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生

新生杜小暖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忘川河边回忆。
河水映着她美丽的影子。
她继承了母亲的娇小，江南女子的温婉秀丽，同时拥有父亲那双暖如三春的双眼。
只是这双眼睛里装过太多太多的东西，现在只有沉寂。
她还记得自己那次离魂后，飘荡到地府的样子。
她刚到的时候，并不知道这里就是地府。
虽然透漏着阴森的感觉，但始终抵挡不住，威严与庄重之气。
随后她在鬼差的口中知道这里是地府。
她大大的吁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喜欢这里。
因为这里都是离开凡世后，最最纯正的样子。
各种丑恶或者美丽，都无所遁形，她喜欢忘川河，喜欢曼珠沙华。
当轮到她去接受下一世的投胎时。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阎王。
原来阎王只是个威严的中年男子，虽说刻板许多。但是却不是世人所说的面目可憎。
大概是所有人都惧怕厌恶死亡，连带着这个地方都被丑化了。
人心自古是最难懂的东西。
她本想着，她终于可以喝一碗孟婆汤，忘记一切，说不定下一世她可以自由的生活在阳光下。
但是，命运总是最最熬人的。
阎王告诉她，她的命格本就不属于这个空间，是她上一世投错了胎。
而那个另个空间的现世，还活着，却因没有灵魂是个痴傻之人。
于是在她还浑浑噩噩的时候，她就被又带离了地府，到了一个第二次伤心的地方。
本来她是可以反抗的，以她那神秘莫测的能力，她可以不畏惧任何人。
因为这让世人羡慕的能力，不曾因为她的死亡，而削减一丝一毫。
但是这十几年来，她再也没有用过。
她愿意做个普通人。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是有一丝渴望的，她还想以这个心境这个身份，好好的活一次。
她没有拒绝，所以来到了天朝。
这是另一个时空，另一个朝代，制度，礼仪都和中国古代很像。其他的她也无所知。
因为她的这个肉身，是天朝丞相之女。
身份多高，但却是个傻子。
等级森严，丞相家的家规慎严。
因此，杜小暖的这个身份虽然被禁锢在一个小院里，十八年，吃的不好，住的不好，但是却依然健健康康活着。
再傻她都是丞相之女，虽被遗忘，但是丫鬟婆子，还是不会颇多欺负与她。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的奶娘，是一个老妇人，正在一旁，念念叨叨的抱怨，“冬天快来了，但是过冬的炭火不够，又抱怨小姐怎么会天生痴傻，受这么多苦。十八了，都未出嫁。”絮絮叨叨，并不看向她，想来她经常这般自言自语。
她一愣，想起来，在古代，女子十六都结婚的很多，十八是不小了。
她坐直身子，打量了一下周围。
是一个四合院似的地方，她现在就坐在一个藤椅上，椅子有些旧，但是却铺着软软的垫子。身上盖着一个薄毯。身着一身素白的棉衣。那位奶娘坐在一旁的一个破旧绣墩上，缝补着衣服。
小院十分安静，只有一株落了叶子的梧桐，光秃秃的站在那里。
有些许清冷，不过阳光暖暖的洒下来，真的很暖。
她开始喜欢这个安静的小院了。
毕竟这是她十几年囚禁生涯第一次见到阳光。
她很知足。
头有一阵眩晕。
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传来。
原身虽然没有灵魂但是却记住了不少东西。
只不过从来没出过院子，她记住的只有这四角天空而已。
在这个院子里，除了这个痴傻的小姐，就是这个奶妈，还有一个瘦弱的小丫鬟，叫做翠儿。
样貌普通，老老实实，想来若不是太过老实，谁愿意终身照料一个痴傻小姐。
她还是叫做杜小暖，听说是那个生她而死去的母亲生前起的。
母亲原是大家闺秀，是丞相杜敬之的正室。
只不过从来不受宠，性子怯懦，生下她就死了。
原先几年，他那个父亲还来看过她，渐渐地发现不正常，寻医问诊之后，就知道是痴儿，就锁在这个院子里。
只留下一个奶娘和当年身边的一个小小丫鬟，也就是现在的翠儿照顾。
只不过因着情谊，还是每月按例分些银子事物过来。
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人淡忘了这个角落，丞相的子嗣很多，没有人愿意去提起一个痴傻女儿打他的脸。
所以，杜小暖就在小院里被遗忘了，直到她来了。
小暖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身子还是那个姿势不动一动，她常年被囚禁，本就习惯了不动，发呆，这对她来说，正常得很。
原身的生母死了么？也好，这样自己就不再用面对一个母亲了。
想到这，她低低的笑出了声。声音因着这具身体常年不说话，而略带沙哑，晦涩。
身边的奶妈，一下子愣住了，看向杜小暖，声音不确定的问道，“小姐，是你在笑么？”
杜小暖看向她，轻轻扯动嘴角，伸手，缓缓的扶上她苍老的面颊，嘶哑的说道，“是我，奶妈。”
她很感激这个老人，若不是她的照顾，她早就连再次触摸阳光的机会都没有了。
奶妈一下子红了眼眶，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上，仍是不确定的说道，“小姐，小姐，你，会说话了？”
“恩，是的啊。”小暖轻轻点着头。
越加明媚的笑容浮现在脸上，她喜欢这个真心待自己的人。
奶妈一下子哭了起来，声音压抑着浓浓的喜悦，“我，老奴就说么，小姐肯定会有清醒的那一天，小姐这么好，这么美，怎么会是痴儿。我的小姐啊。”再也抑制不住的上前一把抱住了小暖。
杜小暖略带僵硬，她有十几年都没与感受过人的体温，与心跳了。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
终于她缓缓的伸出手，一下下拍打着奶妈的背脊，笑了出声。
她喜欢这个人。
她期盼着再一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