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俞悦走了出来,见汪李二人若无其事地四处欣赏着教堂。
想到童静娴受到的刺激,本身就对他俩反感,这时更觉得来气,皱眉问道:“你俩怎么还没走?”
汪清回过头,见是俞悦,笑道:“我们为什么要走?”
俞悦娇怒道:“你还有理问我?今天见到你俩,真是晦气。”
汪清苦笑道:“我们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而且童阿姨也没让我们走啊。”
俞悦道:“人家不让你走,你就赖在这里啊?”
李枫道:“你这姑娘怎么说话?什么叫赖?这不是任务还没有完成吗?”
俞悦摆摆手,道:“没空和你们嚼舌根,童阿姨说后天来吧,现在她没心思给你们讲故事。”
汪清叹道:“对于每个母亲来说,她们的儿女就是她们的天,如今天塌下来了,怎么会好受呢?”
俞悦道:“那你们还不走?”
汪清苦笑道:“那就打扰姑娘了,代我们向童阿姨问候一下。”
李枫笑着摆手说道:“那就再见。”
俞悦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恨恨道:“再也不见。”
俞悦说再也不见,可惜老天做事往往不称人意,所以她现在又看到了汪李二人,非但再见了,还提前了一天。
早上,俞悦刚刚进教堂时,就看到汪李二人直挺挺地坐在前排的椅子上,她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汪李二人在闭目沉思,双手交叉于胸前,脸上浮着笑意。
俞悦此刻坐在汪李二人前面,手托着下巴,观察着这俩个人。
汪李二人还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俞悦见汪李二人长相虽普通,但是透着一股俊秀,倒是没之前那样厌恶他俩了。
不禁想到昨天他俩虽然失礼,也许人家就是在看《圣经》呢!
想到自己昨天确实有些过分,稍稍有了一点歉意。
这时看着俩个人,突然觉的这俩个人有趣的很,所以她不禁想笑。
李枫悠悠道:“一个女孩子盯着俩个男生看个没完,倒不觉得失礼,有趣。”
俞悦听他讲话乍然一惊,然后脸又红了起来,才感到刚刚盯着人家的确有些唐突。
“霍”地站起了身,稍微整理一下衣服,道:“有。。。有趣什么啊?我。。。我也只是路过好不好,见你们一动不动还以为是僵尸呢?”
汪李二人依然闭着眼睛。
听得汪清言道:“这里是教堂,你这样说话倒是不怕亵渎。”
俞悦“哼”了一声,见俩人依然闭着眼睛,除了嘴其他的一动不动,不由地来气,说道:“你俩能不能睁开眼睛?”
汪李二人同时答道:“不能。”
俞悦见俩人一副超凡脱俗的样子,小脸气的通红,愤愤道:“为什么不能?”
汪清笑道:“睁开眼睛不知道看什么?”
俞悦正踌躇着,李枫道:“看你就免了吧。”
俞悦脱口而出,“为什么不能看我?”
汪清笑道:“我为什么要看你?”
俞悦虽然心里一肚子火气,但是也的确不知道为什么要看自己。
她想到自己一个礼拜都没有照镜子了,自己都不看自己,又怎么能要求别人看自己?
何况自己又不漂亮,想到这里,眼角含羞低垂。
又意识到这表情不合时宜,赶紧抬起头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悄悄看了看汪李二人,见俩人眼睛还是紧闭着,想到刚刚失态没有被俩人瞧见,长长舒了一口气,道:“你们来这里难道什么都不看?”
汪清笑道:“看一个人而已。”
俞悦撅撅嘴,道:“想必不是我,是童姨?”
汪李二人点点头。
俞悦娇怒道:“不是和你俩说过第三天来吗?你们这大清早的直挺挺坐在这里,难道没有听清本小姐说的话?”
汪清笑道:“听清了,不但听清了,还听的入木三分。”
俞悦问道:“这怎么讲?”
李枫微笑道:“一个女孩子说谎,竟然脸不红,耳不赤,口齿清楚,想必只有阁下了。”
俞悦脸一红,双手自然地捂在了脸颊上。
见汪李二人没有看,倒是不以为然,头一摆,说道:“谁说谎了?”
语气倒没有刚刚底气十足了。
汪清听她的口气,笑了笑,言道:“童姨让第三天来是没有道理的,她既然有意要告诉我们真相,何不选择第二天,空出一天没什么道理可讲。”
俞悦反驳道:“也许人家第二天有事呢!”
汪清摇摇头,说道:“一个修女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却因为我们的到来忙碌了起来,何况是一整天,别忘了她刚刚丧子,我相信至少她现在不会接待一些大的事情。”
“退一步讲,即使她今天真的有事,也会抽出时间来和我们谈的,人命关天,这种事情像童阿姨这样理性的人眼里清楚的很,再者说还是她的亲生儿子。这事情看来真的不能拖到第三天。”
李枫笑道:“只可惜你又说后天来,你如果说不要我们来,我们或许就不会来了,当是童阿姨讨厌我们。可是你说后天来,不难想象你是为了与童阿姨定的日子错开一天,之后童阿姨问起你好说听错了。我只是感慨我们真的有那么讨厌?”
俞悦听他们侃侃而谈,脸一红一白的,想必言到了事实,可是依然说道:“反正你们今天见不到童阿姨,你们还不如赶快走的好。”
李枫笑道:“没关系,我俩会坚持的。”
汪清接道:“坚持在任何时候都是好习惯。”
李枫笑道:“好习惯就应该保持下去。”
俞悦怒视二人一眼,转身走开,汪清在后面言道:“人命关天,小姑娘马虎不得啊!”
俞悦一怔,又匆匆走进了内室。
汪清眯着眼睛看着俞悦慌张的样子,笑着闭上了眼睛。
钟声敲响了中午十二点整,汪李二人依旧坐在那里。
早上汪清吃了三个馒头,一杯牛奶,和一盘小葱拌豆腐。
而李枫则是吃了三碗饺子,一杯橙汁。
所以他俩现在都不饿,不仅不饿,而且还有点撑。
撑的时候,坐着舒服一点,坐着的时候不动舒服一点。活动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所以汪李二人现在懒的连话都懒得讲。
讲话岂非是人这一生中最繁琐,最累的事情。
不仅如此,而且常常吃力不讨好,还可能招来祸端。
李枫想笑,可是一笑肚子撑的很,难受之极。
所以他现在什么都不想。
汪清本以为俞悦会招呼童阿姨出来,但是好几个时辰了,还是不见童阿姨。
汪清不禁眉头紧蹙。
倒是俞悦出来的勤快一些,见俩人坐着,偷瞄一会儿又进去了。
李枫不禁觉的这个女孩可爱,但是想到她撒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人岂非是最矛盾的动物,集各种矛盾于一体。
人永远不会被理解的,包括自己。
想到这里,汪清不禁苦笑。
女孩子的好奇心是天生的,越怪的事情她们越感兴趣。
所以她们可爱,所以她们喜欢八卦一些东西。
俞悦也不例外。
所以她现在坐在汪李二人面前又看了起来,小心地叫了一声:“汪清?李枫?”
见不答话,又用手在俩人面前晃悠了一下,见毫无反应,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
她慢慢地掏出了一支彩笔,不禁抿嘴偷笑。
她又拔开笔帽,有轻微地“砰”的一声。
只听汪清静静地说:“女孩子在人家脸上涂鸦,这可不雅。”
俞悦惊了一下,说道:“你到底是人是鬼,一上午动也不动,不说一句话,要是我我可受不了。”
汪清笑道:“一个人若能寂寞的呆着也算是一种境界。这要比混迹于交际圈困难的多。”
李枫接道:“因为他们不仅要忍受孤独,而且还没有掌声,前方一片混沌。”
汪清叹道:“一个人若是没有了掌声,没有了希望,甚至没有了朋友,这人还能活下去,的确让人敬佩。”
俞悦撇了一眼,言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也听不懂。”
俞悦本是一个天真的女孩,这些情怀她怎么会懂?
悲伤者的悲伤,聆听者怎么会懂。
汪李二人不说话了,陷入沉默。
俞悦觉得没什么好玩,小嘴一撅,起身也就离开了。
汪李二人也倒不是动也不动,因为他们不是俞悦口中的鬼,他们是人,是人还是要动的,这道理简单的很。
现在教堂里空无一人。
人有三急,汪李二人也不例外。
而且俩人站起来时全身发麻。
俞悦探出头,左右瞧了瞧,见没人,面露喜色。
但还是不放心,又在教堂左右环顾了一下,见没人,欢呼道:“永哥,永哥,他们走了。”
说着跑进了内室。
此时汪李二人从教堂的大理石柱后走了出来,汪清笑道:“早知道把鱼钩弄的弯一点可以钓到鱼,我们何必干坐着。”
李枫苦笑道:“姜子牙本来就没有想过钓鱼,我们有点画虎类犬了。”
汪清道:“我们钓的也不是鱼而是一条狐狸。”
此时俞悦从后堂走了出来,气愤地看了汪李二人一眼道:“永哥不是狐狸,他也不是杀害他弟弟的凶手,你们可不要误会他。”
说着曹永从后堂走了出来,还是汪清那夜见到的那一件牛仔褂子,神情冷漠,双手在裤兜里插着。
李枫见俞悦看着曹永,眼神里颇有倾慕之意。
只听曹永道:“俩位这么执着,想必此次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汪清点点头道:“我一直奇怪你下火车后会在哪里落脚,当我听说是童阿姨的儿子时,便很容易地想到了教堂。但是,我还不能确定,可惜童阿姨故意问俞悦你多长时间没来了,这摆明告诉我你没有来过这里,这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而且听童阿姨语气,你想必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就算不在这里落脚,你也会看看自己母亲的,怎么会一直不来呢?。”
曹永道:“就算是如此,你怎么会知道,我今天一定在这里,也许我今天刚好出去,你岂不是白等一天。难道你在碰运气?”
汪清苦笑道:“运气实在是件好东西,可惜我一直都没有,所以我不愿意碰它。我本来是不确定的,但是是你旁边这天真的女孩告诉我的。”
俞悦一听是自己泄露的,急道:“瞎说,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说着又抱歉地看了曹永一眼。
汪清无奈地摇摇头:“童阿姨一直不出来,我想必是俞悦瞒着她。我曾经告诉过俞悦,人命关天,可不能大意。”
“俞悦怔了下,她也知道这种严重的事情,自己一个小姑娘负担不起。如果没有你的话,她必然会和童阿姨说的,但是童阿姨还是没有出来,可见她身后的确有一个坚实的后盾,我自然而然地又想到了你。”
曹永点点头,“精彩。”
汪清道:“你为了躲我们,找的地方的确很隐蔽,若不是那晚我追你,也不会查到这里来的。”
曹永摇摇头说道:“我躲在这里可不是只为了躲你们,我是为了逃避追杀。”
汪李二人一怔“唔?”
曹永看着窗外,树影摇曳,停滞了一会儿,看向汪李二人,言道:“你们不是要听故事吗?我现在可以讲给你们听,这十多年来都是我一个人忍受着回忆的折磨,回忆对于我来说就像一把利剑,让我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