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楔　子

爱上一个人会在转瞬之间，恨一个人却刻骨铭心。

江岳用五年的时间放逐自己，竭尽全力忘记一段往事，消弭对一个人的憎恨，然而事与愿违，反而随着时光的流逝愈加强烈，让他痛不欲生。

2007年莫斯科寒冷的冬天不期而至，暗沉的天空，纷纷扬扬的大雪，眼前的凄楚苍茫，让他措手不及。他开始准备抵御酷寒的棉衣，担心会被严寒无情地冻伤。

江岳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却还是无法适应冻彻心扉的严寒和漫无边际厚厚的白雪，也许五年的时间不够漫长，也许是他的心早已坠入冰天雪地的深寒，从此不再温暖。

他无数次徘徊在莫斯科红场，伫立在伏尔加河畔，徜徉在阿尔巴特街，穿梭在地铁站，瞻仰在普希金的雕像面前。然而这些情景始终无法占据他的大脑，往日的种种仍在他眼前浮现，任凭岁月如何流转，那份憎恨无法释怀，把他折磨得痛苦不堪。

当青春如时光穿过岁月的罅隙离他远去，江岳转身回望青涩的岁月，爱恨情仇居然如此得鲜活明亮。

江岳无法忘记孟菲，一如对她的愧疚将随他一起终老，无法释怀。尚瑾是他曾经的爱人，为何欺骗他的感情？为何肆无忌惮地伤害他？她驱逐了他的感情，他恨她，今生不会宽恕她。

然而物是人非，这些记忆如同莫斯科冬日的黑夜悄悄地吞噬着白昼，变得无比漫长。

江岳在恍惚和迷茫中又挨过了莫斯科最冷的冬天，春天来的时候，他的音乐专辑已全球发售，而且销量相当不错。

眼看短暂的春天就要过去，四月的一天，江岳收到一份从北京寄来的快递，他莫名其妙地打开厚厚的包装，发现里面是一本名叫《欲系青春，青春少住春还去》的小说，他匆匆瞥了一眼封面，没想到作者的署名是严晓山，他不由地大吃一惊。

严晓山？难道是自己的大学同学？大学宿舍的老二？江岳思忖着。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扉页，就像打开尘封已久的往事。

扉页里夹着一张发黄的照片，江岳大学时期一张合影照，他轻轻地摩挲着，望着大家曾经青涩稚嫩的笑脸，他的眼泪竟夺眶而出。

五年过去，曾经的挚友天各一方，大家都还好吗？

老大和薛海青是否生活在一起？

老二的书是否畅销？

老三现在在留学还是已经就业？

老五和包子的“包子铺”是否发展成最大的连锁企业？

老六在苏宁是否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还有欣欣，冯伟，晓楠，逸飞，张蒙…是否别来无恙？

他思绪万千，双手不由一抖，一个信封从书里掉落下来。

江岳急忙俯身捡起来，轻轻地打开信封，信签上的内容出现在他眼前——

“老四，见信如故！

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正是莫斯科的春天，听说莫斯科的春天特别短暂和寒冷，希望你一切安好。

………………

记得五年前，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你的一封信改变了我的命运，这么多年来，我不曾忘记，就像我们一起走过的青春岁月。那时候的我们青涩天真，生活充满阳光，日子过得悠闲快乐。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人生最灿烂的日子，那里铭刻着我们无法忘怀的记忆。

那个时候，我每天只是傻傻地看书，然后静下心来偷偷地记录我们身边的故事，于是这本书在我们毕业的时候就已写完，只是感觉有太多缺憾和不完美的故事，让我无法释怀，终究没有出版。然后，我用了五年时间从新修改书中的故事，也用五年的时间找到了尚瑾，找到艾东，最后才找到了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书中每个人的命运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因为他们是我现实生活的亲人，然而有时却力不从心。

过去的五年是如此的蹉跎漫长，仿佛贯穿了我整个生命，猛然回首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这五年我们不断蜕变成长，不再青涩，不再天真，不再单纯。我们走出了无悔的青春，却遗忘了过去的誓言，也忘记了纯真的笑脸。这五年你错过了我的婚礼，也错过了老大的葬礼，错过了你最宝贵的东西，你错过一个深爱你的女人。

老四，请原谅我，没经过你的允许，对你高中同学进行了采访，我想了解你更多的心理历程，毕竟你才是这部书的主角。我只是一个见证者，一个讲述者。

我想了很久才决定在这个春天把我们的青春故事以小说的形式出版，在出版前给你寄去样本，希望征求你的同意和宝贵建议，也希望在这个明媚的春天，大家都能找到春天般温暖的幸福，也给你一把钥匙一个答案，希望可以打开解答你的心结和疑问。

老四请认真把书看完，也许你会豁然开朗，很多事也会迎刃而解，你会明白很多事并非你想象的如此简单。你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你会明白…其实谁最爱你。

……………

我之所以能找到你，是因为最近一个畅销的青春音乐专辑引起了我的注意，尽管专辑的制作人不是用的你真名——江岳，而是用了化名——山水，我想化名中的山是出自岳，水则出自江，我也是琢磨了很久才弄明白，还有就是你大学时写的歌我曾看过一部分。

再过几天就是老大三年的祭日，老大走了，我直到现在都无法面对这个事实，我常常想起他黧黑忧郁的眼神和爽朗开心的笑声。也许，他从未离开我们，他只是在生命的另一端做好一桌饭菜翘首等着我们，他想念我们，也想念你。老四，你已经五年不见老大了，大家希望你能回来，和老大说说话，上上香。

你和尚瑾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你们也应该有个了结，她依旧单身，她一直等你，她是我见过最痴情的女人。老四，不要再执迷不悟。我上次看到她，她消瘦了很多，你们的过去和未来将会如何？也许只有在这部书中才能找到的结局。

也许，我们的命运都曾在这本书上驻足停留过，也许只是一刹那，却永远记录了我们无悔的青春。

我要休息了，听着窗外缠绵悱恻的雨声，也许在睡梦中我们会紧紧拥抱在一起。

…………

此致！

严晓山

2008年3月”

江岳读完信，感觉时空犹如恍若隔世一般从他脑海抽离，把他内心搅动得无法平静。直到时间过了许久，等他再次拿起《欲系青春，少住春还去》这本书时，往事一幕幕已随时光的流逝褪去鲜艳的色彩变得模糊不清，而一些人的轮廓却记忆犹新。四年的大学时光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经历，也是他一生中最珍贵的财富。他曾在那段烟花烂漫的季节，灿然怒放或者曾黯然神伤，那些珍藏的情结让他无法释怀，让他刻骨铭心。

他无法相信老大会溘然离去，沧桑质朴的西北汉子怎么会和他天各一方？想到这里，他跳动的心房骤然停止，仿佛有一把冰冷的匕首插了进心房，让他窒息。

尚瑾依旧单身，她单身难道和自己有关系吗？她如此阴鸷诡谲，无情地伤害了他和孟菲，还有什么资格获得别人的爱恋？她自作自受，哈哈…江岳思忖着，不由发出一声冷笑。他阴冷的笑声嘲讽似得在江岳耳畔回旋，他攥着小说，在房间踱来踱去始终无法让内心回复平静。他错过了太多的人和事，错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也错过了人生最珍贵的青春年华，他不想再错过什么，心头的纠结却像一张无形的蜘蛛网把他死死困住。

江岳沉思良久，抬头遥望着窗外金色斑驳的阳光，一种呼之欲出的冲动让他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信手翻开手中这本《欲系青春，青春少住春还去》的小说。

小说的内容渐渐地呈现在他眼前，他怀着一颗虔诚的心阅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