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谁是谁的谁-2

我顿时一愣，对常凌的反应惊讶不已，忍不住反问道：“你竟然还记得东哈呀！”随后才反应过来此时不是喧闹的时候，便赶紧凑上去伸手捂常凌的嘴，却发现常凌又开始挣扎，比刚才还要剧烈，弄得我差点挨一巴掌，幸亏有力气奇大的小黑在。然而即便这样，我也急得手忙脚乱，慌张地劝解激动的常凌：“乖，常凌听话！东哈在外面等你！不要说话，不说话才能见到东哈，说话了胡闹了不听话了就见不到了！”
听到我最后一句，这个在我印象里素来隐忍强大冷酷如斯的男人，竟然如同小孩子一般紧张地捂住了嘴，不敢再说一句，只怕如我随口哄小孩一般所说的，不能见到东哈！
我震惊了片刻，才赶紧又拉着常凌奔跑，心里却震惊不已。显然我刚才曾经提到了不少人的名字，青青、黄浩，甚至葛珍，但是常凌显然，在记忆失却精神不清醒时，忘记了我们所有人，却依然记得东哈，这让我不得不去想一些什么。而在此一瞬间，我也只觉得，东哈十多年来的所有隐忍都是值得的，这个人，他可以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朋友父母，却始终记得“谁也不娶”，始终没有忘记东哈！
我可以确定，常凌是爱东哈的，爱的不动声色，隐忍沉默。
努力催动身边的隐身虫遮住我们两个人，我低声嘱托着小黑，带着常凌跌跌撞撞在黑暗湿润的甬道里前行，之前的急躁不安却消失殆尽，因为我知道，东哈一定会好好或者，因为常凌在等他，而黄浩和青青，必然也会安全归来，因为他们相携相依，彼此珍重。
“阿婧？你没事吧？”前方突然传来青青紧张又压抑的声音，我慌忙抬头，才想起来自己什么都看不到，随后的一刻，却听到青青的惊呼，“常凌？常凌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狼狈？竟然还是没有完全隐身的，你的隐身虫不够？东哈呢？怎么只看得到你们两个？”
青青震惊的声音刚落，我便发现左边胳膊上多了一只手，原本因为隐身虫不够而隐身的不彻底的我和常凌，若隐若现的身体也终于被完全遮盖。该是青青催动自己和黄浩的隐身虫，给我们做了些补充，幸亏昨夜里小黑带的隐身虫足够四个人用！
我惊喜不已，赶紧小声地问：“青青？你和浩子都在吧？”
“恩，怎么只有你俩？东哈呢？我哥在不在？怎么没找到东哈？”青青焦灼不安，前方的甬道越来越窄小，水气也越来越重，地面上甚至聚了脚腕高的水层，我完全不知道小黑带的究竟是什么路。而后面，似乎有越来越紧的追踪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不知道，我在角落里撞到常凌的，没有东哈的踪迹，小黑在常凌腰上缠着呢，应该在试着联系东哈。常凌谁都不记得了，就记的东哈，偏偏这家伙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真是造孽呢！”我匆匆忙忙地边跑边说，累得气喘吁吁。
“东哈……东哈……”而紧张的常凌，在听到我的话后，又开始激动，嚷嚷着东哈的名字试图挣脱我和小黑的桎梏。我不得不拽着哄着常凌，说：“东哈在前面等着你呢，乖乖的一会儿才能见到东哈哦！不吭声不说话才行的，听话了，就要见到东哈了！”常凌被我吓唬，才肯听话地沉默着一直往前走。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小孩子一样！还真的只记得东哈了！”青青惊讶地说，大概还把常凌当做稀有人种在心里编排了一把，可惜我除了奔跑，已经疲惫地甚么都顾不上。
越往前走，光线便越是昏暗，后来甚至几乎看不到路况了，只能模糊地感觉到，地面似乎开始不再平整，反而上上下下的颠簸了几趟，在黑暗中摸索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我已经弄不明白，此时我们究竟是在水平线下还是地面以上，不过说起来，我们依然不过是处于山腹中，纠结地面的相对位置，似乎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而让人恐慌的是，逃跑的洞越来越窄小逼仄了，到后来甚至仅能容下一个人行走，我们四个人变换队形，青青走了最前头，中间是带着小黑的常凌和我，最后是黄浩。直到后来，洞穴突然就窄小的只容我们窝着身子，鸭子步往前行动，而洞府的墙壁上，也开始变得湿漉漉的，地面凹陷的地方，甚至聚集了足以淹没脚脖子的水洼！
“青青，这是什么地方？不会是死胡同吧？小黑？小黑还在么？”顾不上惊诧，我紧张不安，只恨两只手不够用，让我只能牵着黄浩和常凌，没有多余的手可以摸一摸青青。明明说好了往通风口走，这种空气湿润水分极重的地方，怎么可能是通风口？是小黑找错了？还是我们被误导了？我们四个人的战斗力实在有限，在这种地方，若真是被人发现，殷老二一个狠心扔一个炸弹，我们就会全军覆没。
还有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东哈，又怎么样了？
这一切都让我心急如焚，却又只能在未知恐惧的黑暗里茫然不知所措，只有黄浩和常凌温热的手和胳膊，才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此时，并不是我在做梦，也不是我一个人在狼狈逃窜。
“放心吧，青青打头呢，还有小黑在，不会有事的！”正当我焦灼不安之际，身后的黄浩突然拍拍我的手，小声地劝说，我顿时觉得踏实了不少，心里的恐惧也消减了许多。
随即，黄浩的手却轻轻捏了捏我，两根指头比了个简陋的差号，示意我不要说话不要乱动。我慌忙紧紧闭上了嘴，就发现在这安静逼仄的空间里，在这个只剩下岩壁上地面上水流划过声息的黑暗里，开始慢慢地掺进来一些喧哗声和凌乱的脚步声，甚至还有机枪扫射的声音。我打了个哆嗦，推着前面拽着后面，就想往前跑，却苦于低矮的洞顶，被碰了几个包也挪不快。
更糟糕的是，还没等我推动常凌挪上几步，常凌就一头栽下来，“哗啦”一声跌进了水里，头发蓬乱的头还砸到了我的手上，我低呼一声，抽出抓着黄浩的手，就手忙脚乱地乱摸，想要拽起来他，却发现这家伙分明就是晕倒了，以我的力道，竟然是完全拽不动这个消瘦了许多的男人！
“青青？”我忍不住就戴上了哭腔，前无生路后有追兵，常凌还昏倒了，手往前后探摸，却又发现完全找不到青青和黄浩的痕迹，在他们俩都不吭声的情况下，我竟然像一个瞎子，只能守着常凌。然而收回手，到常凌的腰间要触摸小黑时，我又绝望的发现，连小黑也不见了，这个我手里唯一可以与他们联系的凭据失踪了！一时间，除了两只手里尚且温热的常凌的胳膊手，我身边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巨大的失落和被遗弃感，让浓烈的绝望扑面而来，我在空洞的茫然里，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活下去的机会，让我忍不住就泪流满面。
却在这样茫然又恐慌的绝望里，突然一声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像巨大的山体被爆破，又像地震时水泥大楼倒塌的轰鸣，震得我几乎稳不住身体，只能紧紧抱着常凌的头，瑟缩地抖着身子，在剧烈的摇晃里努力让自己不像一叶失航的小舟。
片刻后，在这样地动山摇的晃动里，便有一道浓烈的阳光从前方透出，刺得我泪眼发白，一瞬间如同患了雪盲症，周围的一切都不复之前的浓烈黑暗，反而像冬季大雪后的世界，炫目夺丽却苍白冰凉，有再也看不见未来的绝望。
随即，我便便觉得手心一松，两只手里唯一的挂念安慰竟脱手而去！没等我震惊过来追上去，紧接着，我便只觉得腰上传来一阵刺痛，却是一个狠狠的撞击，我如同在车如流水的马路中央，遭遇了迎面而来油门被重踩的快车，被那样疯狂的速度引来的灼痛激得连喊叫都来不及。随后，我便觉得自己开始飞起来，想鸟儿翱翔蓝天。可惜我没有翅膀，只怕会摔下去碎成肉泥！
不会这么巧遇到地震了吧？山体崩裂我们都被甩出去了？我在飞出去的片刻，只觉得想笑，笑这命运的玩笑。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生命终结的声音，还有天堂般的轻柔音乐，青青黄浩他们脱困后激动的嬉笑，甚至东哈常凌执手相望的恋恋情深……
生命的美好，便在于人生岁月里经历的种种，磨难也好，幸福也罢，都是珍贵的回忆，像沙滩上雪白晶莹的珍珠，闪烁着的，都是美好。可惜，我在临死前，才领悟了这些，才恍惚觉得，自己并不想死。
而此时，才察觉到自己的荒唐，看到自己的癌症诊断书时的天塌地陷，哭泣之后的长久沉默，狠着命终结所有在连载的小说后回老家赎罪的决定，甚至用一死换得宽恕的决心……似乎都是可笑的，还活着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我怎么能在那个时候，那么轻易地就放弃了治疗，也放弃了生命的张弛活力？死气沉沉地等待死亡，真的是合适的正确的决定么？即便我伤害了葛珍，即便我导致了她后来的悲剧，可是在生命面前，一切都应该值得原谅啊！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我定努力活着，努力精彩张扬，积极向上的活着，再不轻易谈放弃，也绝不盲目就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