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回去的日子，是怎么样日子？
杜小暖坐在原地，静静的回忆着那段近乎苍白的日子，现在想起来，却也觉得不错，起码平静，虽然这平静酝酿着一场大的风波。
两个人的回去悄无声息，即使是有心人，也只能旁敲侧击的说两句，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什么。更何况本来知道杜小暖离京的人就没有多少。
在唐景止的命令下，穆琳琅根本出不了院子，于是杜小暖也没见过她。想来，她要自己催眠自己，忘却这样一个人的存在，那么就最好一面也不要见得最好不过了。
然而唐景止则不是，他要清理干净，自然是做好的准备。就在唐景止紧锣密鼓的收罗证据的时候打算一网打尽穆家的时候。
变动发生了。
本来好好将养在皇宫里的天圣宗，薨了。虽然他的身体已然是强弩之末，但是由于唐景止一直派人续命一般的维持着，应该也不至于这样的。但是命运就是如此，不是你想要如何就会如何的。
杜小暖记得那天，是个特别好的日子。夜晚的夕阳，几乎燃烧了半边天空，火烧云那独有的灿烂如火的眼色，惊艳了整个上京。但是却无人去赏，因为变天了。
那是杜小暖回来以后，第一次走出，贤王府。她坐着马车，一路旁若无人的在清风的引领下，去了上书房。在那里找到罢朝的唐景止。
夕阳的余晖，通过窗纸透进房间里，映照着唐景止面无表情的脸。
杜小暖摆了摆手，示意左右的内侍都下去，然后自己一个人走到唐景止身边。
轻轻的环住那个人，唐景止坐在椅子上，也没起身，就那么似乎闲适一般的侧靠在杜小暖的怀抱里，只是杜小暖知道，他是累了。天圣宗对于唐景止，不是杜敬之对于杜小暖，他们完全不一样。即使父子亲情不浓厚，但是那仍是父亲。更何况在某些方面来说，他对于唐景止，却是很好了。虽说他自作主张的把唐景止推到了这个位置，但是那本就是无可避免的，那是他作为一个帝王的职责。
“还好么？”杜小暖不会安慰人，即使是在心里酝酿了半天，她最后吐出的话语，还是这般单调。
“恩，无事。”唐景止的嗓音听起来累极了。
“只是，再也没有退路了。小暖。”唐景止伸出一只手，拉住杜小暖。
恍惚之间，是看到了流年流动的样子。“我要登基了。国不可一日无君。而我的兄弟们，却是没有人可以担得起这个重担，内有饥荒，洪水等灾难，外有诸侯各国伺机而动。即使是太子，也无能。更别提，在某些意义上只是觊觎这个位置，却无更大的眼界的众皇子。”
“小暖，也知道的。除了四王。其实我还是有不少兄弟的。但是父皇这一脉，因为内乱，所以定了规矩，没有一定的实力，没有一定的贡献，是不会被封王的。所以说其他的皇子，根本是不值一提的。”
“这个位置我躲不了。本想着，父皇的身体还能拖一年半载，我也好，找好下一任人来培养，顺便处理一下事务。”
杜小暖顺了顺唐景止的发丝，不在意的接话直接说道：“不够的。你知道培养一个合适的君主，一年半载怎么够？更何况朝堂上大多数人马，有能耐的也不过是屈居于你之下，这个时候，即使培养的了一个合适的王，但是却是光头皇帝，他没有自己的势力，也是行不通的。你本来就是知道的不是么？你只是安慰自己这样么？这可是不行的啊。云起，既然看的透，那那就想的开才是。”
唐景止一笑道：“是啊。小暖总是那么通透，这宫里的妃子，皇后，都想着自己的儿子坐上那个位置，却从不想，他们有那个实力么？没有坐上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人都是想着自己的。”杜小暖接了一句。
“我也是啊。以前或许还想，但是有了你，不在想了。可是??????”似乎自从杜小暖这次回来，他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杜小暖在妥协。他不想如此。他生来就在这个位置，理应担当起这一些。但是杜小暖则不是，她是完全被牵连的。
“无事，那就做吧别人坐不得，那你就坐稳给他们看看。天朝在你手中，肯定会更加强盛的。至于我，我陪着你。在哪都一样。”杜小暖清浅的嗓音，带着归属感的劝慰。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清冷。
“是，这个位置，至于我坐的！那我就坐给全天下人看。”唐景止说道。杜小暖放开手，顺势看着唐景止眉目间重新焕发力量。
唐景止起身，整了整衣襟，“来人，宣旨！”
杜小暖亲眼见证了，朝代更迭的速度。其实没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即使是死的是帝王，除了仪式重大，知道的是全天下人，但是也不过是那样子罢了。人死如灯灭。
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天圣三十四年，天圣宗薨。
其二子，贤王登位。改国号为承平。于是承平一年，颁布了一系列政策，首当其冲的是，国丧期间，废除砢碜杂税三年，天子为父守孝，三年不扩充后宫。
紧接着，就是各诸侯国入京，承平帝宣布各国通商，天圣的农作物和纺织品，开始远销，而不仅是在如以前，这般物品都属于天圣独有，一时间，各列国争相购买，一时间，一大群投机盈利的商人出现，并且在相当的短的时间里，富可敌国。自然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天圣人，尤其是，成承平帝，为王时，其附属地江南一带，更是人人富足。这不仅解决了天圣天灾带来的各种饥荒，更加扩充了国库。一时间，伺机而动的各诸侯国，都渐渐地收敛了拳脚。
唯一不同的是，传说，番邦挖掘出历代祖先遗留的财富，不计其数。从而番邦，不在掩饰其实力。开始向天朝宣战，并且独立出来。定国号为，西蜀国。第一任国国君，呼延朗。其弟担任平疆大将军，位居一品。
承平二年，天朝正式与番邦开战。
又是一年，世间在不知不觉间就带走了太多。即使你意识到了，但是也阻碍不了。
杜小暖站在未央宫的楼台上，看着暗沉沉的夜色。
已经眨眼间三年了，似乎平静的不像话，但是由于一系列政策颁布，各项事务的整顿，唐景止是很忙的。所以，连带着一直关注着他的杜小暖，都觉得很忙，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至于，穆琳琅。那个女子，穆家真的不可小觑吧。
没想到，穆家的一个分支子弟，穆青浦。
明明之前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人物，竟然在三年军队历练中，越来越出色。临近现在，西蜀国与天圣近来一场较之之前小打小闹的战役，最为大的一次。他竟然率十万人马，打退了敌军十五万人。
虽然数字上看起来不如和，但是要知道天圣人的体质，比不上西蜀，虽说西蜀人数少于天圣。但是历来战役大多数都是西蜀以少胜多、如此一站竟可以称得上是扬眉吐气。
如此时候，需要的是人才。
穆家当年因为国丧，躲过一劫，接着，现在更加扳不倒了吧。
杜小暖想到这有几分嘲笑自己。
唐景止对她不够好么？
是啊，太好了。恐怕阅尽历史，她杜小暖也是第一人。
唐景止除了日间处理政事，夜间几乎夜夜宿在自己这里。
连带着自己起初见到的寂寞的未央，都变得有人气多了。更遑论，穆琳琅，即使被封了妃位，却从不允许她出自己宫门半步。
静妃，静安宫。只是要你安安静静就可以。唐景止封的时候，几乎都不带隐藏自己想法的意思。
可是，自己为什么就是不知足呢？大概就是那个人，即使不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也是一枚钉子。拔不得，就一直别扭着。
可是，说到底，她也没做错什么？时常想起来，杜小暖觉得，那样一个花季的女子，被这样耽搁了，是自己的残忍。
可是这个世道，谁不残忍？慈悲的人都成佛了。谁还呆在世上？！
唐景止一到未央宫，各路上的侍女立刻行礼，唐景止摆摆手，示意不要出声。他知道杜小暖此刻在哪里，三年了，都习惯了。
“小暖，在看什么？”唐景止在其身后，顺手就给杜小暖披了件披风，环抱过杜小暖。
“没什么，看夜色。这未央宫的夜色，是很美的，不是么？”杜小暖语气淡淡的说道。
唐景止皱了皱眉，即使宫里没有别的女子，但是他也知道杜小暖变了不，或许是说成长了。这三年，即使自己方方面面做的最好，但是仍然躲不过，杜小暖那颗聪慧的心。她知道的多了，心思就越加深沉。即使他知道他们彼此的心没变。但是杜小暖的心却不再是往日那般纯粹了仍是无欲无求的眸子，仍是不见衰老的容颜。且比三年前更加有风韵了。但是杜小暖却不再会直来直去的说话了。虽然少时候，在自己面前还是如此，但是他还是看得出，在别人面前，杜小暖再也没了那种直来直去的想法，她变得更加沉默，以此来掩饰她不曾磨灭的高傲。
这个宫里，或许是太寂寞了吧。
除了，他们两个人。
“啊，早些年还有唐若水老是往这里跑，但是近来，那个丫头似乎是有了意中人，许久不来了。”
“怎么，想若水那个丫头了？也不小了，却是可以嫁了。”看来，近来太忙，他也该考虑一下了。
杜小暖勾唇一笑，“没有。今日朝上有什么大事么？”还有穆青浦是不是要班师回朝，大加奉赏，是了这样大的一仗，是换的会许久平静的。三年了，总是这般，打一仗，休整。似乎都在试探，却还未出手，一决雌雄。
唐景止看向远方，不自觉皱了皱眉。
这个三年安静的日子要结束了。该开始动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