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乾坤带着四个手下来到小李集安圩他的三姨太刘安美家过宿。
刘安美人长得如花似玉,确实应了“美”字,可是,性格倔强得很,一点谈不上安分守己。她十六岁那年就想跟着一个从小青梅竹马在一起玩耍的姓张的小伙子私奔,被她父母发现阻止。
四年前,她的父母托了媒人,媒人把她介绍给汪来银做二姨太。周乾坤听说了这件事,要打抱不平、出手相助,带人在半路上劫了花轿,他原来打算劫了新娘后“物”归原主,可是一看到刘安美的容貌立马改变主意,决定娶她做自己的三姨太。
刘安美本来就是被捆起来放在花轿里的,见有人劫了她,心中暗自高兴,难道她的那个文静得有点软弱可欺的心上人会为她拼命?当她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用刚刚被解开绳索的双脚拼命跳腾,用嘴巴咬着抓控她的手、胳膊,疯狂地抓挠、踢踹周乾坤和仲兆贵。她这样做并不是出于对周乾坤的愤怒、仇恨,而是以此发泄对软弱可欺的心上人的绝望、对嫌贫爱富的父母的怨恨、对倚仗权势巧取豪夺民女的汪来银的愤怒。
仲兆贵问:“二少爷,这样的疯女人您干吗还要娶她做三姨太?”
刘安美抬头望着面目可憎的仲兆贵,心里凉了半截;再望望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周乾坤,挣扎、反抗的动作减弱了一大半。周乾坤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产生了新的感觉和打算:“老子就是喜欢这朵带刺的玫瑰!百合不仅很美很香,又没有刺,可是老子不喜欢;牡丹不仅很艳很娇,也没有刺,老子也不喜欢;荷花不仅很白很纯,而且没有刺,老子一样不喜欢。玫瑰虽然有刺,可在恋人的世界里最美、最娇、最纯!她就是玫瑰,我喜欢的就是她!别的任何家花、野花都无法替代!”
……
周乾坤手下的四个人被刘安美安排在厢房睡觉,又叫身边的两个丫鬟去轮流陪着他们。那两个丫鬟也是长得水灵,她们是奔着有才有貌、有钱有势、有人有枪的周乾坤来的,没想到落地刘安美手里,遭到如此下场。
外面下起毛毛细雨,周乾坤站在窗前,自言自语道:“雨,并不是苍白或缥缈的。雨是有重量的。它的潮湿,它的阴柔,它的委婉与凄美,是天地间一种神来的艺术之笔。落雨的时刻,你真的适宜在窗子前端坐,或无声地站立。一杯茶或一本书,饮或不饮,读或不读,你只是在看雨。看雨从屋檐上滴下,蹦出滴嗒的响声,看它慢慢染湿了远近的树林、街巷、土地,也湿漉了此时你需要洗净的心。”
刘安美从窗口摸出火柴,接连划了几根才划着,点亮罩灯。霎时,整个房间都充满光明,灯光映着两个人生动、温暖的脸,把他们的身影放大地印在墙上。她静悄悄地走到他身边,情意绵绵地靠在她身上:“老爷,茶泡好了。你刚才说,我的心不干净,需要洗一洗?”
周乾坤笑着把刘安美搂在怀里:“哪里?我是触景伤情,自己说着玩的。”
“老爷真是大才子,看到下雨,都能脱口而出这么美的文字!我刚刚还在背你秋天给我写的信呢!你听着:又进入夏秋时分,我开始想念田野里的麦风槐雨了,但我不知道这封信到你手中的时候是什么季节。我虽然整天马不停蹄地奔波在外,但身边的一切依然让我感动不已,浮想联翩。最难忘家乡那一袋金黄的棒子面、几把带泥的芫荽、几只红透眼睑的芦花鸡、几个沾着粪毛的鸡蛋,它们散发着泥土的气息、流淌着灌江的清香。这种沁入肌肤的味道,伴随着对你的切骨入髓的思念,总是锄不掉、拔不走……”
“得了,得了!这是我随便写的,用不着这样下功夫的。你怎么跟大太太一个样子了?她也喜欢傻乎乎地背我写的作文呀、家书呀什么的。”
“哟,这么冷的冬天,看样子马上会下雪的。老爷想起来去年那个下雪的夜晚吗?”
“怎么不记得?那是我们相亲相爱的开始。你当时可是倔强得很,像个母夜叉,被捆着双手还不让我碰,对了,你还揣了我一脚。”
“你还说我呢!你在女人面前哪里还是大才子?就是一个下三滥、一个舔*鬼。你扒下我的裤子,吧唧吧唧地……”
周乾坤的雅兴被破坏了,欲望却燃烧起来。他使出了他的绝活——用美丽的词句包装他恶浊的思想、肮脏的灵魂。他滔滔不绝地说道:“情是纯洁的,但肉体的欲望往往将她灼烧得体无完肤;爱是无私的,但霸占的念头往往将其污染得面目全非。多少情爱,都是以圣洁开始,而以淫乱结束。”
“在你眼里,哪里还分得清什么是情爱,什么是淫乱?”
“那你分得清吗?说给我听听!”
“我看,真爱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淫乱是图眼前一时快乐。爱得热烈,不如爱得长久。”
“爱得长久,不如爱得真挚、热烈。检验一份爱的真假,不能仅凭时间,还要依靠纯度。真正的爱,有热度、含温情、散醇香、够纯净。与最爱的人,哪怕一起吃白米饭,也胜于在异乡独自享受饕餮大餐。”
“花样年华,有一个深爱的人,会使人感觉到拥有了整个世界。”
“咱不做花样文章了,不然的话,就辜负了咱们的花样年华,咱现在就想拥有整个世界!”周乾坤说着一把抱起刘安美。
“外面下雨……”
“咱里面也要云雨!”
“恐怕……又要下雪……”刘安美已经心花怒放,不能自矜。
听到“下雪”,周乾坤心中却又想起十年前的寒夜,想起汪来巧。他把刘安美放到床上,看着绣着龙凤呈祥艳丽图案的棉被子,心中的热情却减少了许多,渴望涌起当年在锅门口麦草上的激情只能是枉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