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公安局局长办公室里，莫伟气急败坏地把电话砸在地上，又一拳砸在墙上。
局长看着这个年轻人，笑了笑道：“莫伟啊，林雪这丫头也真是，给我来了这么一招。我才跟厅长说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这丫头就不告而别，连任命书都是托人转达给我。”
“你怎么就不拦着她？”
局长一脸委屈：“你比我还了解这丫头的火爆脾气吧？我要是能拦着，会让她走吗？”
莫伟抓起桌子上的任命书，转身快步出了办公室。
郑晓霞从外面进来，看了看一直坐在窗子边发呆的人，问：“没听到外面有人叫你吗，是个女人。她说她是律师，你不会惹什么官司了吧？”
小海摇摇头，穿着拖鞋下楼。门口果然站着一个女人，黑色的套装，得体的妆容，果然是标准的女律师打扮。
律师递给小海一份文件说：“苏小姐您好，我是龙腾集团律师安娜，今天来找你是受总裁委托，和您谈谈违约的问题。您看你方便吗？”
违约？龙腾？什么乌龙？
“看来苏小姐忘记了，您答应来我们酒店拉大提琴，却没来而且电话不通。按照合同，我们要求您赔偿我们的损失。”
小海有些明白过来，脱口而出：“不就是五百块，需要出动律师吗？”
安娜轻笑出声，提醒她看合同。接下来小海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那天经理写的字后面凭空多了一个万字。
“有没有搞错，经理当时写的说五百块，什么时候变成五百万啦？”
安娜面无表情：“我只关心集团的利益，按照合同，苏小姐要赔偿我们总共一千万。如果您没有偿还能力，我们可以走法律途径，那法院就会把你名下的所有东西变卖成钱。”
一千万，小海头都大了，从五百块变成一千万，后面凭空多出来那么多零，像一根根铁链锁住她。还有比这个更讽刺的吗？
“或者还有一种方法，您可以找我们董事长谈谈。兴许他一个慈悲为怀，原谅您也不一定。”安娜好心地提醒她。
小海死死握住安娜给的名片，目送她的身影钻进一辆红色跑车里。
什么龙氏集团，连律师都开小跑，该不会是跟什么总裁有一腿吧？
这样一想，蓦地觉得手里的名片脏兮兮的，于是毫不犹豫地丢进了垃圾桶。
因为小海的合同问题，郑晓霞在和林东闹了将近一个月的别扭后又坐在了一起。因为莫伟去了云南找林雪，所以小海目前唯一能找的人，只有林东。
因为她隐约记得，林东的妈妈就是开律师事务所的。
郑晓霞的肚子已经有些隆起来，这段时间她吃不好睡不好，看起来憔悴极了，让林东心疼不已。
可是无论他如何的好言好语，对面那个女人都是一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大口大口开始吃冰淇淋。
“都怀孕了，少吃点冰的，对孩子不好。”
郑晓霞憋着一肚子气，凭什么你妈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那么爱做孝子，那你去跟你妈过一辈子得了。
“多谢关心，孩子又不是你的，你着急干嘛？”
林东蓦地站起来：“郑晓霞，我警告你，别拿孩子说事。要是我妈听见了，你……”
郑晓霞满脸黑线地站起来：“你妈你妈，张口闭口就是你妈……在你心里，你妈比我跟孩子都重要。”
小海无奈地摁住她，这才明白过来两人闹别扭的原因。
林东的母亲总是看不上郑晓霞，认为她那样小地方来的丫头，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哪怕郑晓霞怀孕了，她也不愿意让步一点点。
本来林东和郑晓霞已经准备去领证，已经到了民政局，林东母亲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是高血压犯了。
郑晓霞当时虽然一肚子不愿意，可是未来还要跟婆婆一个屋檐下生活，只得暂时放下领证的事情，跟着林东去了医院。
到了病房门口却被林家的管家拦住，说夫人吩咐了只能林东一个人进去。
傍晚的时候郑晓霞偷偷溜到医院去，本以为可以借机跟未来婆婆好好谈一谈，哪知道却看见林母正跟管家高谈阔论自己如何假装生病让儿子不去领结婚证。
郑晓霞还算理智，没直接冲进去和林母对质，而是去找林东。
林东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承认了自己知道母亲的所作所为，还劝郑晓霞等林母同意了再去领结婚证。
脾气火爆的郑晓霞自是不能忍受，两人大吵一架，都说了些口是心非言不由衷的话。
“你们两个能不能先管管我的死活，再去扯你们那儿女私情？”
郑晓霞红了眼睛，林东拿起电话说了句抱歉，就走了出去。
小海握住郑晓霞的手，低声问：“不是叫你不要出来么，既然那么想见他，干嘛那样的态度？”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沮丧，我梦想着改变人生，我想摆脱一成不变的生活，可是我被一只巨大的手拉进一个漩涡，这个漩涡叫做现实。有个梦我做了很久，还来不及成为现实，我就被一脚踢得远远的。”
小海看着橱窗外走过的亲密相拥的男女，想起自己和连城的兜兜转转，笑了笑说：“谁也无法真正了解这场人生，所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郑晓霞哈哈笑起来：“婳婳，你这样子，真像一个被老公抛弃的怨妇。”
她蓦地发现自己说错了，赶忙说对不起。其实这一刻两个人都明白，加上林雪在内的三个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男人在爱情里游刃有余手到擒来，每日花间过还片叶不沾身，可是女人呢，一刻沾了爱情，需要用一生来摆脱，还尚不能成功。
“我现在算是了无牵挂，随时可以走，可是你不同……晓霞，别跟林东闹别扭了，别落得我一样的下场。”
郑晓霞默默流下眼泪，沉默着别过脸，再转过来的时候笑了笑。
有时候她不是没有去医院打掉这个孩子的念头，因为她已经可以预想，就算嫁到林家，林东那难缠的母亲以后也不会给她好日子过。
她不愿意受那样的委屈，有钱又怎样，她不稀罕。
可是每一次那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又会觉得自己的残忍。那是一条生命，她凭什么决定他的去留？
林东折回来的时候一脸的惊慌，小海以为是他母亲找来了，正准备带着郑晓霞先撤，就看见他把平板电脑摆在她们面前。
正是龙腾集团的网页，小海只觉得那标志有点熟悉，可是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
郑晓霞随手点开一个画面，然后讶然地张大嘴巴。小海看过去，不敢置信地再看了几眼。
电话响了很久还没有人接，正在小海准备放弃的时候，终于有人接起来。她气不打一处来，噼里啪啦说了半天。
“连城，你这么捉弄我有意思么？别以为我怕你，明白告诉你，那一千万我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别说我没有，就算有，我也宁愿拿去给乞丐……”
那边突然传来不悔的声音：“妈妈，你在哪里？”
她瞬间鼻子酸酸的，又听见孩子问：“妈妈是坏人，你说了无数次不会丢下我，还不是丢下我。”
她终于哭起来，喊了一声不悔，其他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电话很快又被小怡接过去：“小海妈妈，我和哥哥想你，爸爸也想你，你回来好不好？”
小海很快把电话挂了，郑晓霞忙问怎么了，看她只会哭又去怪林东。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连城是狗屁的龙腾集团的总裁，合着演戏来欺骗小海，怎么那么卑鄙呢？”
林东百口莫辩：“真不是我，我也是给我妈打电话才知道的。”
“那就是老太婆收了人家的好处，真是蛇鼠一窝。”
“喂，你说我可以，别说我妈。”
“你吼什么吼，你再吼一句试试？”
现场立马变成了两个人吵架一个人劝架，最后郑晓霞又一次口无遮拦，林东忍无可忍，气呼呼地走了。
莫伟下了车才看见边防站派了转车来接他，看来是局长打过招呼。
可是接下来他就傻眼了，林雪到边防站的第二天就被派出去执行任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边防站的工作人员很用心，亲自把他带到林雪的单身宿舍，还开玩笑说早知道应该给她安排双人宿舍，这样棒打鸳鸯不好。
工作人员走了以后他越想越坐立难安，可是也知道此刻自己就算挖地三尺也找不到林雪，只好耐着性子收拾行李。
林雪向来最爱干净，宿舍收拾得干净整齐，简直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只是茶几上的茶花微微有些败了。
书桌上还有她离开之前写的工作日记，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很开心可以来到这样一个美丽的山水之地，新工作很顺手，新同事也对我很好。妈妈说，只要我开心，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只是……
后面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呢，他猜测着，拿不准她这么负气到底是想干什么？对于他们的将来，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闲着就会心慌，他只好打扫卫生。当那个去机场接他的同事来接他去吃饭的时候，看见他爬上高高的凳子擦拭窗子，不禁大喊危险。
“难怪你跟林雪会是一对，她才来那天也是这样擦玻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练了什么绝世武功呢。”
莫伟拍拍手跳下来，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好像很满意。
“小雪怕晒太阳，窗帘遮光效果不好，我再帮她贴一层报纸上去，这样就不用担心被晒黑。”
莫伟看见那同事欲言又止，不禁问：“怎么了吗？”
同事想了想，笑着说：“那天我们队长也是这么说的，要帮林雪贴一层报纸上去，可是她说，她就喜欢晒太阳，最好晒成小麦色最健康，还说她大学时候绰号就叫黑美人。”
莫伟讶然地张大嘴巴，同事看他面色上有些挂不住，就赶忙找了些别的事情敷衍过去。
莫伟再也没有心思吃饭，他烦躁得很，跑出来给小海打电话。
小海正跟郑晓霞吃火锅，吃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听见他的话就安慰他，横竖等林雪回来再说。
“你人都跑到云南去了，她要是再冷脸对你，就狠狠收拾她，就像收拾林东那样。”
小海赶忙把电话抢过来，怕郑晓霞又乱说一气。
“是不是终于发现自己爱人家啦？”
莫伟恼怒地挠挠头，不得不承认小海的通透。他一直觉得林雪会在那里，永远都会在那里。他很多时候不愿意去深入地想两个人的关系，总觉得雷人。
可是有一天，当他习惯性地看过去，却再也看不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才知道，自己居然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而不自知。
那个同事的话更是让他如芒在背，原来自己这么不了解林雪，每次出门逛街她都要抹很多防晒霜，说是一白遮百丑，包包里随时有一把遮阳伞。他就想当然的认为，她很怕太阳晒。
哪知道，其实她就喜欢太阳。
这么改变，只是为了某个人而已。
他没办法掩饰自己的惊慌，在面对小海的时候，更是只会问怎么办怎么办。他感觉自己就要永远失去林雪了，一想到这样，他就要抓狂。
小海自己也是一团乱麻，要不怎么会在大夏天的和郑晓霞这样一个天涯沦落人出来吃火锅。可是她还是安慰说会找林雪谈谈，莫伟这才挂了电话。
林雪向来听小海的话，既然小海说了会劝，那他就应该放心才是。
小海挂了电话继续跟郑晓霞胡吃海喝，两个人附庸风雅地点了一瓶上好的红酒。
期间郑晓霞接了林东的一个电话，还没有说上三句话两个人又吵起来，她甚至把电话砸了出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旁观者再洞若观火，也是不能指点一二。
“你把刘医生的号码给我，明天我就去医院。”
“干嘛？”
郑晓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没好气地说：“堕胎，你要陪我么？”
“你疯了？”
“我就是因为疯了，才会一直想着用这个孩子来拴住一个懦弱的男人。”
“郑晓霞……”
“苏婳，别来我面前说教，你跟我有什么区别。林东不要我，连城还不是不要你了。”
小海愣了愣，突然捂着脸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郑晓霞是王八蛋。
郑晓霞也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男人是王八蛋。
好在火锅店没有多少人，否则两个女人这么大喊大叫，还不把警察引来。
方叔拉开车门坐上车，转过去跟坐在后面的男人汇报：“少奶奶和郑晓霞一边吃火锅一边哭……”
连城闭目养神，双手环在一起，两个大拇指绕来绕去。
“怎么还能哭了呢？”
方叔忍了忍，连城立马就睁开眼睛看着他。
“郑晓霞说……说……”
“到底说了什么？”
连城听完方叔的话，大叫着不妙冲下车，等他冲进火锅店，只看见两个女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两个喝高了的女人竟然没注意到门口站了个人，继续在哪里高谈阔论。
“郑晓霞，你还是别去堕胎了，流产真的不舒服。你知不知道，我……”
她捂住嘴嘤嘤哭起来，哭了几声又莫名地笑起来。
“孩子是无辜的，堕胎，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郑晓霞给两个人满上酒，抬起来一饮而尽，才摇晃着脑袋说：“苏婳，你老实告诉我，你还爱不爱连城？”
小海伸出一个指头，戳在对面那人的脑门上：“你丫的是不是喝醉了，连城他……”
电话响起来，她迷离地看了一眼，接起来就开始咯咯咯地笑。
电话那边的秦若天唤了一声小海，然后问：“是不是又喝酒了，怎么那么不听话呢？”
郑晓霞一把把电话抢过去，喝高了的女人居然还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免提键。
“喂，秦若天，我们小海被某个混蛋欺负了，你快来英雄救美。”
秦若天果然相信了，忙不迭问：“小海小海，你还好吗？”
小海大喊道：“一点也不好，我想你了……”
站在门口的连城听见那一声亲昵的我想你，只觉得好像是一记闷雷劈在自己头顶。他一直以为，不管那人是苏婳，还是小海，这样亲昵的语气，只对他一个人才有。
原来，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也在享受着这样的待遇。
小海起身要去抢电话，就在这当口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男人，电话也在那一刻掉在锅里。滚烫的红油溅在她白皙的手臂上，可是她已经忘记了疼痛，脑海里闪现的居然是前一晚他跟另一个女人在车上缠绵的情景。
直到手上传来冰冷的感觉，小海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拉到了卫生间，而她的手正被他拽着放在水龙头底下。
很快方叔就拿着一支药膏过来，递给连城又很快出去了。
小海蓦地挣脱开，淡淡地说：“谢谢，郑晓霞还在里面呢，我得去看看她。”
他拽住要走的她，视若无睹她的脸色，继续帮她上药。
“我们离婚吧……”
药膏掉在地上，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强装镇定捡起药膏继续帮她上药。可是，他的手在颤抖，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老婆，儿子想你了。”
小海吧双手挣脱开背在身后，盯着连城：“我说，我们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