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番邦（中）

马车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杜小暖却觉得周围的景色恍若隔世般，记得第一次见这种大大的青石铺就的地面，车水马龙的街道，人来人往伴随着叫卖声，她就像看一场电影一般的感觉，而现在她依旧是坐在车里的人，但是却不再只是个路人，不再拥有那颗看戏的心。
她是为了自己的大婚，而去准备的一个平平常常的小女子。她的心境不一样，在看着一些，同样的景色，却有了不一样的隔世感。
所幸的是这一世，这样的生活，她喜欢。
美好的不是身体，而是她爱上了人，有了一个真实自在表达情感的灵魂。
她觉得无比幸福。
也许这是所有陷在爱情里小女人的感觉。她并不以此为耻。
很快就到了一家成衣店，秋月在身侧解释，这家成衣店貌似还会接宫里的活技，在这个上京里，算得上是有名的店面。
杜小暖微微一笑，表示她知道了，并不在意这些大夫人可以安排的一切，反正她只要遵循就可以了，不是么？被秋月扶着下了马车，她此刻身穿一身宝蓝色连衣裙，天气转暖，也就不再穿披风，更显得她身姿细条，美好蜿蜒的曲线畅快的向这个世界宣布主人的美丽，容颜婉约，气质冷漠，她一亮相，自然就吸引了不少目光，不少围观伫足。
秋月示意下手两个丫鬟，上前带路。目光冷厉的扫视了周围一下，算是警告。
杜小暖淡淡的看着她的所作所为，心下觉得有一个懂事聪慧能干的人在自己身边就是好。
这种被围观的情况，换做她自己来，大概就是目不斜视，直接走了，或许与自己无碍，怕是这上京很快就会传出，杜家三小姐，未来准贤王妃，是个目不容人的倨傲女子了。她现在不想如此，她也想有个好的名声配得上那个如玉一般，让天下记住他的善行仁德的唐景止。
不意外的到了铺子里，立刻有伙计端茶递水，引着杜小暖坐在一侧的凳子上。
片刻不到，一个中年人，身着极为华丽繁复的衣服，看起来应该是店铺的管事人，面上就带着一种精明历练。
出来看到杜小暖立刻乐呵呵的抬手打了个招呼，躬身行了一礼，毕竟他只是个商人，但是杜小暖还有个准王妃的头衔，他这么做，只能说是很会行事，毕竟他可以不行礼的。在这里除了极少数公开场合，一般男子不会对着女子行礼，躬身更是少数，当然皇家着这种地方是不可以相提并论的。
杜小暖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秋月立刻上前道：“钱掌柜是吧，昨日想必已经派人通知过了，今日是我们小姐特意过来看绣衣，顺便量一下尺寸。你头前带路吧。”
她知道杜小暖不擅言辞，更何况着红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也是极少数会有人会自已和男子打交道的。
那个中年人心领神会，立刻抬手一挥，带着杜小暖等人，去了后室。
进了后室才发现，后面竟然是满满一房间的衣服，五花八门，分门别类的挂好。
他派人取了几件成品，让杜小暖挨个看。
杜小暖看着面前摆放的种种嫁衣。无外乎都是鲜红色的。
她记起前世有次看到过有关中式嫁衣与西式嫁衣的对比的一篇文章。记得里面一句话是，你愿意嫁衣如火，还是嫁衣如雪？
她当时记得自己看完以后立刻脑都是那种明亮刺眼的红，喜庆张扬，立刻就知道自己是希望自己嫁衣如火，嫁给那个执手一生的人。
只不过上世她没有机会，这一世她却真真的看到了。
她要好好选一件，属于自己的嫁衣。
就像是千挑万选，杜小暖看了好多好多，就快要看花眼了，只不过她还是执意找一件，第一眼就可以让她眼前一亮的一服。她的心里会告诉她自己，就是这件了，这就是我想要的。味为了这个感觉，她不在意，多看一会。
最终选了一件衣袍很长的大红色的嫁衣，袖口绣着繁复交叉花纹，而袖子上则是单纯的红色仔细看是可以看到红色里密密麻麻交织的红丝，大概是一种不同于棉质的线，在光下会闪着光辉，对襟绣着彩凤，高束腰，腰带上绣着连理枝干似的枝蔓。她很喜欢除了些许颜色的丝线，全是大红色，及地的裙摆可以拖半米远，她喜欢这种感觉。绵延，如果可以，她个更希望自己的衣摆可以直接拖出两米长，只不过大概是这种规格是不被允许的，所以要求不得。
只是她本是想要把绣着的图纹改为自己喜欢的曼珠沙华，是了。就是自己在冥府看到的那些妖冶美丽火红的花朵，但是后来又记起这花在这个世间并不是好事的代表，本来她不会在意，只不过不想惹人非议，所以开了开口没提。
她记得有一次，和唐景止提起花朵，唐景止很是自然的说，他喜欢君子兰，是了，那般人物，配的上那种花。
杜小暖接口道，她喜欢曼珠沙华。唐景止微微诧异，最后告诉她，在这里曼珠沙华，意味着死亡，极少数为人提起，示意她不要在说起这种花。杜小暖记得他当时看自己怪怪的，但是说不出哪里怪，她本是想问问，但是想起大概是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花，想了想自己也无法和他解释，于是也就没再说。
随后就是两个中年女子，出来为杜小暖量尺寸。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在内室，只有秋月在一侧陪着。
杜小暖低头看着两个女子的手穿过自己腰间，量尺寸，静静地看着那双细长的手指上，应该是经常拿针，所以手上有不少细细的伤口。
心下叹了口气，若是自己，恐怕是早就十指穿透了，她可是非常清楚，自己的手做不了精致的活。自前世就是如此，非常小心谨慎去拿一个小物件的时候，就会止不住的轻微手抖。上一世，医生说是神经性的问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也是如此？
乱七八糟的想着，转眼间就过去了好久。
杜小暖再次离开成衣铺的时候，发现街道上堵满了人，还有官兵在清道。
心下好奇，由着秋月扶着自己上了马车，眼睛却还是往外飘。
秋月在一旁好心的道：“小姐，别看了。清晨和你提过的，大概是番邦入京。早就听说这一次入京的是番邦的首领的一个亲弟弟，在咱这里，就像一个王爷的身份。听说这个人长得可是威武英俊，通宵天朝文化，再加上每年番邦入京，都带来许多好玩的东西和事务，总之就是不一样的风俗，所以每年都会有很多人在路上围观。今年只是似乎过了点。”
停顿了一下，见杜小暖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心下好笑这个小姐一会沉默的好像一个老者，一会就像个孩童似的，喜欢新奇事物。
当下说道：“反正路也堵成这样，不如就在一旁看看吧。想来有官兵在，那么应该是番邦车马队伍快要来到这里了。”
自己轻轻撩起帘子。示意车夫还有那两个丫鬟一起把车往路一边带带。
杜小暖其实心下是很好奇，听秋月这么一说，本来就不想回去，也就默认了她的做法。
端坐在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挑起一半的帘子，看着外面。
果不其然，就见不远处，有一队车马走来，还可以听见车马行进的的节奏。
待近了，杜小暖才发现，在前头的并行着两匹马，再近一些，就看出来，是一个外族打扮的青年人，端看他，身着短袖皮衣，袖口都带着绒毛，内里的广袖棉衣，被一根系带紧紧地扎住袖口，下面也是很肥大的长裤，高筒靴子，确实和天朝的人打扮不一样，不过杜小暖看起来没什么太大违和感，这衣服给她的感觉很是舒适，尤其是那个长的眉目清晰，肤色偏暗，但是一双眼睛深邃有神，隔得如此远都看的出来里面散发大的光芒，心下肯定这个大概就是那个领袖的弟弟了吧。不错是个人物。
再往另一边看的时候，杜小暖皱了皱眉，这个人她还记得，就是那个太子，年岁与唐景止相当，眉目间也有些相似，只不过与唐景止的温暖闲适得感觉不同，这个人的眼睛里藏了许多的欲望。那眼神，是杜小暖最熟悉不过的感觉，毕竟她前世十几年对着的大多数人都是如此看自己，他们想的就是占有自己的能力，就是毫不掩饰的对于力量的欲望渴望。
这个人的眼里东西似乎更多，只不过她看不懂许多。
也许是杜小暖的眼神太过没有遮挡，也许是车马离得太近。总之杜小暖察觉到那个人往这边扫了一眼。
杜小暖立刻落下帘子，她可不想找麻烦。
似乎天不遂人愿，帘子刚落下，她就觉得周身大力一晃，马车似乎冲向了人群里。外面传来两个丫鬟尖叫声，似乎是被甩了下去。秋月也是吓了一跳，紧紧抓住车窗。
杜小暖顾不得多想，立刻站起来出去，看看，或许不行的话，直接跳出去。她可不想在这个原地打转的疯了似的马车里，等着冲进人群，自讨苦吃。
只是就在这个杜小暖还没彻底站起身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喝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