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双手在温柔地帮苏婳擦脸,她慢慢能睁开眼睛了,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怒气冲冲的沈珈蓝。她当然知道她为什么生气,有些心虚,不经自己答应了沈珈蓝以后不会再出现在连城面前,此刻却食言了。她弹了弹衣服,对着刘芸摇摇头,然后跟沈珈蓝说抱歉。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苏婳,要是我抢了你的男人,再跟你道歉,你心里什么感受?”珈蓝哭起来,妆都花了,指着刘芸骂:“你害得我跟我爸还不够惨是不是,还想干什么?不是答应永远不回来么,怎么你们都说话不算话呢?”
苏婳看着变了脸色的刘芸,正准备劝说,就看见连城从街那边跑过来。说实话此刻她有些同情珈蓝,毕竟错在自己,于是她转动轮椅,去门口截住比珈蓝还怒气冲冲的连城。连城明显是看到刚才那一幕了,就要去找珈蓝,苏婳哎哟哎哟叫起来,他才终于作罢。
“两个选择,要么抱着我离开,要么去跟珈蓝谈谈。”
连城丝毫没有迟疑,抱起苏婳就往外走,珈蓝跑出来,抓着他的衣服哭。说连城是忘恩负义之人,说他始乱终弃,把自己说成了弃妇,一边说还一边让路人评理。苏婳眼看着局势不妙,对着连城耳语几句,然后对刘芸说:“刘阿姨,麻烦您送我回病房。”
连城把苏婳交给刘芸,然后拽着珈蓝穿过十字路口,坐上了路边的车子,车子很快疾驰而去。刘芸一路上都在跟苏婳道歉,说不该来找她,让珈蓝有机可乘。苏婳摇摇头,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虑,这对母女间是怎么回事?
回到病房刘芸就找护士帮苏婳换衣服,一切结束了才坐下来,给苏婳讲故事。苏婳从小就爱看故事,自认为已经看透了人世间所有凄惨迷离的故事,可是刘芸的故事还是深深震撼了她。
刘芸和沈琛是大学同学,那个时候刘芸父亲的家族生意做得如日中天,父亲要送她出国深造,可是为了沈琛,她留了下来,也因此跟父亲闹翻。为了向顽固不化的父亲还有亲戚证明沈琛是可塑之才,刘芸把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钱拿出来,又变卖了首饰,终于开了一家小公司,做进出口贸易。一开始的时候自是千般难万般苦,最惨的一次连续三个月颗粒无收,员工全部走掉。沈琛经不起这个打击,天天在外面喝酒,刘芸是不信命之人,偏要出去闯一条出路出来,于是在暴风雨的那一晚拎着包包去了一个客户家。
那个客户不在家,在家的是他的老母亲和怀孕的妻子,而他的老母亲心脏病发,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刘芸背起老人就跑,外面电闪雷鸣,根本打不到车。她怕老人出意外,就背着老人一路跑,差不多跑了二十分钟,终于碰上了一辆出租车。还好送的及时,老人的命是保住了,不过刘芸却遭了罪,孩子流产了,还大出血,在医院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
后来那个客户心存愧疚,就出钱挽救了他们的公司,还把好几年的合同都签了,也和刘芸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沈琛因为流产的事情一直怪罪刘芸,又因为岳父的看不起,慢慢消沉起来,开始还三天两头去公司,后来半个月去一次,再后来一个月都不去一次,只是没钱的时候回家要钱。
苏婳看着刘芸精致的脸,实在无法想象当年一个女人是怎么熬过那些艰难日子,当年她觉得周月明独自把自己带大已属不易,现在看看,哪一个女人是容易的呢?你要成功,就必须付出比男人多很多倍的艰辛和努力,还要忍受别人的说三道四。
刘芸倒也看开了,笑了笑说:“你肯定好奇我跟珈蓝的关系为什么如此糟糕,其实说来话长。”
外面响起刘医生的声音,像是在阻止一个人进来,说你不能进去,然后是沈琛的声音。苏婳和刘芸同时抬起头,沈琛已经闯了进来,脸色跟之前珈蓝一模一样,拐杖在地上敲得噔噔响。
苏婳叫了一声沈叔叔,然后就被刘芸打断了,她脸上挂着苏婳说不出来的笑容,打量了沈琛几眼,才慢慢问:“沈先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沈琛看着苏婳:“苏小姐,我有事跟你说。”
刘芸挨着苏婳,大声说:“忘记告诉你了,苏婳现在是我干女儿,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苏婳目瞪口呆,看着同样目瞪口呆的沈琛,然后又去看刘芸。刘芸笑了笑:“昨天就想跟你说了,怕吓到你,没想到哈真是吓到你了。”
现在这个局面苏婳是完全不能控制了,像是进入了一个个迷局,她被很多迷雾包围起来,找不到出口。看沈琛和刘芸这架势,貌似是有血海深仇,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了才好,她苏婳一介女流不想卷入其中成为莫名的牺牲品,就说等连城回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