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潇潇不可追
荞荞安
2024-10-09 22:01
一九一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下午，上课铃声响起，周乾坤的班主任老师王超时一手提着热水瓶，另一手提着装满器皿的篮子，领着一群人走到教室门口停下，伸手示意让客人进去，同时用英语和带着粤语口音的汉语说道：“密斯托怀特，嘅呡，泼力思（怀特先生，请进）！市长先生、彭校长，请！各位同仁，请！”
怀特边走进来边说：“三可又，密斯托王（谢谢你，王先生）！嘿匹克日斯摩斯带（圣诞节快乐）！”
王超时最后一个走进来，说：“同学们，今天是阳历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在西方，这个节日相当于我们中国人过年。美国朋友怀特先生从南京赶来向我们祝福，大家鼓掌表示感谢！……我们还要感谢市长先生和彭校长对我们的关怀，大家鼓掌！……今天真的是大喜特喜的好日子，怀特先生给我们带来了压岁钱，还是美元。一美元相当于我们二十块钱纸币。不过，我们必须要按照怀特先生的要求做四个游戏。第一个游戏是这样的：粉笔立在纸条上，上来三位同学，只要有一个人把纸条抽出来而粉笔不倒，就可以得到三美元，另外两个不成功的没有美元，其余的同学每人得一美元。要是三个人都失败了，大家都得不到美元。谁上来做游戏？”
有三个男生走上讲台。一个男生伸手捏着纸条，手指颤抖，粉笔倒下。
第二个伸手捏住纸条，屏住气慢慢地抽纸条，粉笔也倒下。
王超时心中吃惊，皱起眉毛：“这下没戏了，周乾坤是急性子，哪能做得了这事？”
座位上有一个叫大岛千惠的日本籍女士站起身叫道：“周乾坤，你要轻轻的、慢慢的！你要是玩砸了，我不会放过你！”
周乾坤不耐烦了，也没有在意是谁在叫他，叫道：“关你屁事！”说着，他伸出食指，突然在纸条上飞快一挞，纸条落到地上，粉笔却仍然立在桌子上。
大家鼓掌，怀特给周乾坤三张纸票，摸一下他的头：“古得（好）！”说完，走下去给学生们发纸票子。
王超时脸上挂着微笑，兴致勃勃地：“下面做第二个游戏。这是一个木头箱子，箱子上面有一个洞口，这是一个橘子，刚好能从这个洞口放到里边去，现在我把橘子放进去。看看谁能够在不移动箱子、不损坏橘子、不使用工具的情况下把橘子掏出来。”
七、八个学生争先恐后走上前去，一个个败兴而归。
周乾坤突然想起了放在衣兜里的一把扣上线的鱼钩。前一天上午，他听说第二天全校放假一天，中午便到街上买了一把鱼钩。因为他之前听班上的同学铃木森说过，中国的东北人在冬季会打开冰窟窿钓鱼。他感到奇怪，一直想去试试，看看这件事究竟是真的假的。他没有找到合适的竹竿做鱼竿子，又听说他们班因为有重大的活动，取消了放假，便把鱼钩放在衣兜里。
周乾坤悄悄地掏出鱼钩藏在衣袖的袖口里，走上前去，一只手伸进木头箱子，把鱼钩嵌进橘子，轻轻地把橘子提出来，再悄悄地取下鱼钩。
掌声响起来。怀特说，这个游戏从来没有人做成功，赞扬说中国人实在是了不起，又问周乾坤，是不是用了魔法。
周乾坤摇摇头，他又得到怀特的三美元奖金。
铃木森跑上台叫道：“不行！这里边一定有鬼！周乾坤会玩魔术，他说过他们家乡很多人喜欢的。”
王超时拉了铃木森一把：“铃木同学先回到自己的位置好吗？人家怀特先生考的就是鬼点子！不要浪费时间！现在我继续说下一个游戏！这是一个乒乓球，它比这个瓶口大一点点。要求是把乒乓球弄到瓶子里面去，但不得损坏乒乓球，当然，这里的东西随便用。乒乓球只有三个，要是都弄坏了，游戏就失败了。好，现在开始。谁先来？”
铃木森举起手：“我！”说着，走到前面，将乒乓球慢慢塞进瓶口，乒乓球坏掉。
大家把目光投向周乾坤。
周乾坤举起手：“我来试试！”——同样的事情发生了。
王超时又紧张起来：“还剩下最后一个乒乓球，谁上来？”
周乾坤摇摇头，轻声问铃木森：“你有办法吗？”
铃木森摇摇头。
“你爹爹平时不是经常跟你讲科学知识吗？”
“我想起来了！父亲说过热胀冷缩的道理，用开水烫一烫乒乓球，它就会变软。”
“好，我叫千惠去试试！”铃木森说着走到大岛千惠面前，用日语跟她说了几句话。
“好吧！”大岛千惠走到前面，倒一杯热水，将乒乓球浸入杯中，然后迅速把乒乓球塞进瓶口。
乒乓球掉进瓶中，跳了几下。
怀特竖起大拇指：“咯惹特（了不起）！”
王超时说道：“大家请安静！下面，我们还有最后一个游戏，怀特先生指明由周乾坤、铃木森和大岛千惠参加。请大家看着怀特先生！”
若干学生举起手：“我去！我去！”
王超时示意不可以。
怀特拿出一个大肚子玻璃瓶，将三个系着线的金属块子逐个从狭小的瓶口塞进去。
王超时：“你们三个人每人拉着一根线，我说开始，看谁先把金属块子拉出来。谁成功就会得到五美元，班上其余同学每人得到一美元，但是，两个游戏失败的同学得不到美元。如果游戏失败，大家都得不到美元。准备好了吗？”
周乾坤、铃木森和大岛千惠三个人面面相觑，摇着头。
“我们商量一下可以吗？”周乾坤问。
“搜特尼（当然可以）！”怀特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