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连城没到医院来,只是打了一个电话说在公司加班,苏婳吃了刘芸带来的饭菜,窝在被窝里跟连城说话。她告诉自己必须勇敢,不能再被外界的任何东西阻挠,只要认定了那个人,就要永远在一起,就像妈妈跟爸爸一样,任何人也不能分开。连城问苏婳今晚吃的什么,又问她伤口疼不疼,那一瞬间苏婳有些鼻子酸酸的,这么长时间了,两个人难得这么腻腻歪歪,有时候想起之前某一时刻的甜蜜,苏婳都会恍惚觉得像是上辈子一样。
苏婳知道连城此刻肯定烦恼多得跟天上的星星似的,就说:“我没事,就是见不到你,心里空落落的。”
连城果然中计,笑着问:“是吗,那我来陪你睡觉。”
苏婳突然叹口气,说:“连城,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
连城打断她:“傻瓜,不许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你不是告诉我你不怕吗?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不会丢下你。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等你出院我跟你回去看你妈去。”
临睡前苏婳还是不放心,让护士推着她去看连誉川,两个人下了一盘棋,因为她肩膀上的伤还没痊愈,连誉川坚决不下第二盘,让护士把她送回去了。苏婳横竖睡不着,就起来打电话给疗养院。电话是刘医生接的,说奶奶情况还是那样,好不到哪里去,也坏不到哪里去。苏婳顿了顿,说:“刘医生,最近我们这边太忙了,等忙过了这一段,我会来看奶奶的。“刘医生说:“连少交待过,你放心,奶奶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那一晚苏婳睡得实在不踏实,隐隐绰绰一直在做梦,一会儿是沈天,一会儿是连城,一会儿是沈珈蓝,她满身大汗醒过来,发现窗子边有星火:有人在抽烟。她没说话,就那么看着,知道那个人不是连城。
窗子边的人还在继续抽烟,背对着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待那人慢慢转过身来,苏婳也打开了床头灯,蓦地吃了一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先凯。她正奇怪着他是怎么进来的,就看见他丢了烟蒂走过来。
苏婳颤了一下,戒备地拉过被子靠在墙上,随时准备着喊救命。她对张先凯的印象还停留在他被人举报,停职内部调查的时候,自己这段时间受伤,几乎没有听到他的任何消息,怎么突然出现了呢?
张先凯拉了椅子坐下来,笑了一下问:“听说你受伤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那样的口气,就跟一个长辈对一个疼爱有加的晚辈,苏婳笑了笑:“没事,有变态狂跟踪我,我一时逞强,就挂彩了。张队长,你怎么来了?”
“是你做的吧?”
“啊?”
张先凯抬起头,盯着苏婳,盯得她快要无处遁形了,才说:“我知道,酒吧藏毒的事情,是你做的。你根本没诚心要帮沈天报仇,你根本就是爱上连城了。苏婳,跟不共戴天的杀人凶手同床共枕,是不是很销魂呢?你看你,连做梦都喊着他的名字。”
这样的对话苏婳早就料到了,不禁笑了笑:“张队长说到哪里去了,你们内部不是早就调查出来了么,沈天是因公殉职,关连城什么事呢?”
“这么说你,承认酒吧的事情是你做的了?”
苏婳耸耸肩:“张队长,之前我们本来说好不再相见的,是你死乞白赖要我帮你最后一个忙。我感念你平日里对沈天对我都不错,才违心帮你。你陷害不了连城,怎么能把气撒在我身上呢?我要是有你说的那上天入地的本事,又怎么会躺在这里?”
张先凯站起来,俯身对着苏婳:“你记好我今天的话,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到时候可别来求我。”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苏婳虚脱一般躺在床上,手心里的汗像是下雨一样。她蓦地觉得浑身都疼,喝了杯水之后又倒下去沉沉睡去,直到被人叫醒。她醒过来,惊喜地抱住眼前的人,然后牵扯到伤口,哎哟哎哟地叫起来。
周月明白她一眼:“你看你,一刻也不让我省心。”
苏婳撒娇地窝在妈妈怀里:“我还不是怕妈妈担心嘛。”
“想好了?”
苏婳愣了一下,坚定地点点头。母女间就是这样,一句外人听来有头无尾的话,却已经能表达自己所有的观点。周月明点点头,把自己带来的家乡菜拿出来,看着苏婳高高兴兴吃,眼里全是宠溺。
吃完饭苏婳问:“妈妈,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到连城的父亲,就觉得好面熟?他叫连誉川,你认识吗?”
周月明喝水的杯子在手里颤了一下,水就洒了出来,人也颤了一下。苏婳就那么看着,过了一会儿周月明抬起头:“婳婳,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