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蛛网

黄昏总是匆匆的一瞬间，在人能感受到它的美好之前就溜走了，来不及感受的后知后觉——这是美好事物普遍存在的特性之一。

灰石森林正被浓郁的夜色笼罩，草丛里头的昆虫放声的鸣唱彰显自己的存在。昆虫渐渐的不再害怕倒在草丛内的这两个威肯人，他们除了轻轻起伏的胸膛也跟草木一样，甚至比草木更加美味可口。

苔藓下的软泥层内爬出短足扁平的蜱类，实在很难把敏捷的身手与了不起的弹跳跟它们联系在一起，但是它们确实正在使用那些天赋本领跳上浩与摩根的身上，然后像部族工匠镶嵌进金属的宝石一样牢牢的扒在威肯人身上贪婪的吮吸着他们的血液，略带金属光泽的“宝石”在他们身上愈发的明亮和饱满，这让浩和摩根都显得相当奢华。

浩在昏睡中又梦见了那些破碎的画面，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事和陌生人的脸在脑海里反复闪现，假如他有佩隆能够预见未来的天赋，梦境里的众多线索必定能联系起来变成一个新的预言但……还是算了吧。

蜱虫大量的吸食着他俩，它们口器腺体中分泌的麻痹物会和吸血量一同增长，但就算是梦境中浩却依然感觉到疼痛从左手臂传来，他在梦境中看见莉莉丝流着眼泪在啃食他的手臂于是骤然惊醒。

当浩醒来赫然看见那些蜱虫已经臌胀到难以行走的程度，浩费劲的把该死的蜱虫从皮肤上扣出来，丢在地上的蜱虫甚至都无法翻身逃走，环视周围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摩根，于是他打心底感谢了一番威肯的众神。

浩清晰的想起脑海中那首关于安娜还有摩比根多克的歌曲，就像刚刚有人为他演唱了过一般熟悉，一定是谁把被浩的愤怒沾染的摩比根多克送了回去，但是那人是谁以及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等等浩完全找不到头绪，唯一能够确认的事情就是绝对不能再随意的召唤出疯摩，谁都无法保证自己的心灵是纯洁的，人性的光明面里头永远都会存在几滴墨汁因为完美本身就是一种罪孽，世界回馈到人眼中的样子其实也正是人自己真实的模样，美和丑往往只是角度的问题。

“摩根，摩根”浩忽略自己身上的蜱虫先帮摩根挖除他身上的蜱虫“摩根”

“呵……”摩根缓缓睁开眼睛，他忘掉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他恢复了与浩初初相识的品性，也许他不过是一只跑进摩比根多克肉身的小动物，浩反复的感谢威肯众神也愧疚的闪避着摩根的眼睛“为什么我们睡过头了？”

“嗯，佩隆不见了”好一个答非所问，但是浩确实不知道如何编造一大堆故事一大堆理由把这不能说清的事情用谎言串联起来说得更合理些“我们休息的时候犬人把她抢走了。”

老摩根坐起来用脚使劲踩死那些圆鼓鼓的虫子，地上一滩又一滩爆开的血浆“那个流浪犬人也不见了。”

浩狠狠的一拳打在树上，他没有放弃从犬人口中夺回佩隆“对，我们必须跟随草丛里头的血迹去把它找出来。”

“其实我认为我们应该尽早离开这里，我们早该把那条灰石雌犬的警告听进脑子里去……”摩根扫视地上打斗的痕迹以及佩隆曾经躺过的地方，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到佩隆遗留在草丛上的余味把蝴蝶吸引来了，聚集而来的蝴蝶拼出佩隆的身体轮廓“但是这次我跟你一起去，免得你招惹来更大的麻烦。”

浩蹲下来仔细观察犬人血迹“我们往这边走。”

“嗯。”摩根身上的奇特道具已经全部毁坏了，虽然他能够通过各种素材的提纯再次制作它们但目前他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威肯人。

黑夜让犬人的血迹变得难以追踪，但就在这时风向改变了威肯众神用它的力量帮助它的族人，把明月遮挡的密云被风吹走了，犬人仓惶逃走时侯留下的痕迹被月光标示出来，浩和摩根跟随着这明确的条线索迅速的在林间奔跑着，不久两人就到达了一个隐秘的洞穴前。

“这真太诡异了”摩根把唾液涂在手指上试探了一下“洞穴里面居然有风吹出来。”

“但犬人的血迹恰巧是到这里”浩检索了一下四周，到处都是他不喜欢的狗尾草，他是刚刚才决定从此不喜欢和狗有关事物的，从犬人抢走佩隆的那一刻开始，他压低声调“我们悄悄走进去，风向对我们有利。”

浩翻开衣物内衬的隔层，取出威肯族夜行时必备的夜光岩，一般的夜光岩都是简易打磨的造型，毕竟这种坚硬岩石并不容易被打磨成人们喜欢的形状，但也有例外假如它被当做威肯女性交给男性的定情礼物的时候，光滑圆润细腻的手感让浩想到了制作它的主人，莉莉丝安全的回到部族岗哨了吧，许多担忧其实都是多余的，莉莉丝完全有能力在部族大门间来去自如。

两人借着夜光岩的微光轻声蹑步进入洞穴内，洞穴通道湿滑行动必须格外小心，如此窄小的通道内遭遇敌袭是非常恐怖的事情所以浩让摩根走在身后，在他们脑海里都不由自主设想过犬人的各种野兽行为，所以对见到的骨头堆以及剥落的毛皮都没有感到惊讶，直到看到那几具围坐的犬人遗骸。

“僵尸犬人！”摩根为了缓解彼此紧张的情绪小声压低音量，其实他真的见识过这种生物。

“摩根大叔……”浩回头看着摩根“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哈，你紧绷得像一只小兔子”摩根很得意“我是怕你不小心把神经给绷断了。”

“我不会的”浩继续往前“我已经习惯了蛮荒之地的各种压力，目前应该不会有更大的刺激了。”

夜光岩只能供人眼掌握洞穴的大概轮廓，光的微弱恰恰赋予了它良好的隐蔽性，浩的手一直扶在剑柄上，要是犬人出现在眼前他一定会避开要害把这个畜生砍倒，然后把摩根支开……这是他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尽管他们非常谨慎但有些既轻盈又透明的东西还是让人措不及防，例如一大片蛛网。走在前边的浩整个人粘在蛛网上，蛛网蛛丝柔软舒适根本不像能够捕食猎物的状态。

当浩轻轻扯开蛛网的时候摩根惊奇的发现洞壁上新结的一层丝状物，从质地和手感上能推测出它们都是刚刚才形成的。

“这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浩的心里面泛出一丝希望和期待，那一丝站在风口浪尖上的希望低下头卑微的面对整个世界的绝望，隐秘行踪的计划也抛到一边，杀戮才是懦弱的表现“我以为已经不会出现任何更让人难堪的状况了，但眼前的这幅画面让我不得不联想到佩隆，现在不敢多想多预料因为我早就绝望了，可是既然绝望了为什么我还是会害怕被叠加失望……”

“这恐怕是蛛丝吧，这确实是个奇怪的现象。”摩根摸着下巴的胡子“为什么要绝望呢？绝望只不过是一种低落的状态而已，绝望会让人变成一本缺失了几页便被人拒绝阅读的好书。”希望来自刺眼的光芒里，来自漆黑的阴影里，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