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黎明（下）

　　暗红色的火焰形成一道锋锐的巨大剑刃，干脆利落地撕裂了大地的同时，也把首当其中的人类军团分割成了两部分。在剑刃的起点，忽然点亮了六颗排成六芒星的金色圆星，铃铛声随之响起，一声仿佛凝聚着波涛的大喝过后，金色大锤重击在六芒星中央，金色的原能如海浪一般从圆星内喷薄而出。黑甲骑士匆忙中只能下意识地把巨剑当做盾牌，横在身前挡住大锤。沉闷之间的金属撞击声中，巨剑和大锤蛮狠地交合在一起，一环铃铛在猛烈的撞击中激射而出，一连贯穿了一名牛头魔裔的身躯和一名四手羊头魔裔的头颅，才止住了自身的动能。黑甲骑士从金色的原能浪潮中倒飞而出，他手中青黑色的巨剑表面本就斑驳陆离，似乎有一层浓浓的烟尘覆盖其上，在大锤一击之威下居然毫发无伤。
“雷姆，”韦斯塔德旋转着手中的大锤，在身周激荡起一片片金色的原能，“当初不仅刻意逃脱了公正的流放判决，还投入深渊一派吗？”
“不可饶恕！”
大锤顿地，铃铛声响如庭上法官公正的宣言，一层层环形的金色涟漪，从摇晃的铃铛中徐徐游出，“我乃虔诚之使徒，我乃无悔之裁决，我乃女王之骑士，当日未能完成的审判，韦斯塔德自当亲手终结！”六芒星阵再次出现在王座骑士的身前，这一次圆星之间密布着肉眼可见的金色细线，王座骑士双手握锤，把沉重的锤头深入六芒星的中央！
下一刻，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失去了全部的色彩，即便是在王座骑士中也主力量和原能两个大类的“女皇守护骑士”——韦斯塔德，其全部能力均稳稳站在九阶。
一道金色的原能呈圆柱形从六芒星中央激射而出，在激发的瞬间那金色的光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暗红色的尘烟盘绕上了雷姆手中的巨剑，翻滚的尘烟层层叠叠，即便是最锐利的目光也看不清尘烟中的巨剑是何种状态。相比声势浩大的王座骑士的奋力一击，雷姆手中的尘烟凝聚到了极致，从远方看去仿佛一个黑色的巨鹰。
两股原能接触的时刻，脆弱的空间架构已经无法承受这种程度的原能中和，在虚无中出现了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它们如同黑暗的猎食者，贪婪地把所有属性的原能都吞入腹中。正面承受了沉重打击的雷姆从空中坠下，在王座骑士的原能冲击波下，雷姆一身黑甲被尽数轰至渣滓，露出一身宽大却皮包骨的瘦削身材。从身上的骨架可以看出，如果是身为王座骑士的雷姆，在身材上定会和高壮的韦斯塔德相差无几，但是如今肋骨如嗜人的怪兽盘绕住雷姆的上半身，心脏处更是有一个纯黑色的漩涡。雷姆双膝弯曲，抵消掉了下落的势能，尘烟巨剑贴地横扫了一圈，便收割了周围十几名人类战士的生命，“还是那副虚伪的嘴脸，韦斯塔德。”
“我也不打算和你多说。”
高瘦的男子双手拖动巨剑，化作一个黑影。
沿途上，人类军团的战士紧缩成一团举起盾牌，希望能够稍微抵挡一下雷姆冲锋带起的冲力。然而一路冲过近百人的乱阵，黑影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少。
“女皇万岁。”王座骑士低声祈祷着，大锤当空落下！
又是足以扭曲虚空的原能爆发形成一个半球，把任何阻挡在其前面的生物推开，两环铃铛从不同的方向崩飞，韦斯塔德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几步，险些坐倒在地，他手中的大锤有一半完全变形。选择深渊的昔日王座骑士则干脆地倒飞出去，摔在地上用巨剑才停了下来，韦斯塔德大锤上金色的原能火焰附着在雷姆身上，即使用相反属性的尘烟也难以抵消。
“纵使你找到了一柄旷世难寻的武器，你终究不是个合格的武者。”王座骑士手中的大锤已经和废铁无异，然而雷姆手中的巨剑除了一些缺口外却依旧能够保持原本的形状，“我说过，在追寻绝对力量的道路上，唯有自己。”
“我不甘心，二十年前的耻辱，我不会忘记···“雷姆一步踏前，义无反顾地向韦斯塔德冲去。
深渊骑士在冲锋的过程中，撤去了身上用于防御的尘烟和深渊原能，巨剑上黑烟滚滚，仿佛雷姆舍弃一切的内心。
“如你所愿。”
大锤和巨剑在空中重新开始了最暴力的斩击，雷姆身上的血肉，断骨，韦斯塔德的金色盔甲，代替了爆发的原能，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激射。只为了单纯击败地方的两位骑士，仿佛两个强劲的绞肉机，用手中的武器疯狂地撕下血肉和生命，而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一片片形状各异的盔甲碎片，被巨剑斩碎后飞出百米，而被大锤轰中的雷姆，则像是没有骨架的僵尸被砸飞十几米后，又嚎叫着翻身杀回来。虽然尘烟巨剑的攻势无比凶猛，百米之内尘烟和剑风纵横交错，压抑得让人无法喘息，但是无论如何雷姆都无法攻破韦斯塔德手中大锤的防御。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被击飞后，全身烂泥般的雷姆瘫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尘烟”在空中翻转着到插入地面，扬起一片灰尘。
“你我的差距，自那日起就没有变化。”全身盔甲支离破碎的韦斯塔德走上前，琥珀色的鲜血顺着盔甲的间隙留下，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水渍，王座骑士手中的大锤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锤柄更是断成了两截，周身的原能火焰只留有细小的火苗。
“韦斯塔德···我不甘心···”
“我要证明···你是错的···”
当王座骑士刚刚举起变形的锤头，暗灵骑士胸口间的黑色漩涡忽然扩大，转瞬间便把雷姆吞噬。
“女皇陛下···”韦斯塔德吐出一股金色的雾气，双膝据地闭上双目。
浮空城上。
“雷姆，”一身黑裙的杜娜湘卓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暗灵骑士，“回收还算顺利，勉强打个平手，是我认为做好的结果。”
李维尔低头看了一眼闭目的王座骑士，如烈阳般的双目一直窥探到韦斯塔德体内细微却依旧运作的原能炉后，也放心地把目光收回。
“就这样把父亲手下的骑士弄伤了，回去可不好交差吧？”
“多谢李维尔殿下的关心，不过有件事你没有搞清楚，我可从没有打算回去。”杜娜湘卓说，“看起来地下还会打很久，我也可以继续和李维尔殿下好好亲近一番。”
柏塔尼亚要塞前。
从云潮落下的黑雨带有强烈的腐蚀性，牧师团不得不扩大护卫型奇迹覆盖的范围，才能让战士们免遭黑雨的毒害。一层薄薄的淡白色护膜，顺着盔甲外形的轮廓，如虫茧把人类的躯体保护在其中。弧形的火焰浪潮，在半兽半人魔裔的枯木法杖前端涌出，虽然只是最普通的火焰，但却是最有效杀伤普通人类战士的利器，十数名半兽人魔裔领头挥舞着自己的法杖，用庞大的体型冲开人类军团的方阵，一旦遇上小股人类战士，就发动法杖内的火焰之力。在半兽人魔裔身后，是黑水晶构造而成的战斗傀儡，这些傀儡一对重拳破坏力同样巨大，就算是三阶的战士，恐怕也会被重拳连带着盾牌咋成粉末。
暗灵骑士和王座骑士之间短暂却暴力的对决彻底撕裂了两军的战线，九阶以上的原能修炼者的破坏力，可以直接决定万人级别战场的胜负。虽然如今是两军总数量超过二十万的大型会战，但是高阶原能修炼者依旧可以在正面战场上造成巨大的影响，韦斯塔德耗尽心力协同北地荒野骑士团发展的阵线，因为雷姆和韦斯塔德的关系而被彻底扯断，适时而来的黑雨更是让人类阵线不得不进行收缩。同时魔裔一方，又在新加入的半兽人魔裔和黑水晶傀儡的带领下，彻底击溃了人类刚刚建立的战线。
双方一进一退，让战场上的局势瞬间扭转。
人类中军营。
“我想差不多了，我们这边，可经不起消耗和疲劳战。那些魔裔和暗灵骑士，可不需要补给。”阿尔特留斯提剑在手，那头通体银白的巨狼也跟在他的身后。
“呜~”巨狼满是獠牙的口中，衔着一柄剑身漆黑，剑刃雪白的长剑。
“‘云耀’和‘圣云耀’，我以为你会用结界大盾呢。”翁斯坦看着巨狼脖颈间隐约的符文。
“一般情况是西弗给我就用什么，但是今天情况不同，”阿尔特留斯接过“圣云耀”，双剑在手舞出一个优雅的剑花，“雷姆和韦斯塔德打得我可是热血沸腾，此时若还犹豫，可就会错过不少好对手了。”大狼骑士看着人类军团左翼，正在发起冲锋的玫瑰皇冠骑士团，“真是羡慕那些家伙啊。”
话音刚落，无数暗灵骑士从浮空城跃下，看架势似乎要和玫瑰皇冠正面相遇！
一阵悠长的龙吟忽然响起，黑色巨龙从要塞城头上一跃而出，舒展遮天蔽日的双翼，扑向沐浴在阳光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