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酒已经没有了滋味,跟水一样没有区别。最后的最后,苏婳只记得她拿起瓶子,拼命往嘴里灌。郑晓霞把她的瓶子抢了去,自顾自喝着,还练起了醉拳。“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成为好朋友吗,是因为……”说完这一句,苏婳失去意识,抱着那棵歪脖子树哗啦啦流眼泪。
学校门口,方叔转头对身后的连城说:“连少,苏小姐说不回去了。”
“还说了什么?”
“还说以后都不回去了,好像是在喝酒。你看要不要叫人……”
连城蓦地睁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叫人跟踪她的手机,看看在哪里?”
林东摇着头,扶起两个出门。可是她们跌跌撞撞连路都不会走了,他实在没有办法,又不能酒驾,只好打电话给朋友来开车,把郑晓霞送回去。他去了家酒店,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一间房,忙到半夜。其实他之所以不送苏婳回学校,就是因为他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东西。他把她当朋友,必须确认那是什么?
苏婳只记得自己吐了,吐得五脏六腑都变形,吐得像滩烂泥,吐得趴在马桶盖上起不来。好不容易睡着了,眼前也像放电影似的,一个个镜头慢慢闪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拥亲吻说笑,甚至倒在床上,然后是沈天血肉模糊地倒在她面前。她漂浮在大海上,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个浪头打过来,她沉入海底。
“沈天,救救我,我不想死。”
林东抓着苏婳摇晃,问:“苏婳,你起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连城了?你今晚喝醉是不是因为你吃醋?你起来啊,你到底爱谁,沈天还是连城?”
苏婳还沉醉在无边的梦境里,一会儿是奶奶一会儿是妈妈,一会儿是那个撞得她滚楼梯的人……她看见很多蛇,墨蓝色的蛇吐着信子撕咬着她,她发不出声音哭不出来,只能颤颤发抖。那些蛇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沈天,救我,救我,沈天。”
沈天?苏婳惊醒过来,朦胧中看清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看了看表,已经是十一点。窗外,是这个南方城市温柔的夜景,她头痛欲裂也无心观赏,倒下去继续睡觉。林东从外面进来,她蓦地坐起来,问:“我怎么在这里,郑晓霞呢?”
他把脸盆放下,把热毛巾递过来:“我让人送她回去了。”
“那你怎么不把我一起送回去?”
林东坐下来,看着她问:“苏婳,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连城了?”
苏婳掀开被子,恼怒地说:“林东你有毛病啊?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受的苦吗?沈天死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别的男人。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否则我跟你翻脸。”看着他不相信的样子,她举手发誓:“我要是说谎,我出门被车撞死。”
林东点点头:“那你今晚为什么喝醉?”
苏婳叹口气:“比赛眼看只有半个月就举行了,我却麻烦事不断。院长对我寄予厚望,我却没有把握拿奖。还有,我妈妈和奶奶……你说说,要是你遇到这么多烦心事,你能不醉吗?”
敲门声响起来,苏婳的酒全部醒了,林东来不及说话就去开门。然后,她看见连城怒气冲冲地推开林东,走进来站在她面前。
方叔跟在后面,看了看她,好像提醒她小心点,然后他拖着林东出去,把门关上。
“不错啊,都学会开房了,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们的好事了?”连城笑着,坐在苏婳身边,捏起她的下巴。“敢和男人来开房,看来是我一直太宠你了。”
苏婳打掉他的手,翻身下床,指着他,平静地说:“连城,我早就想和你一刀两断了。是,我是和男人来开房,你没打扰我们的好事,我们早就在你进来之前把该做的都做了。”
说完,她挺直脊背,走出房间。方叔和林东站在门口,看见她皆是张大嘴巴。她拉起林东,忍住眼泪,说:“方叔,谢谢你一直对我的照顾,我走了。”
林东丈二和尚,跟着她下楼。
“苏婳,你站住。”连城跟下来,拽住她。苏婳恨恨地看着他,笑着问:“连少爷,你还是回去吧。你那美丽的未婚妻要是看到你跟我这样,不定怎么生气呢。”
他扬起手:“你……”苏婳对上他的眼神,不怕死地说:“你要是敢碰我一下,你试试。”说完,她丢开林东,气冲冲跑下楼梯。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倾盆大雨,她跑进雨中,不知道是笑还是哭。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跑不动了,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沈天,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