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秦若天点点头，想起什么突然盯着她，声音居然有些颤抖问：“小海，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她不说话，过了几秒钟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天天，你说，我是不是还是什么也不要想起来的好？这样，至少可以自欺欺人一下，我还是幸福的。可是我们都知道，公主和王子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样的童话，是用来欺骗小孩子的。”
“小海……”
“天天，我累了。你带不悔出去玩一会儿，别走太远。”
秦若天点点头走到门口，好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回头问：“小海，不管你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都不会再抛下你。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就回夏威夷。”
很久之后，是她浓重的鼻音：“好，听你的。”
不悔跟着秦若天坐在小吃店里，两个人点了很多琳琅满目的小吃，可是两个人都没有动手，看着彼此沉默。
“叔叔，爸爸真的不要我跟妈妈了吗？”
“不悔老实告诉叔叔，要是爸爸真的不要你们了，你怎么办？”
孩子仰起小脸，虽然他一直哭着说不要爸爸了，可是对于秦若天的这个问题，他还真是没想过。不过他很快想明白了，反而把这个问题又抛给了秦若天。
“那叔叔你会像爸爸一样不要我们吗？”
“不会，除非是不悔和妈妈不需要叔叔了。”
“叔叔真好，比爸爸好。以后我叫你爸爸，行吗？”
秦若天看着不悔天真的小脸，突然有些想哭，他多么希望，小海也是这么想的。
相思湾里，沈珈蓝问一直不说话的方叔：“连城呢，怎么这么多天了还不回来，小怡想爸爸了。”
方叔低着头，像是机器人一样说：“少爷在公司加班呢，这几天都不会回来。沈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说。”
“对你说？对你说有用么，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个巴不得我走。凭什么呀，不悔是连城的孩子，小怡就不是吗？”
方叔不说话，就那么站着，好像生根了一样，最后问：“沈小姐，李妈和小倩都不在，你看……”
沈珈蓝哭起来：“我就说，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安好心。李妈不是要去找小海吗，小倩怎么就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去照顾连誉川了？刚才张姨也跟我说，家里有事要回去。这不是明着暗着欺负我们娘俩么？”
“沈小姐，你别哭啊……”
连城接到方叔的电话，还没听完就不耐烦地说：“以后这样的事情别打给我，你自己看着办。”
“少爷，沈珈蓝小姐她……”
“就这样。”
方叔转过身来，对沈珈蓝道：“少爷正在开会，交待我照顾好你跟小小姐。”
“小侬不是要回来么？”
“是，表小姐昨天打电话说，明天回来。”
沈珈蓝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问：“小侬是回来兴师问罪吧，怎么我一出现，连家就鸡飞狗跳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小侬一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此刻突然弱弱地问：“方爷爷，小海妈妈和哥哥去哪里了，我想他们。”
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接着是沈珈蓝的怒吼声：“你个吃里扒外的，我打死你。”
方叔一把抱起小怡，强忍着怒气劝道：“沈小姐，小小姐还是孩子呢。少爷回来要是知道了，一生气把你送回美国，你是知道后果的。”
“你别拿连城来吓我。”
“我不敢，只是提醒你而已。”
秦若天带着精疲力竭的不悔回到家，小海还在睡觉，两个人悄声走到床边，看了看又很有默契地出来。
“叔叔……呃，爸爸，我去给妈妈热鸡汤。”
秦若天愣了愣，从小吃店出来，不悔一直在叫他爸爸。梦想中的场景突然变成了现实，他在惊喜之余，突然觉得感概。
“好，那叔叔……呃，爸爸去看看妈妈的药熬好了没。”
小海醒过来的时候是半夜，不悔睡在他身边，正绞着她的衣摆，而秦若天趴在床沿睡着了。
“天天，天天……”
秦若天迷迷糊糊中听见小海的声音，还以为自己是做梦，直到身上被一团碳一样火热的东西贴上，他才蓦地惊醒过来。
小海满头大汗，颤抖着揪住他的手臂，艰难地说：“天天，我冷……”
他一摸她的头，不好，怎么那么大意，发烧了都不知道。
小海抓住手忙脚乱的男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天天，我冷，你别走。”
连城看到周斌满头大汗跑进来，赶忙站起来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问：“怎么样怎么样，小海和不悔有消息了吗？”
周斌喉结上下动了动，甩开连城冲去饮水机那边，接了一大杯水一饮而尽。
连城又冲过去，拽住他的肩膀：“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
“少爷，少奶奶和小少爷……”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人是找到了，不过我不敢打草惊蛇。”
“快带我去。”
秦若天端着姜汤进来，示意不悔把小海的枕头垫起来，然后坐在床边一口一口的喂小海喝汤。
她抖得不成样子，他已经把这里能用的所有棉被全部抱了过来，她还是一个劲喊冷。
喝完姜汤小海拽住秦若天，又拽住不悔，哭着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妈妈，妈妈……”
“天天，不悔，我冷……”
不悔钻进被子，死死抱住小海：“妈妈，我抱着你，我把我的温度传给你，你别死。”
秦若天爬上床，三个人缩在被子里，抱着彼此取暖。慢慢地小海不再颤抖，她缩在秦若天怀里，一只手死死抓着不悔，倒也慢慢睡过去。
梦境里，有一个女人用衣兜捧着新鲜的茉莉花走到她面前，轻声问：“婳婳，好看吗？”
原来那是一串用茉莉花做成的项链，戴在她脖子上，配上她的连衣裙和笑脸，当真是相得益彰。
“妈妈，好看。”
“那妈妈再给婳婳做一个茉莉花香囊好不好？”
下一个场景里，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骑着自行车载着她，两个人去吃饭。
下一个场景，两个人去了西藏，她高原反应严重，他背着她走了很多地方。
下一个场景，刚刚还背着自己的男生，胸口有两个洞，一动不动地躺在太平间……
………………
车子还没停稳，连城就焦急地跳下车，指着一个小小的院子问：“你确定，是这里吗？”
周斌跟着下车：“确定，秦若天带着少奶奶和少爷躲在这里。”
“为什么会是这里？”
“这里是秦若天老爷家的老宅子……”
“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进去。”
院子门被从里面锁上了，连城看了看外面的一棵树，身手利落地攀住枝桠，轻松地爬上墙，再落在院子里。
他喘息了一下才起身，心里不知怎么地开始慌乱起来，找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了他们的消息，叫他怎么能不激动？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抱在怀里，尤其是小海，他再也不让她离开了。
他慢慢走过去，看见只有一个房间有灯光，知道肯定有人。
一想到即将可以见到心爱的女子还有儿子，他就止不住颤抖。这几天他自责死了，都是自己一时冲动，才导致小海流产。等把她接回家，就跟她认错，到时候她是要打要骂，只要她解气，都无所谓。
周斌说的老宅子还真是不假，现在已经很难见得到这样雕花镂空的窗子了，他站在外面，很轻易就能看见屋子里的一切。
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起来，要不是扶着墙，兴许早就倒下去了。
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这样一副温馨的场景，估计会羡慕这一家三口，连睡觉都要抱在一起。
可是，他连城才是她的丈夫，才是他的爸爸啊！
他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气，拳头捏得嘎嘣嘎嘣响，恨不得立马冲进去质问他们：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爸爸……”
是不悔的声音，连城转个身凑到窗子边，正准备答应，就听见孩子又说：“爸爸，等妈妈身子好了，我们就去夏威夷好不好？”
接着是秦若天沉稳的声音：“好，不悔说去，爸爸就带你去。”
原来一切都变了，他还以为只要找到他们，大家还可以回到过去。
原来只是短短的几天，他们之间，已经隔了那么多的东西，那千千万万道沟壑把她的丈夫变成了另外一个男人，也把他的爸爸变成了另一个男人。
而他自己，什么也不是。
周斌看到连城出来，赶忙下来开门，可是等了好几秒种也没看见小海和不悔，立马知道出事了。
“少爷……”
“回相思湾。”
“那少奶奶和小少爷……”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少奶奶，也没有小少爷。”
一大早，小怡站在院子里荡秋千，看见连城回来赶忙扑过去：“爸爸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连城抱起孩子，问：“妈妈呢？”
“妈妈在房间哭呢。”
连城把孩子递给方叔，一边脱外套一边上楼，还在玄关那里就听见女人的啜泣声。
他有一瞬间的愣神，好像看到小海和秦若天还有不悔睡在一起的场景。
“又哭什么？”
沈珈蓝早就听见连城在楼下的声音了，此刻装作梨花带雨般转过来，笑了笑问：“怎么回来了，方叔不是说你要开会么？”
他把外套丢在沙发上，看了她一眼问：“不是你让我回来的么？”
沈珈蓝又嘤嘤哭泣来，连城这才注意到她脚边是行李箱，他不禁眉头皱起来，一脚踢在那箱子上，沉声问：“你这是要走啊，我亲自送你？”
“我知道，你就巴不得我走，你就巴不得我最好是死了，再也不来烦你。”
看他不说话，她反而哭得越发厉害：“你说吧，是不是早就想希望我回美国去？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来烦你，但是我得把小怡带走。”
他眯起眼睛，就那么看着她。
看她继续哭没有挺值得意思，就说：“你继续哭吧，我先带小怡去吃饭。”
沈珈蓝愣了愣，抓起外套跟着他下楼。
直到三个人坐在西餐厅，沈珈蓝还在掉眼泪，连城终于忍不住了，道：“你要是还想哭，就去厕所哭去，别影响我的食欲。”
小怡偷偷凑到连城耳边，坏笑着说：“爸爸，你不在家的时候，妈妈天天只会哭。”
秦若天牵着不悔从超市出来，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一般都是不悔在说，秦若天在听。
“叔叔……呃，爸爸，我们什么时候走？”
“妈妈说什么时候走，我们就什么时候走。”
“其实你知道吗，要是没有连城，妈妈一定会爱上你的。不过你放心……”
孩子突然不说话了，秦若天低下头，才发现孩子满眼泪水。
他顺着看过去，看见连城和沈珈蓝还有小怡坐在西餐厅的窗子边，而沈珈蓝正在喂连城吃东西，小怡在一边笑着。
秦若天一时有些沮丧，突然不知道怎么劝解这个成熟懂事的孩子，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
孩子什么都明白。
“不悔，你听我说……”
不悔摇摇头，吸吸鼻子问：“爸爸你说，他们是不是才是一家人，我和小海是多余的？”
还没等秦若天回答，他又说：“你放心，我会帮你追到小海的。只有你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妈妈。”
“不悔……大人的事情……”
不悔往前走，“我知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理解。”
走了几步他转过来：“其实你们干嘛自欺欺人呢，我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秦若天吃惊地看着他，蓦地觉得不悔真的长大了。可是这样的长大，该是怎样的痛彻心扉啊。
“沈珈蓝……”
沈珈蓝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起头脸上就被泼了一杯咖啡，她抹一把脸睁开眼睛，看清了来人。
小侬重重地把杯子砸在桌子上，就那么看着沈珈蓝，最后恶毒的眼神辗转到了连城身上，语气里不无刻薄。
“哥哥好雅兴啊，嫂子和不悔都失踪这么多天了，你还有闲心跟这个女人出来你侬我侬。你是不是当龙源人是瞎子啊？”
连城看到小侬吃了一惊，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要是再不来，连家很快就要姓沈了。不对不对，应该是姓张才对，是不是啊，张珈蓝小姐？”
沈珈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捂着脸掉眼泪。
小怡一看妈妈被欺负了，张嘴咬在小侬虎口处：“坏女人，不许欺负妈妈。”
小侬根本没在意孩子会这么做，吃痛之下一甩手，小怡就倒在地上。
“小野种，别以为仗着你妈就可以抢走属于不悔的东西。”
小怡重重地摔在地上，哇一声哭起来。
连城一把拽住小侬，厉声问：“你到底想干嘛？”
小侬甩开他，指着地上的母女，提高了音量：“我想干嘛？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不想干嘛啊，就是想提醒我亲爱的哥哥，别被人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
“小侬……”
“哥哥这么快就生气了，当初怎么说的，愿意为了小海如何如何。才短短几个月啊，怎么就天翻地覆了。难怪，小海会带着不悔失踪，难怪李妈她们也会离开。哥哥还真算得上是众叛亲离。”
她蹲下身，盯着沈珈蓝：“我警告你，别妄想能拿走属于苏婳的任何东西。哥哥答应，我也不答应。”
看着小侬决绝而去的背影，沈珈蓝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后背升起。
小海倚在门口看秦若天和不悔手忙脚乱做什么豆腐鱼头汤，脸上还带着笑意。这几天相处下来，不悔已经完全把秦若天当成了自己人，一天颠颠地跟着人家，一口一个爸爸。
她垂下眼，像是突然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随你，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她抬起头，坚定地说：“我们不走了，我得把真相找出来。”
秦若天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依旧问了那个问题：“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小海搓着地板上的一个点，过了一会儿说：“模模糊糊的有一些，只是乱的很，还需要时间去理清楚。所以……”
她了然于胸地回答：“所有事情都依你，你要是不想呆在这里，我们就回夏威夷。你要是不想去美国，那我就陪你呆在这里。总之，你跟不悔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不悔嗅着鱼香，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像个厨师一样吩咐道：“小海，你帮爸爸摆一下碗筷，我们开饭了。”
小海点点头转身，没注意到门槛，脚崴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地蹲下去。
“小海……”
秦若天冲过来，一把抱起她，转过身两个人都愣住了。
小侬吃惊地走进来，看了看现场的三个人，神色有些尴尬。
不悔看见她激动地冲出来，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小姑姑你回来了，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尝尝我跟爸爸一起合作的豆腐鱼头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