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潇潇不可追
荞荞安
2024-10-09 22:05
一九三四年五月十八日早上，天上下着毛毛细雨，陈妙云提着画板、打着油纸伞出去散步。她陶醉于清新的空气和乡村的春色雨景，不知不觉中来到汪家大院门前。
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大门两边花团锦簇，姹紫嫣红，花瓣上露珠点点，瓜子大小的花蝴蝶、白蝴蝶有的点缀花上，有点轻飞于花间。陈妙云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谁家门前花，雨后吐芯蕊？悄然频回首，又怕惊蝶梦。”
汪来银刚好从外面散步回来，悄悄走到陈妙云身旁，感叹道：“妙云小姐懿德卓然，纯性香馨；风仪梅洁，敏慧贞淑。诗书为苑囿，聚得其菁华；人情为机杼，织成其天悟。相配成自然之礼，成悦吐庭院之馥。”
陈妙云见到汪来银，又惊又喜，心头涌起层层波澜，又吟道：“白杨叶初上，新林铺翠微；细风摆绿浪，置身意不归。”汪来银笑着说：“雨已经停了，美人却仍然打着伞。”
陈妙云欲收起雨伞，汪来银连忙阻止她，一只手接过雨伞，另一只手搂着她：“收了伞，就破坏了意境。我再和上两句，然后，再请陈小姐入寒舍喝杯茶！娇杨添嫩叶，新林映朝晖。美人贪凉爽，笑云意不归。”
陈妙云呢喃细语：“意不归……不归……不归！”心中想着如何回敬汪来银对自己的赞美，在汪来银的搀扶下，不知不觉地进了院子里，然后进了屋子里。
汪来银心襟荡漾，欲望升腾，一边倒水泡茶一边吟道：“花溪漾春媚，柴门诱芳菲。粉随倩影飘，红绽骚客醉。”吟罢，见陈妙云沉醉中好似在想着什么，并没有领悟他的“骚”意，便问，“小姐在想什么呢？”
“刚才镇长大人的夸奖让小女受宠若惊，小女正想着答谢您几句。”
“谢了！请！”
“镇长大人乃宗庙才郎，家国之梁柱。外履忠毅仁德，内藏胆识气度。远涉重洋，博览百科群书；学成归宿，心系华夏父母。无憾无悔，投热情于桑梓；有志有气，拓光明之宽路。云霞灿烂，待大鹏振翅；骏业昌盛，得万民鼎助。”
汪来银情不自禁地抓住陈妙云的双手，在她的手臂上亲吻。他抬起头，想看一看陈妙云陶醉的样子，却看到她的眼睛里有一丝淡淡的忧虑，便问：“小姐心中可有不快？”
“不是不快，而是不安。”
“缘何不安？”
“小女幼年时父母被土匪所害，舅舅家替我抚养成人。小女自知才疏学浅，不配大人赏识高抬。”
汪来银在陈妙云的画板上写下“傅以渐、王式丹、毕沅、林召堂、王云锦、刘子壮、陈沆、刘福姚、刘春霖”九个名字，问：“这份名单上的人你知道多少？”
“不知道。哦，好像刘春霖是书法家，别的……都不知道。”
汪来银又写下“曹雪芹、胡雪岩、李渔、顾炎武、金圣叹、黄宗羲、吴敬梓、蒲松龄、洪秀全、袁世凯”，问：“这名单上的人你认识吗？”
“知道的，他们都是大人物。”
“那我告诉你答案：前者全是清朝科举状元；后者全是当时落第秀才。”
“啊……您知道的真多！”
“燕京大学也罢，留学日本也罢，那都是表面文章，未必如你美专，还有我们家姑爷（姐夫或者妹婿）海州师范的学问大。”
汪来银发现陈妙云眼中的忧愁在减少，可是他一提起周乾坤，陈妙云好像颤抖了一下。他知道她心中此时此刻想的是什么，便说道：“也许上帝希望我们在遇到那个对的人之前遇到一些错误的人，因此，当我们最终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如何感恩。两个真正志同道合的人合二为一，就坚如磐石，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对我们怎么样。可是，如果我们自己老想着恢复失去的东西，老想着过去，就会毁了我们自己。不要沉迷过去，要放眼未来，未来的幸福属于心心相印的人！”
“我……也是……”陈妙云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她感情的天平逐渐倒向汪来银一边。她觉得虽然汪来银的模样比周乾坤差不了多少，但别的方面比周乾坤可靠多了。她与其嫁给周乾坤做五姨太——如果算上大岛千惠，她可能已经是六姨太了，还不如做汪来银的二姨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