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吱吱嘎嘎的行进声一如来时,这次车里只有杜小暖和喜鹊。
喜鹊默不作声,杜小暖也懒得说话,闭目养神。
就在离开山庄之前,唐景止突然说是有事,早离开了一步,派人送她回丞相府,车夫自然而然,是那个黑雾。
杜小暖少见的有些好奇是何事,不过不便过问,想了想她倒也不是很想知道了。
回到丞相府,见过大大夫,嘘寒问暖了一阵子,杜小暖就回了小院。留下喜鹊。至于黑雾,这个侍卫很是有意思,送到之后,即刻就离开了,多一刻都不待,就像身后有什么在追着似的。
杜小暖对着铜镜静静地梳着头发,黑发如瀑,直达腰际,柔顺又美好,就像这个年纪的女子一般,美丽年轻潜伏着浓浓的暗香。
身侧只有秋月立在一旁站着,屋内燃着烛台,其余人都被潜了出去。自从杜小暖知道,只要她不出这个门,没有谁武逆她的意思后,她就只准秋月一人近身,她讨厌人多,更甚是盯着她。
就像前世那些机器一样,没有感情,就是盯着而已。
站起身,挥挥手,示意秋月也退下,杜小暖只着中衣,走到床前,自己落下帷帐,躺下。
听着秋月吹熄一盏灯,只留了一盏烛火,脚步轻轻的掩门而出。
寂静无人的夜里,杜小暖缩起身子,这个世上,不管到哪,都是她一个人,真是孤单啊~杜小暖心里低低的控诉,翻了个身,今日发生的一切又在脑海里翻了个滚。
唐景止,杜小暖不想想起这个打乱她思绪的名字,但是在暗暗的房间里,这个名字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翻涌出来,连同那些不被察觉的感情。
猝不及防,直达心底。
是什么时候注意到那个人在自己心里的不同的,大概是从宴会上,第一次觉得那个人的容貌,比月光美好,比火光温暖,即使瘦削的身体,她却感受得到,那颗心脏跳动的力度,与生命的力量,他强过太多人。
至于了解是在杜敬之说了许多后,年幼就身患疾病么?想来是的,这么多年,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即装病,又装瘸。那是一种讽刺,她不觉得以那个人的谋略,至于把自己逼迫到,这般惨淡的地步,虽然相识不久,但是她看得出,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与不屈生在那张温和儒雅的容貌之下,他的尊严不会让他屈辱至此,那么是不是说明,他真的曾近是向别人说得如此?那他的腿是不是已经完全好了?
还有为什么,再也不和他提起腿的事?明明她知道了秘密。
杜小暖又想起,这莫名其妙的赐婚,杜敬之莫名其妙的态度,还与这个丞相府奇奇怪怪的森严,甚至于靖国寺,那不像是偶遇的相遇。
她有一种厌烦的情绪升起,真是够了,她来到这里,才多久,为何就不能单纯点生活,这个身体,这个光辉名利的世界繁华里到底隐藏了什么,她该如何做?
她只是想如此平淡活一次,结果事实就是越想的事情,越不会发生。
罢了罢了,杜小暖自己安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不知道,就权当没发现,也许这样过的更好。
她如果反抗,意味着同所有隐瞒她的势力敌对,这样做那么她一生连这种伪装的平静都不会有了。得不偿失,不如顺其自然。
反正没有人伤到自己,更何况是嫁人,也许自己其实是希望可以和那个人试试?
带着浓浓的思绪与困倦,杜小暖陷入沉沉的梦里。
一梦千年,她的前世就像个梦一般,醒来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已经是另一个人,另一个身份。
晨光明媚,杜小暖睁开眼睛,在那已经逝去的梦里醒来。
睡眼惺忪,带着看到周围的事物都是昏暗无光,朦朦胧胧。
杜小暖撑起身体,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哈了口气。
房间里有地暖,到不是很冷,在这个严冬里人类的智慧给自己一份真实的温暖。
织锦的云被包裹着年轻美丽的身躯,如水的肌肤舒展在晨光里,微凉的触感终于打消了杜小暖仅剩的睡意。
她起身自己穿好衣服,这里的服饰虽然裙带繁复,但是她一天除了这些事也没什么可做,遂也不觉得有什么烦恼。穿时间长了,她也渐渐喜欢上这些裙裙带带繁复的花纹与刺绣。古朴的美好。
杜小暖坐在梳妆台前轻声喊了声:“秋月”。
早已经准备在门外的秋月听到声音,端着热水进来。
杜小暖生物钟很准时,所以几个月相处,秋月早就了然,提前一步准备好洗漱品,在门外等候。
秋月身着一见素色棉衣,下身一见藕色长裙,外间大概是有些冷的。
虽然不见她说什么,但是杜小暖还是看到她微红的手掌和明显冻得不自然的脸颊,洗漱完,杜小暖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下去暖一下身子吧,早饭传春花来就好。”
那是另一个稍微丰满的女子,杜小暖不喜欢太多人近身,所以现在只有秋月和另一个小丫头。
秋月一愣,见杜小暖眼睛扫过她的手掌,心下感激,连忙说道:“谢,小姐。”她很知趣,既然有这个机会,不会故意在推辞,何况接触这么久,她也知道杜小暖说的都是真话,没什么试探的意思,于是行礼,退出房间。去叫隔间的春花过来收拾。
早饭过后,杜小暖在临月阁里习惯性的逛一逛,还得说,昨天那一出,使她得已出一下房间,这还是意料之外的惊喜,许是大夫人等觉得关久了,会出问题吧,谁知道?
临月阁的湖面上已经接了一更薄薄的冰,掩盖住那动人心绪的湖水,杜小暖随手捡了个石头,不大不小,远远地扔进湖面,扑通一声,薄薄的冰面,裂开开口子,有湖水漏了出来。
这个声响吓了身旁的春花一跳,她胆子小,虽然不是很机灵,但是从进入临月阁起,她就害怕这个三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个三小姐不一般。今日秋月休整,命她跟着,她这心里一直紧绷着,这一声响吓了她一跳,不小心叫出了声音。
意识到自己出错,连忙跪下道:“女婢该死,小姐赎罪。”杜小暖被她诚惶诚恐的样子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闲来没事,就打量身边的人,也大概察觉得到这个春花似是怕自己,没想到这么严重。
此刻已没什么在逛下去的心思,也实在不觉得叫一声就该死,淡淡的说道:“无事,起来吧。”然后转身往回走。
春花吁了口气,心下狐疑,这个三小姐好像脾气还不错。
连忙跟上,刚回到屋子里坐下。
就见门口一个小厮在门外请安,顺带着身侧一个丫鬟,看装饰穿着,不是府内的丫鬟,样貌低着头倒也看不清,只是略觉得有些年幼的感觉。
杜小暖示意春花出去询问了一会。
春花脚步匆匆立刻出去,再进来的时候带着那个丫鬟,行完礼,因着杜小暖没说起来,依旧跪着。
春花战战兢兢道:“小姐,这人是大夫人送过来的,说是贤王爷派人送来照顾小姐的,颇通医术,所以大夫人就收下了,派人带给小姐。”
这么一说,杜小暖想起确实有这么一说来着,心下舒展,看着那个身量看起来不过十四的女孩子说道:“你们都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小女孩子利落的站起身,声音像布谷鸟一样清凉,透漏着不同于其他丫鬟的旺盛精力:“奴婢名唤莲枝。”
杜小暖好奇心来了:“抬起头来。”那人依样抬起头,见是果真年纪不大,十三四岁而已,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澄澈干净,透漏着机灵,样貌颇为可爱,一看就是个讨喜的孩子。于是说道:“莲枝?哪两个字?”
那个丫鬟一愣,因着抬起头,所以自是直视杜小暖见到她眼睛里的喜爱,而且这个王妃真的是很美。听声音她也很喜欢。
这么一来声音越加欢喜的语气:“莲花的莲,枝叶的枝。”
杜小暖心情很好的点了点头,语气轻松的说了句:“确实莲枝,怜之。我都觉得你很是招人怜之。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这般语气弄得莲枝脸刷的红了,虽然她没怎么听懂,但是挡不住她听得出这个语气里的喜爱,而且还用上了‘孩子’这个词。虽然她年纪不大,但是在这里这个年纪的丫鬟也是不少的。心下越加觉得这个准王妃是个有趣的人。微微舒了口气,她早就听外面传的那么飘渺,还担心这是个不好伺候的主。昨日,主子派人告知自己要求自己来伺候好王妃,甚至说,不要让王妃闷,她就知道这个王妃不一般,自己自小跟着王爷,见王爷上心的女子这还是第一个。今日见了,果真不一般,怪不得主子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