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街遇

韩娥子开了工钱，就急急去“仁心斋”为老爹抓药，日头耷拉着一张昏黄的脸在她头顶，好像不忍再看人间悲苦。韩娥子正走间，忽然行人纷纷向两边躲避，有人高呼：“范进老爷逛街了，快快躲开！”她急忙避在墙角，只见一个胖胖的男人在几个下人的簇拥下由远而近，背着手，一步三摇，很是神气。

突然一个乞娘抱着幼儿，蹒跚地走到街心，普通一声向范进老爷跪下，哀求：“老爷，行行好，给点小钱，孩子快要饿死了。”范进老爷摇摇头，说：“老爷今日心情本来很好，怎么会突然遇上一个穷煞星？大煞风景，大煞风景！”曹孟得马上上前大喝：“滚开，饥荒连年，又不是只你吃不上饭。如果每个人人都像你这么不要脸跪街，那还不得烦死老爷？”乞娘只是仰头连连哀求。范进老爷端详了一下，叹口气说：“罢了，罢了。救人一难胜过我无端挥霍。”拿出一两银子给了乞娘。乞娘喜出望外，连连道谢，走了。

韩娥子背后一个黄脸婆羡慕地发出赞叹：“哇，对一个乞娘出手就是一两，有钱就是好啊。可以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做善人，在万人中央搏得羡慕目光，多么神气，多么风光，我如果能过一天这样的富贵日子这辈子也就算是没白活了。”她的汉子在旁酸溜溜地说：“什么善人，好色罢了。范老爷是出名的好色，只要稍有姿色的女人他都喜欢。难道你没看见那乞娘虽然落拓，但还是有几分姿色？范老爷施钱于她，根本不是发什么善心，而是冲着那几分姿色罢了！”黄脸婆呸地一声，吐在自己汉子身上，说：“你真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你真是以自己穷酸之心去较范老爷富贵之腹。范老爷富甲一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小人心肠？”

然后突然心街心跑去。那汉子大惊，一把扯住她，说：“疯婆子，你欲干甚？”黄脸婆说：“我们现在也身无分文，我也过去心范老爷讨几两银子。”汉子说：“你过去是行不通的，范老爷只拿钱给长的好看的女人。”黄脸婆说：“难道我不好看吗？梁上君，你不是天天夸我好看吗？我也相信你不是在骗我。”那汉子一时张口结舌，无言以对。黄脸婆借机挣脱他的手，跑到街心也普通跪在范进老爷面前，说:“民女几日未食，求老爷见怜，施些银两！”还作势去抱范进老爷的大腿。范进老爷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打量了一下突然出现的黄脸婆，勃然大怒，说：“哪里来的丑婆娘，也来烦弄老爷！来人，看看与我赶开！”几个些人就连打带骂，把黄脸婆哄得老远。

范进老爷气恼，嫌旁边一个看似傻痴的小女孩避得慢了，就砰地踢了她一脚。那汉子急忙把黄脸婆扯到墙角，说：“你发什么神经啊，咱们没钱也不至于作践自己啊。你这不是自找无趣吗？”黄脸婆哭出声来，说“他竟然骂我是丑婆娘，梁上君，我真得很丑吗？”边说边使劲挺了挺自己的胸脯。黄脸婆的脸很黄，就像贫瘠的黄土，但她的胸脯很大很挺，像夏季里的蓄水丰富的两个大冬瓜。汉子望着她的大冬瓜说：“他说你丑你就丑了？我看着好看就行了。我是你的汉子，你去在乎别人的看法干什么？”黄脸婆感动得抹了一把鼻涕，回头冲范进老爷的背影呸了一下，说：“什么老爷，什么善人，都是假的！我还差一点崇拜你呢，呸，呸！”然后挽自己的汉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