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暖顿了一下,心思一转,接着脚步不变的向着唐景止指的位置走去。
刚坐好,就听得大夫人说道,“贤王今日登门可是特意为了你啊,暖儿怎么直接坐下,不先行礼?”
杜小暖听出她口气里的不善,早就知道这人看起来就不高兴的表情,这是早就想好了,知道自己不知礼仪的性子,故意让自己出丑,要是别人,现在不是名誉扫地,也是得罪了王爷,可是这个人不是啊,大夫人你可不知道,我们早一步的相识。
略微抬眼看向她,也不吱声,依旧那么坐着。
唐景止封号贤王,如今正主没发话,她就不起,看你该当如何。杜小暖这一阵子着实被气坏了,换做以前,关着就关着,她无欲无求,不觉如何,可是如今不比往日,她有了想出去的心,那么谁也锁不住,要不就是得罪她了。
杜小暖心道,刚才怎么不说行礼的事,于是直接默不作声,看向身侧这位。
唐景止今日身着一身纯黑色的毛裘大衣,一头黑发简单用一个白玉簪冠起来,纯黑色的毛裘里,他抬起脸,笑靥如花,却不能用美艳了形容,只是很暖,语气也很暖,就像冬天大雪地里燃着的火把,明亮炙热,“小暖不是外人,丞相夫人不必责怪她。本王不介意的。”然后看着杜小暖的披风,皱了皱眉说道,“听说前几日你染了风寒,如今可是大好了?”
杜小暖点了下头,道:“没事了。”
“今日天气不错,我带你去赏雪,你的这件披风着实薄了点。”然后伸手,身后一个侍卫立刻呈上一个放在木质托盘上的同是黑色的狐裘,只是在领口有一圈白色的毛。
这个杜小暖是知道的,在这个大陆上,狐裘黑色最为珍贵,水火不侵,是灵物的代表。这里的人不认为白狐才是最昂贵的,相反觉得黑色更为难得。
她还没伸手去接,就听得大夫人说道,“呀,这个可是黑狐的皮毛吧,真是难得啊,我原见贤王身着一件,没想到今日还能看见第二件,看来贤王真真是疼暖儿。如此,小暖不如就去后室换下来吧,贤王说得对,不要再伤风了。”
杜小暖看出她语气里淡淡的嫉妒。不是很明显,但是杜小暖对于人的情绪感觉比别人更加敏感。大夫人在理智都是个妇人,这等衣物自是喜爱,她可以理解她的口气,只是除此之外都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更别说推辞一下,或是孝敬她。
她也不欲再多说,早走早好。
于是看了眼唐景止淡淡的笑了一下。
没说什么,正要再去取。一个丫鬟插过手接了过去。
杜小暖真是烦了,又怎么了?抬头见眼前一个身着水绿色的裙装的娇俏丫头,正老老实实,低眉顺眼的站着,只是手里捧着刚才的衣物。
大夫人在一旁说道,“她是喜鹊,小暖今日出门,身边不能没人照看,喜鹊这孩子通透,今日就让她伺候暖儿吧。”
说着使了个眼色。
叫喜鹊的丫鬟立刻端好披风。一礼道,“三小姐请跟奴婢这边来。”示意杜小暖和她去后室。
杜小暖颇为不喜。皱了下眉,终是什么都没说随着去了后室。
杜小暖刚离开,大夫人就说道,“哎,我这个暖儿不懂事,规矩也还没学全,今日得罪之处,还望贤王多多体谅?”
唐景止听得出这语气里做作的关心,也不表示什么,依旧淡淡的,不愠不火说道,“没什么,夫人多虑了。小暖是我的王妃,我自是担待得起。”
大夫人打量了唐景止几眼,实际上一介妇人,就算是丞相之妻,这个动作也是不允许的,只不过,这个贤王礼贤下士,性情温和的美名天下皆知,所以她倒是自在的没顾忌这点,“那就好,暖儿是个有福气的,能够遇见贤王,哎···冒昧问一句,贤王身体进来可是大好了?”
唐景止皱了下眉,看来这个大夫人也不是多么精明,只是相对精于府内事务,今日特意挑着丞相那个老狐狸不在家,还真是对了,拿起一旁早沏好的参茶,淡淡的抿了口,说道,“丞相夫人客气了。小暖是我的王妃,自是夫妻一体,规矩什么的不用讲那么细。至于身体,夫人多虑了,景止一定会好好活着陪着小暖,夫人觉得这个回答如何?”语气从淡漠变得锋利只需一刻而已。
大夫人再怎么有能力,终究只是妇道人家。她怎受得了这种压力。
心里嘀咕,这么王爷不简单啊,到底不是外面传的那样,看来老爷素日提起的防范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是就算是身残,怎么会看上杜小暖,虽说是赐婚,若是不喜,她就不信这桩婚事会成,但是她见得多了,看得出来,这贤王心里眼里都是有那个丫头的,真是邪了。
面上却是立刻说道,“贤王多虑了。我只是担心贤王身体而已。以后小暖与王爷真成了亲。我也算半个母亲,自是挂心贤王身体。”
然后开始向后张望,“小暖呢?这孩子怎么还不出来?”虽是责怪的话,却透漏着亲昵。
任谁都觉得这是一个好母亲,只不过面前的人可是知道深处的事情,这种演技在精准都是无用的掩饰。
杜小暖在后室换下披风,在铜镜前细细打量着自己的身影,黑色的绒毛平添了一份威严,衬得肌肤愈加雪白,白色的一圈倒是多了份可爱,打破了黑色的压抑,总之是很不错。
喜鹊在一旁淡淡看着,也不多说。
杜小暖打量了她几下,是一个稳重的丫鬟。前几次在大夫人身侧见过。看来是贴身的丫鬟,想来是了,怎么会轻易放了自己,就是出门也有人盯着。
而且理由正当,这么说来是怀疑了,这次赐婚,找不出贤王同意的原因,怀疑自是少不了她身上,只不过没证据,也确实看不出什么,谁让她身边的人本都是她的人,但是上次打了,自是出不了门,这次就换了个人监视么?丫鬟,最是不缺的。
收拾妥当,正要出去,就听得喜鹊在其身后开口道,“小姐,希望您记得您是丞相之女,还未成亲,即使出游也不可过多亲近,有事可以与奴婢商量。”
这话说得语气里带了一丝不屑和警告。一点不是个丫鬟该有的口气。
杜小暖差异的看了她一眼,倒不是因为对方口气,只是没想到,这人这么沉不住气。一点于面上不附。心下微微好奇,也没多说。
微微的笑了一下,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大夫人怕是失算了。这么个人怎么做的好眼线。
杜小暖也不理她,脚步不停地出去。
喜鹊在其后愤恨的咬咬牙。
其实她本就是个一等丫头,身份高于他人,又在大夫人底下作威作福惯了,她就看不惯三小姐,尤其是明明大字不识,却嫁给了天下所有女儿心里人的贤王,贤王可是名满天下,才冠五洲。比之太子,胜在容颜,胜在善举,只是身体有疾,可是这天下想要侍疾的人何止千人。她就是其一,她是艳羡的,只是身份,此生没有机会。她在大夫人手下,自是知道三小姐其实就是个不受宠的。只不过一朝圣旨就变了,所以不忿,才没忍住,漏了口气。
恨恨的跟上,一出门立刻隐起自己的情绪。
杜小暖随着唐景止的步子出了丞相府。
一辆马车早已在门口准备好。
杜小暖看着马车愣了下,这怎么坐?难道她和他还有那个喜鹊坐一起?
唐景止看了杜小暖一眼,和在一旁刚才的那个侍卫淡淡的说,“清风怎么回事?马车怎么只有一辆?”
那个叫清风的侍卫立刻跪地请罪,“爷,这事是奴才忘了,来的时候就一辆马车,奴才只想着只有您和王妃,出行一辆更加简洁,故而没有准备,是奴才得失误。”说着抬头撇了眼喜鹊。
杜小暖闷着笑,这是故意的啊,手底下的人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更何况是早计划好的出游,她就不信他以为会没有丫鬟跟着。自己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站着看戏。
“咳咳,既然这样,这天寒地冻的,来人”说着马车旁早就立在一旁的另一个青衣侍卫立刻上前,“先让王妃上车。”
杜小暖也不惊讶,随着那人搬了个脚蹬自己就上去了,看也不看身后的喜鹊。
喜鹊一愣似是没想到这该怎么接茬本来她的注意力就不在杜小暖身上,这个时间就错过了扶杜小暖的机会,她在想上前就见帘子已然落下来了。
转而看向贤王,柔和的脸上带了丝委屈。
贤王重重的咳了几声,然后说道,“喜鹊是吧,既然如此,委屈你随清风去再找辆马车随后跟上吧。”
然后不待他说什么,直接示意刚才另一个仆从,放下斜梯,轮椅被推上马车。
然后绝尘而去。
留下喜鹊傻愣着,转不过弯来。这位王爷的做法太不符合这里的常理,也怨不得她,况且几就算看得明白,她也没有身份去拦,只得愤愤的等着清风去取另一辆马车,只是这个“取”用多少时间就不一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