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清在小巷里奔跑片刻,发现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由地放慢脚步,四处打量一下,巷子两边是一些高矮层次不齐的土墙院子,不时地可以看到鸡鸭在巷里蹒跚而行。
汪清嗅着一股乡土与家禽身上味道混合的浑浊且沉闷的味道,旋走旋观察警惕着。
片刻之后,看到小巷里有分出了一条小巷,向前看了一下,已经快要到达巷子的尽头,一个羊倌在用鞭子打着地面,赶着一群羊缓缓前进。
汪清不假思索,转身进入岔巷里。
此条小巷建筑颇为古朴,碧瓦飞甍好不气派,想必是村里的大户人家,在此居住年代久远。
汪清无暇来感怀遗迹残垣,全身紧绷着如同一根钢质弹簧,俩边的墙壁大约距离有一丈左右,光线从上面射下几缕,衬托的整个巷子变得十分阴暗潮湿。
一踏入就是一股浊气扑面而来,汪清暗自皱眉,微屏呼吸,自己听着肚子里“嘭”“嘭”的有节奏的律动。
汪清脚步逐渐放慢,在昏暗的巷子里停下脚步,闭眼细听。电闪石火间,两脚来回点俩侧墙壁,依然如同壁虎一般攀上两边。
汪清紧紧地卡在小巷中间,不一会儿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个黑影匆匆地闪了过来,向这里奔来,汪清定睛一看竟然是曹永,倏然俩腿一缩,身体如铅坠落。
曹永见到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乍然一惊,还未思考,人影的手掌已经凌厉地劈向他的左肩。
曹永霎时生疼,一个后空翻,退后到几丈之外。
汪清一招得手,招招不弱,箭步如飞,欺身到曹永跟前,右腿向下扫去,曹永自然一退一跳。
谁知汪清本是虚招,同时双手向曹永颈部一格,全身而退。
此时曹永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汪清站稳,双手插在胸前,看到曹永狼狈模样,嘿嘿一笑,言道:“算是报了我昨天被绑的仇了”。
曹永咬着牙,想必被汪清这一击,不太好受,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突然转身从身后掏出一把手枪,指向汪清。
汪清本有的笑意顿失。
曹永站起身,扭扭自己刚刚被汪清袭击的脖子,然后用手揉揉,见汪清冷漠地看着他,言道:“你很意外是不是,但是我现在没空和你废话,你看一下纸条,我们明天见。”
说完,向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去。
汪清看着它离开的身影,心里暗自奇怪,自言道:“他为什么没有坐飞机走呢?”
思索片刻,不禁摇摇头,想到手里握着的纸条,正要打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曹永又退了回来。
汪清诧异间,曹永已经奔到了他身旁,气喘吁吁地说道:“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得帮我。”
汪清无奈地一笑,问道:“为什么”
“我被面具人现在追杀!”
汪清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好像不管我的事情。”
曹永迅速从兜里掏出枪来,将枪顶在汪清额头,一副凌厉的眼神,看得出对汪清的态度十分不满,所以言道:“这回呢?”
汪清神色一正,苦笑着无奈地说道:“这回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了。”
曹永气喘吁吁地点点头,将枪放了下来,言道:“他们快要过来了,你得帮着我把他们甩开。”
汪清一只手在胸口托着另一只手,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言道:“你倒是相信我。”
曹永看着汪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神色不悦地言道:“被人相信不好吗?”
汪清苦笑道:“好,好的很。”
曹永向后观望了一下,定定神,又看向汪清,言道:“所以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拖延他们的时间。”
曹永轻咳了一声,走在汪清身后,汪清正待转身,听得曹永命令到:“不要回头,否则,咱们同归于尽。”
说完用枪定着汪清的头,汪清无奈地呆在那里,任由他指派。
不一会儿听到曹永脚步声逐渐远离,并言道:“不要回头,不要动,不然的话我就一枪打死你,咱们同归于尽。”
汪清听得曹永的细微的脚步声开始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也只能安静地等着面具人的到来。
不过片刻,面具人已经赶来了,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着黑色风衣,四处打量,神色匆匆,一只手在怀里插在,但是被风衣覆盖着,想必应该手枪,毫无疑问,此人就是林步。
林步见前面有一个人,直挺挺站在那里,定睛一看是汪清,不觉诧异,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汪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塑像,无奈道:“说来话长,所以不说了。”
“有没有看到曹永,我可是帮你报仇的。”
汪清微笑着言道:“你倒是好心,我心领了。不过你说的曹永我还真的有看到。”
“哦,他从那里走了?”
汪清左右看了一下,见前面有一个岔开的小巷,说道:“从那边了吧。”
林步笑道:“汪兄后会有期,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说着带着一伙人,转身向那条小巷走去。
汪清看着他们一行人的背影,自言道:“如果我说的不是真的又会怎么样?”
此时,听得后面脚步声近了,汪清知道是曹永,听得曹永言道:“汪清,记着看纸团,他们一会儿发现后就会回来的,保重。”
说完,脚步声渐行渐远。
汪清转身时,已经没有什么人影了。
打开纸团,一行草字写道:“明日正午十二点,香满园,一帘幽梦间恭候,望汪兄只身一人前来。署名:曹永。”
汪清自言道:“见我?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完又看看曹永远去的方向,暗自奇怪。
汪清回来时见到李大叔在和一个络腮胡子的农民攀谈着,汪清将纸团收好放在口袋里,走了过去。
李大叔见汪清走了过来,对那络腮胡子的农民说道:“你先忙吧,我一会儿从县城回来到你家去。”
汪清看着那农民离去,跳上了拖拉机的后车斗笠。
李大叔将拖拉机发动,问道:“啥事啊?急急忙忙的,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这你说你要是伤着碰着的,我还得给你找大夫。”
汪清一听话里颇有微词,抱歉道:“大叔放心吧,我也是事情紧急,才来不及让您停车的,而且我是练过的,您不用担心。”
李大叔将车子缓缓开动,言道:“练过也不行啊,那危险的很,你这小伙子以后可得注意点啊,别出什么事情。”
话语之间,没有了刚刚的责怪之意。
汪清点点头,说道:“我以后会注意的,只是让您见笑了。”
不一会,拖拉机驶到了工厂,汪清一跃下车,见到李枫俞悦二人在工厂门前坐着百无聊赖,俞悦头靠在李枫肩膀,玩着一根枯草。
汪清见二人如此,不禁有些感慨,自言道:“小枫从小到大和我一样在外面像个浪子一般地自由的过活,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归宿,我倒是实在应该为他庆幸。”
但是又暗自不禁想到:“可是我的归宿呢?”
的确,无论是谁看到别人的幸福,祝福的同时,总会想到自家的幸福。
汪清又不禁暗自好笑,又自言道:“俗尘凡事,倒是麻烦,一个人自由自在,岂不快活?”
说着摇摇头,走了过去。
李枫抬起头见到汪清,赶紧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喜道:“干嘛去了,这么长时间?”
汪清指指身后,言道:“借了一辆拖拉机,送咱回家。你俩一直在这里坐着吗?”
李枫挠挠头,憨笑着道:“嗯,对。”
俞悦抬起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李枫,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皱眉道:“对什么对,咱俩刚刚不还捉蝴蝶了吗?”
李枫无辜地看着俞悦,无奈地点点头,说道:“对对对,我刚刚忘记了。”
他是觉得捉蝴蝶幼稚的很,所以不想让汪清知道,觉得没面子。
听得俞悦气鼓鼓地撅撅嘴,说道:“就知道个对。”
汪清见状,无奈笑了笑,言道:“这游戏倒是有趣,小女孩们喜欢玩的很。”
说完又指了指不远处等着的李叔,介绍道:“那个是李叔,是他要送咱们回去,现在一块儿过去吧。”
俞悦小嘴一撅又言道:“啊,现在就走啊?”
汪清笑道:“你还呆上瘾了是不?”
俞悦向后面工厂看了一眼说道:“毕竟这里是我们曾经共患难的地方,现在离开还真有点不舍,我想我一辈子都会记住今天发生的事情的。”
李枫笑道:“没看出来,你这个小丫头倒是有情怀啊。”
俞悦吐吐舌头,言道:“谁以为是你啊?”
汪清看着俞悦天真的样子,不禁想到也许是因为她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离合悲欢,也许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尝过绝望的滋味,所以现在显得如此地有感慨。
如果这些事情经历多了,你就会冷漠地看着这些世事的星移物转,沧海桑田,因为早已习惯,因为已经看透,生死之间也就是一字之别而已。
三人坐在拖拉机上,路上颠簸的很,但是有沿路的青山和麦地,倒是别有趣味。
远处的一片云渐渐遮住了阳光,下面的山峦延绵起伏,如一副绀青色的山水画,行云流水,如丹青妙笔一气呵成。
云雀从汪清他们头上飞过,飞向了空旷的原野,留下一阵空鸣。
三人一路欣赏着风景倒不觉的寂寞。
季节的变换,在乡野间小到一棵草,一个虫子,大到一棵树,一只苍鹰,都是可以看到的。
城市里要难得多,尤其见到这些。这就是大自然的神奇,当你融入到其中时才能感觉的到自然带给你的独特魅力。
汪清突然想到了曹永,对李枫言道:“你猜我刚刚去小山村看到了谁?”
李枫冥着的眼睛立时睁开,言道:“说来听听。”
汪清言道:“我看到了曹永。”
李枫诧异道:“怎么会是他?他不是上了飞机了吗?而且要离开的话,现在已经走远吧。”
汪清掏出那张纸条,交给李枫,李枫匆匆批阅,说道:“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见你?而且,这次如果不是林步的话,我们差点被他害死,他就不怕我们找警察来抓他?”
汪清摇摇头,言道:“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时候一看便知。”
李枫笑了一声,言道:“别忘了带上我,你知道我的好奇心不比你弱。你常说你的好奇心来了睡不着觉,我可比你厉害多了,我不仅睡不着觉,而且躺都躺不安稳,全身上下烦躁,坐立不安。”
汪清苦笑道:“你和我比这干什么?我睡不着觉是瞎说的,试问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睡觉舒坦,比睡觉无忧无虑?”
李枫言道:“这种好事情你一般都喜欢。”
汪清言道:“所以喜欢的事情就要去做。”
李枫笑道:“所以你喜欢睡觉?”
汪清点点头,言道:“不错,有空就睡觉。”
李枫摇摇头,言道:“在我的印象里你可不是这样啊,你每天早早起来跑步,而且中午只睡三四十分钟,这十几年来你这习惯一直没有变过。不知道你又要拿什么理由来搪塞这个事实呢?”
汪清笑了笑,言道:“心睡人不睡,你这道理怕是难懂的很。”
李枫苦笑道:“你总是有理,不过这曹永的邀请我是去定了。”
汪清说道:“他这样说想必是有备而邀的,而且他只让我一个人去,如果你去怕是多有不便。”
李枫说道:“清哥,我知道你是怕我受到伤害,但是你想这些年你我不都是如影随形的吗?既然曹永邀请你,想必他不会有害人之心的,咱们都放宽心态。”
汪清看着李枫坚定的眼神,一时热血翻涌,那句“这些年”依然在耳边回荡,心里不觉叹道:“是啊,多少年了,时间过的好快,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记忆,太多的情义难以言尽,但是却深深地刻画在我们彼此的心里。”
“这些年”三个简单的字眼里面在任何时候都包含了太多的沉重的记忆,太多的泪水,太多的欢笑,太多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