既然知道，既然开了口，那么还是彼此好好想想的好。
他们彼此知道。却谁也无法开口。
这种痛，就是这样，彼此都被利剑洞穿，如果再次相抱，也不过是被彼此留在身体的剑，再次刺伤而已。
唐景止站在高高的看台上，一只手茫然的似乎要伸出，是刚才打算拦下杜小暖的手，但是后来又缩回来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想着什么。三年到了。他早该知道这些事拖不得。
左手用力的握着，仿佛握着那双摆弄这命运的齿轮，渐渐地血红色在指尖滴落。
杜小暖一路匆匆行来，直接进了内室，遣散所有侍女。独自背靠在门上，紧紧的抱着自己。她不止是难过，更是心底压抑着的火气，轻轻的伸出右手，这种感觉又来了。
暗处那双手中一团火苗隐隐显现。明明之前因为禁地消失了的。最近又来了。而且她心底的不忿和冲动，让她克制不住的想要焚尽这个世界的一切。
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像之前明明消失了，所有没有说起，那么此刻又出现了，她更不知道该如何与唐景止提起。
更何况刚刚她又说出那个秘密。那么或许，在没搞清楚一切前，她不应该再提起自己的不同。那个人，够累了，只要她忍着，这些事，她可以自己背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