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清离开了李大叔的家里。
李大叔开着车,车子发出“喷喷”的汽缸抽动的声音,汪清蹲在后面,闭着眼睛听着风在他耳边飒飒地吹着。
路边的麦子也已经枯黄了,起起伏伏。
汪清睁开眼睛,远处的草色已经残败了,枯黄中夹杂着绿色,晚夏其实已经有了秋天的痕迹,倒不如说是早秋。
可是季节本来就是没那么分明的,单单看日历上的那一页立秋,你就可以说才刚刚到了秋天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因为季节的脚步是在不经意间到来的。
秋天总是让人伤感的,时而听到鸟儿天空飞过,一声悲鸣,刺破苍穹。
路渐渐有点崎岖不平了,慢慢地进入了一条小径,小径间还有杂草横生,只是留下了俩个轮子可以走的宽度,路的确是人走出来的。
车子停了下来,李大叔回过头道:“接下来要步行过去了。”
汪清点点头,跳下了车。
李大叔跳下车来,看着汪清走到了自己面前,说道:“你真的要看那具枯尸?”
他有点不信。
刚在他家里汪清听到几个妇人在议论村子后面见到了一具干尸,完完整整的。
汪清一时好奇,便要求李大叔带自己到这里看一看。
只听汪清笑着答道:“对,我想看一下那枯尸。”
李大叔一副疑惑的表情看着汪清,说道:“那枯尸有啥好看的,而且莫名奇妙的躺在那里,不吉利的很。你们现在年轻人可真奇怪。”
说着摇摇头,在前面带路,汪清在他身边走着。
听得李大叔边走边说:“说实话,小伙子,我真的不愿意带你到这种地方来,你说看啥不行非要看这晦气的东西,正是想不通你这年轻人。再说了,那座山也不太吉利,以前有人到过那座山后面,可是之后就没出来过,再以后就没人敢过去了。大家都说那里住着妖怪。我李老三倒不是迷信,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这东西谁也没见过,谁又说得准呢?”
汪清疑道:“哦?还有这种事情?你们没人到那山里调查过吗?”
李大叔道:“谁会没事干调查那东西啊?以前村里有几个青年和你一样好奇,几个人结伴到那里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可是几个月后出来的就剩一个人了。可那青年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似的,就是告诉大家不要进去,大家问他里面有什么?他倒是全忘了,你说奇不奇怪啊?一个人进去了几个月总得有吃有喝不是,不然的话他又怎么能活着出来?大家见他一再说全忘了,也就是半信半疑,可是从那以后,无论胆子多大,谁也不敢进去了。”
汪清越听越奇,又问道:“那青年不知现在在哪里?”
李大叔道:“那小子可是一个愣头青,和你一般大的年纪,十八岁那年愣是把一头牛给扳倒了,你说这小子有没有劲儿?可是自从那次从山里出来,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一下子有了钱,将他父母接到了城里。现在听说也在读大学,新城大学,不知道是真是假?你说人这一生还真是奇怪啊,十几年前说这刘大嘴家的这个愣头青以后会飞黄腾达,告谁谁信啊?”
汪清奇道:“您说他是一夜暴富?”
李大叔说道:“一夜暴富,我倒是不知道。有人说买彩票中了奖,也有人说这小子使坏了,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也就是大家的猜测,刘老三老实本分的一个人,村里以前没几个人瞧得起,人家现在有钱了,有的人巴结,有的人嫉妒。”
说着乐的呵呵一笑,又道:“你说这个人呐这活着图个啥?”
汪清笑着摇摇头,道:“这问题可害苦了多少哲学家。”
汪清又问道:“不知道那青年叫什么名字?”
李大叔道:“他爸给他取名叫刘平安,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名字贱好养活,再说这名字也不错,可是这家伙有钱了就要改名字,叫什么刘天赐?你说气人不气人?那名字老子起了,那就得叫,这老祖宗传下的规矩,你说你能改吗?这下把刘大嘴气坏了,这小子还谈跟他谈什么法律,你说气人不气人?咱这村子多少代了,没那法律不活的挺好吗?”
汪清听着摇头笑着,说道:“刘天赐这名字的确要比那刘平安好得多。”
李大叔乐道:“好个啥啊?名字不就是一叫吗?那人要是坏了,上天赐的不也得坐牢吗?”
汪清无奈地点点头,言道:“对是对的,是这个理儿。”
李大叔哈哈大笑言道:“就是这个理儿嘛!”
俩人渐渐地来到了一座山前,汪清抬头望去,山不是太陡,但爬上去也得一会儿功夫。
李大叔看了看汪清,道:“你过去吧,那尸体就在那山顶,我就不过去了,不是我怕那东西,我以前可看过。只是爬一次山费劲的很,你们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我这身子骨经受不起。”
说着憨憨地笑了一下。
汪清眼睛眯起来,看着眼前的山,说道:“那谢谢大叔了,我一会就回来。”
说着向山顶爬去。
此刻,汪清站在山顶,看向山的另一边,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风凉飕飕地吹在脸颊上,汪清站在山顶上四处看了一看,右手边不远处有黑色的破布盖着什么东西。
汪清暗衬道大概是尸体了,村民把它盖住了。
汪清走了过去,蹲了下来,没急着揭开,他毕竟有点胆怯。
蚂蚁从破布下面窜了出来,十分恶心。
汪清眉头皱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凉凉的风进了他的鼻孔。
他抬起右手缓缓伸了出去,将黑布揭开了一角,但是什么也没看到。
又微咳了一声,放开胆子,用力将整块布一抽,暴露出来的是一具枯尸,面目狰狞,像干了的萝卜,身上还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囚衫。
汪清赶紧将眼睛闭上,有点不敢看了。
胃里一阵恶心,汪清强忍着不让里面翻滚的食物吐出来。
汪清稍稍镇静,又睁开眼睛。
尸体上面有几只蚂蚁攀爬着,或许他们不知道这是死人吧。
汪清苦笑了一下。
有些骨头在皮包着的底下隐约地看的出来白的透亮,整个看起来有点风化了的味道。
汪清看着觉得恶心,将尸体又盖了起来。
他站起身四处观望了一下,绵绵起伏的山,凉凉的风吹到自己的肺部,刚刚的恶心感减轻了许多。
看向山的另一边,自己有点想到山的那一边去看看,但他知道山的那一边还是山,以前学过一篇类似的课文,文章就是这样说的,汪清觉得有意思的很,所以笑了笑。
那山的后面仿佛有种魔力吸引着他,但是,想到李大叔还在下面等着,无奈摇摇头,就下山回去了。
李大叔在车上坐着抽着香烟,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烟气被风吹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见到汪清下来了,跳下车,将拖拉机发动,“腾腾腾”的几声,李大叔上了驾驶座上。
汪清小跑过来,跳上拖拉机后的车斗,李大叔挂上档,拖拉机开了起来。
听得李大叔笑道:“觉的怎么样?”
汪清道:“没什么感觉,看到有点恶心。”
李大叔笑道:“你胆子还不错,村里人没几个敢上去看的,就是上去也是好几个人结伴而行的。”
汪清听着,笑道:“我这胆子也就是看个死人而已。”
李大叔笑着摇摇头。
车子又回到了村里,他们要到李枫现在所在工厂那边,要经过村子。
李大叔不时地和熟人打着招呼,见汪清看着他,暗自得意自己的人缘不错。
汪清看着李大叔憨厚朴实的样子,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最重要的还是开心。
想着,四处瞭望了一下,村子里有一些土房,也有一些砖房,远处有一片小树林。
此情此景,汪清在风里恍然如梦,不禁心旷神怡,沉浸在大自然的摩挲里。
所以他闭上了眼睛,常常吁了一口气,心里怅然,全身的气息在清凉的空气里飘着。
正在此时,脸庞的空气突然被刺穿,汪清本能回手一握,手不由地生疼,打开一看是一个纸团。
汪清来不及看纸团,抬头一扫,见远处的一个小巷中一个黑影闪过。
汪清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周,左脚点地,一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随后,丢下一句话“李大叔,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话声已经飘在了风里,而汪清已经跑到了二三十丈开外,转身进入小巷。
李大叔见汪清突然跳下,先是一个急刹车,然后将车缓缓停下,看着汪清言道:“这小伙急急忙忙的,不知道什么事情,而且在车上这么危险,出事了怎么办?现在的年轻人,唉!”
说着微微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