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杀手杀人

清晨的微风总是特别冷的，尤其是在这间充满杀气的客栈里，冷得如刀割一般。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飞剑两人手握长剑，冷冷地盯着司徒萧，就连目光也似充满了杀气。司徒萧也在盯着飞剑，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但一只握着木拐的手背上，已有一根根青筋凸起。

整个客栈都充满了杀气，这种令人窒息的杀气无论任何人都承受不了，但坐在柜台上的中年男子仍在推着骨牌，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旁边的伙计也在看着他，仿佛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还是说他们两人对于这样的事早已司空见惯，已没什么值得他惊讶。

豆大的冷汗自残血额上冒出，滴落在地上，但他却没有伸手去拭擦，他不敢，他怕一伸手就露出空门，司徒萧就有机可乘。高手相争每一点疏忽都是成败的关键，一点点的疏忽就是生与死之间的差距。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刹那，也许还一两个时辰也许更久。就在此时，司徒萧的身子突然动了动，他武功虽高，但年纪已老，定力自然比不上飞剑这样的年轻人。他只是动了一下而已，这动作虽然微小，但空门已露出，也就在这刻不容发的瞬间，残血手臂一挥，数道寒心随着残血的手心飞出，向司徒萧的胸膛打去。几乎在同一瞬间，一直站着不动的飞剑，右脚突然往旁边的桌子踢去。桌子被踢飞，夹着劲风向司徒萧砸了过来。

司徒萧见杀招袭来，临危不乱，只见他左手袖袍一挥，打向他胸膛的暗器忽然改变了方向，引向他的袖中，竟是江湖中罕见的内家功法“万流归宗”。右手也没有闲着，抄起木拐，向前斜劈，同样是木做的桌子和拐杖，但这一劈下去，一张上好的桌子被劈成了两半，木屑横飞，但拐杖却是完好无损。

这一系列动作在瞬息间完成，瞬息间结束。司徒萧收拐，还未来得及庆幸，飞剑两人已提剑杀到身前。剑光闪闪，瞬间刺出五六剑，每一剑都是刺向他的关节要害。可惜没有一剑刺中，一剑都没有，但见司徒萧身形游走，变幻无方，刚柔之间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他的动作看似不快，但每一个闪避都恰巧躲过对方的剑，刚好擦过他的衣襟，始终刺不到他的身体。

转眼间，三人又斗了数十来招，胜负虽未分出，但已明显看出飞剑两人处在下风。两人都将平生所学的绝招都尽数施展开来，却连一剑都未刺中，司徒萧仍在闪避着，自始至终都未进攻过。脚步虽然杂乱，却又带着某种规律，仿佛已看穿对方的下一招是什么。

剑招越来越快，也更狠，看来不把司徒萧除掉是誓不罢休的。剑光闪动之间，只见司徒萧扬起手中的木拐，暗运内力，瞬间发出两招，分别向飞剑与残血握剑的手背上打去。

飞剑的剑很快，可是司徒萧更快，还未来得及闪避就已挨了个正着。这一招看起来好像没有用几分力，可是打在手上却是犹如被大铁锤打到一般，也许还要更严重。

两人被打得整条手臂都已麻木，似已失去了知觉，差点将手上的剑震落掉。一时间竟然使不出力量来，乘着这时候，司徒萧脚尖点地，一个箭步飞出了门外，似已不愿再战。拐杖轻轻一点地面，身子又已凌空飘起，掠上对面的屋脊，几个起落之间就已消失不见。

残血当然不会就此放过他，提剑追出门外，大喝一声“追。”

可是追出去的只有他一个人，飞剑仍在屋中，根本就没有追的意思。看着司徒萧的背影逐渐隐去，淡淡说道：“不必。”

残血顿住身形，回头盯着飞剑，冷冷说道：“怎么？你难道还怕他？”

飞剑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怕过？”

残血道：“那你为何不追？”

飞剑道：“你追得上他？”

残血叹息道：“追不上。”

司徒萧的轻功远比他们想象中要高得多，他们当然追不上，这一点残血自己也明白。

飞剑道：“既然追不上为何还要追，这不是在浪费自己的体力？”

残血道：“你难道又有什么法子？”

飞剑道：“法子是想出来的。”

残血道：“你已想出来了？”

飞剑说道：“我正在想。”

残血道：“那你倒是快点。”

飞剑道：“在那之前，我先去喝杯酒。”

残血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喝酒了？”

飞剑说道：“我本就是个爱喝酒的人，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喝酒更快乐？”

飞剑是个寂寞的人，只有在喝酒的时候才能获得短暂的快乐，大多数寂寞的人都是一样，也只有酒才是他们最好的朋友。

残血苦笑不已，与飞剑坐在同一张桌上，可是喝酒的只有飞剑一人。残血并没有喝，连一滴酒都没有碰，他只喝茶，可惜这里并没有茶。

天已经大亮，街上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残血以手支撑着下颔，似在沉思着，而飞剑却仍在喝着酒，好像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残血忽然开口说道：“有时候我还真的很佩服你。”

飞剑放下手中的酒，说道：“我有什么好佩服的。”

残血说道：“在这种情况下你非但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还有心情喝酒。”

飞剑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残血道：“你就不怕他把我俩的秘密说出去？”

飞剑道：“嘴长在他身上，他要说我们也拦不住。”

两人说着，就在此时，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他长得并不奇特，穿着也很平凡，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腰间挂着一把三尺长的剑，单单看到这把剑，就让人感觉到了杀气，使人不寒而栗，他的手总是离剑柄很近，仿佛随时都可以拔剑杀人。

这人飞剑认得他，正是半年前云无忌请来要杀他的杀手陆天涯，也只有陆天涯这样的杀手才会举手投足之间就释放出杀气他。

从他一进门开始，飞剑就一直盯着他看，残血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陆天涯，而他却连看都不来他们一眼。他好像从来都不把别人看在眼里，就连他自己也不把自己看在眼里。

他就坐在飞剑对面的一张桌子上，面上无任何表情，不冷不热地说道：“酒，把你们这最贵的酒拿上来，再来两份花生米，要快。”

酒很快就端了上来，当然是个最好的酒。随手拿起一坛，拍开泥封，开始大喝起来。

又是一个酒鬼，大清早的就来这喝酒，而且酒量绝不比司徒萧差上多少。

残血忽然开口说道：“你认得他？”

飞剑收回目光，说道：“有过一面之缘。”

残血道：“很熟？”

飞剑道：“非但一点都不熟，还差点打了起来。”

残血道：“我倒真希望你跟他说打起来。”

飞剑道：“我们若是真的打起来，你希望我们谁赢？”

残血道：“最好两个都死掉，像你们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活着也是白白浪费粮食。”

飞剑叹息道：“你诅咒我也就罢了，但他却又没有得罪你，你干嘛要诅咒他。”

残血冷冷道：“我难道说错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非但没有压低声音，反而把声音说得很大，仿佛是在故意说给陆天涯听的，可是陆天涯竟像个聋子一般，还是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只顾着喝酒，好像除了喝酒外已没有什么事更重要了。

飞剑苦笑不已，就在此时，又有一个穿着很华丽，华丽得已接近奢侈的中年男子。男子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看上去倒有几分英俊。但一张脸却是怒气冲冲，男子地走入客栈，他走得很急，似乎在找什么人似的。身后还跟着五六个手下，几乎用奔跑的速度跟在他后面，个个腰佩长剑，步法轻灵，虽然算不上是武林高手，但武功显然是有一定的根基，想要打倒他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男子四下扫去，目光停留在陆天涯身上，用一双充满愤怒的目光盯着他，如果说目光也能杀人的话，那么陆天涯已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男子气冲冲地走到陆天涯身前，怒哄道：“好啊，原来你跑到这来了，收了我的钱却又不帮我杀人，反而跑到这来喝酒，算什么意思？”

陆天涯放下手中的酒，淡淡说道：“我陆天涯虽是个杀手，却也是个有原则的杀手，若是违背了原则我可是不会替别人杀人的。”

男子怒气更浓，大喝道：“你有什么原则。”

陆天涯道：“第一要先付后杀，绝不能少一份钱。”

男子接口说道：“我莫龙又何时少过你一分钱了？”

陆天涯笑了笑，淡淡说道：“至于第二嘛…”

他故意停下，不说下去，又喝了一口酒，莫龙急道：“怎样？”

陆天涯道：“我陆天涯虽然帮人杀人，却从不帮不是人的人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