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桃花隐错陌上江天（一）

“西域巻毒，梦千年产地──”天青道。
苍漠砸咂嘴：“这个月出姑娘要真是去查梦千年，肯定要到这地方去。也罢！老子就去走一遭，就是不知道西域的酒喝起来怎么样──”。
“我跟大哥一起去。”天青低眉想了想，出声道。
“哎──”苍漠一挥手：“就你那小身子骨不得废在半路上啊，归老头又要找老子来拼命了。”
天青眉梢染上了一丝无奈，但是却语气依旧坚定：“我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绝不会拖累大哥，小姨──我一定要亲自去找。而且，大哥并不知道我小姨的样貌，只怕到时候相见不相识，我去的话也许小姨会认出我来，现身相见。”
“这话说的也对──”苍漠低头琢磨了下，也确实是这回事儿。
西乔望着一眼不发的洛玉，眼眸深邃有些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笑着对苍漠道：“若是兄长与柳公子都去了，昊天小哥要如何是好？况且这也不单单是你们的事儿，我们也要尽些力的，不然我与哥哥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洛玉冷月眸子微弯，望了一眼西乔，对苍漠道：“我去。”
西乔点了点头：“我看如此甚好。”他又挑眉笑道：“说实话，我是想去的，若是哥哥去了，江夭夭怕是要闹个刻骨铭心，哭出个人神共愤了，”他顿了顿又无奈地摇头道：“可是哥哥知道的，临近五月，诸事繁杂，我过几日就要去长安办事了。”
洛玉几乎是可以想象得出，江夭夭到时候哭闹的鸡飞狗跳的那副惨状，虽然有些心疼，嘴角还是微微扬了扬。他好像是因为跟西乔混久了的缘故，心里居然有点幸灾乐祸，笑着对苍漠道：“到时候夭夭就劳烦兄长了，夭夭顽劣惯了，还望兄长多多留心。”
苍漠蒙了，揪了揪耳朵：“你们的意思是──你们俩去西域？”
天青与洛玉淡淡点头。
“你──上京城办事儿去？”
西乔含笑，把头点的很是欢快。
“老子──在这儿，带着那俩小崽子，哄孩子？！”
───────────────────────────────────────────────────────────────────“洛小玉！洛小玉！嘤嘤─”
洛玉等人从流云阁出来的时候，就听见江夭夭的嚎叫声在整个陌上桑里回荡着。
苍漠的俊脸当时黑的就不能再黑了，他苦着脸对天青一路劝，劝他留下跟妹妹培养培养感情，天青听着那响彻了漫山遍野的嘹亮哭声，清俊的脸上微微有了犹豫之色。
“洛小玉！嘤嘤──”
“哎呦──洛爷，快去看看吧，可不得了了，夭夭好像是靥醒了，一直又找不见您，刚才把卧房内门都给踹坏了──”一个三十多岁管事儿模样的男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天青淡然望着远方，坚定地摇了摇头，他记得──夭夭卧房的门是大理梨木做的，应该很是坚固，一甲子的内力......他还是等洛玉兄长回来再培养感情也不迟。
苍漠望着清风中他弟弟坚毅而充满浩然正气的面容，目光里闪烁着四个大字，忘恩负义，一手捂着脑门儿，绝望了......洛玉跟西乔急匆匆地赶到浮云居的时候，就见江南穿着桃花粉的小亵衣，光着脚丫站在院口的青石子路上，眼泪跟鼻涕齐流。
洛玉一见那眼泪，心又软了。
他上前去把江南抱了起来，拿手捂了捂她冰凉的小脚，轻声道：“不哭了，不哭了，做噩梦了是不是？”
西乔把脸凑过去，掏了方帕子，一把抹了她的鼻涕眼泪口水，低笑道：“梦见什么了？把江女侠吓成这个德行？”
江南一把紧抱着洛玉的脖子，断断续续哽咽道：“嗯──我梦见你又要把我卖给别人，我梦见──你走了，嘤嘤，后来──小乔也走了，哇啊──”她说到伤心处，扯开嗓子又开始哭。
洛玉与西乔惊悚的对视了一眼，不知道等会儿要怎么告诉江南这个噩耗──貌似，她的噩梦要成真了。
洛玉抱着江南进了屋，一边给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对身后的西乔道：“西域实在太远了，要不？你带她去长安？”
江南竖起耳朵。
西乔瞄了一眼江南，不动声色。
“西乔？”洛玉见他不说话，诧异的转头。
江南与他四目相对，俩人对峙。
“这么多年的情谊，我能求你当我不存在么？”西乔苦笑。
洛玉低头瞧见她，叹了口气：“夭夭──”
“你要去那儿？居然不带我！”江南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时刻准备着。
“我要去西域，很远的地方──去找你的一个亲人。”洛玉轻声劝她。
“我不要亲人，亲人是什么东西！我就要你跟小乔！”
“万分荣幸──”西乔笑。
“你也要走！臭地瓜！”江南矛头转向。
“显而易见──”西乔看着江南那打转的泪珠有些惊心动魄。
“呜哇──”
果然，西乔笑了笑，江夭夭做的事就没有一件能出人意料的。
洛玉把她又抱起来拍了拍，轻声道：“小乔去不了多久就回来了，让他给你带长安的桂花糕，我也很快就会回来，我保证，真的很快就回来了”。
江南依旧嚎，很有些老娘送儿子上战场时的气概。
“夭夭，你过了生日就七岁了，不是个婴儿了，我七岁的时候已经能自理了──”
“我也能！”
“那你就证明给我看──”
“你走了我怎么证明给你看！”
洛玉轻叹：“你不能在我身边呆一辈子的，总有一天你要嫁人──”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西乔嘀咕。
江南含泪瞪了西乔一眼，嚎道：“我就嫁给你──”
洛玉轻笑，笑的如春暖花开的清晨，一袭素衣清颜，犹如临水照花：“可是，我不喜欢动不动就哭的女子──”
江南收声，眼泪像盛夏午后滴在路上的水滴一样瞬间消失无踪。
“也不喜欢不听话的女子，尤其厌恶表面上听话背着我又胡闹任性的女子──”
江南眨巴眨巴眼睛，一派天真无辜。
西乔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转头对洛玉道：“兄长此去还要多加小心才是。夭夭这里我会多加人手暗中照看，你且放心。”
洛玉若有所思，想起方才：“你信不过他们？所以让我跟去？”
西乔点点头，茶眸微影浮动，低声道：“柳公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只是那赤霄剑──”
洛玉眼里起了寒意，声音冰若玉魄：“你觉得他有古怪？”
西乔拍了拍洛玉，笑得悠然：“兄长不必太过担心，倒也不是如此，只是不确定他的来历罢了，我问过姓包的，他说苍漠在江湖上行走了有些年了，跟雾隐谷很有些交情，应该不会是鹊桥老儿那的人，但凡事还是谨慎得好。还有，我招了姓包的，这个人居然连我的来历都知道，很是有用啊。”
洛玉脸色一变，有些担忧地看着西乔：“他怎么会知道？他原本是袁骧的人？”
西乔低笑道：“定然不是的，消息是从鹊桥老儿那走漏的，只有姓包的知道，”他扑了下耳朵道：“──他耳朵好使。”
西乔瞅了瞅依旧竖着耳朵的江南，笑道：“咱家江夭夭的耳朵更好使──”
───────────────────────────────────────────────────────────────────入夜，钱塘
望江小楼的后门吱呀的开了，闪进来一个披着斗篷的黑影。
包掌柜坐在屋里，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了。他见那人进来，就把灯盏点上了，摇曳的烛光映出了那人的脸来。
包掌柜给那人跪下拜了拜：“叩见主子。”
那人沉声道：“起来罢，不必多礼。”
“是，”包掌柜起身，弯腰对那人甚是恭敬道：“主子，月姑娘的事儿，您看要怎么弄？”
“她查出什么了？”
“没有，奴才依您的吩咐，在月姑娘身边都布置好了，只是月姑娘找了这么些年还是不肯放弃，我怕──”
“仔细行事就是，最近放些消息，把她引到别处去，别西域碰上了──若真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把她──”
“奴才明白”，包掌柜沉声道。
那人交了一叠东西给包掌柜，道：“袁骧抽走了鹊桥一半杀手，提醒师傅，让他小心，他们要动手了。”
“是”包掌柜双手接过。
那人起身，修长的手按了按胸口，犹豫了下，对包掌柜道：“她──尽量把她留在西域，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伤她。”
包掌柜点头称是。
那人悄无声息的出了门去，一身黑衣溶在夜色里──去的是千独山的方向。
包掌柜恭敬的目送他远去，耳朵动了动，才放心的合上了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