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黄浩看着前面疾走、面色阴沉的常凌,有些忐忑。
常凌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尚有些不安的青年,嘴角掀起凌厉的笑:“本来,是不关我什么事的,可是为什么偏偏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行事呢?我最讨厌有人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说,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作为惩罚,怎么样?”
不等黄浩回答,常凌就兀自摇了摇头,说:“太便宜他们了,至少要双倍奉还才行!”说罢,便带着让人发抖的笑继续走。黄浩心里打了个颤,尽管知道常凌是因为王婧被暗算的事情生气,却仍然有些害怕,这样阴郁狠辣的人,真的是青青口中温文尔雅又不失霸气的培宇总经理么?
“很怕我?”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的常凌,侧头着看小心翼翼的黄浩,觉得有些好笑。
“啊?没,没!”黄浩正在往副驾驶的位置上坐,被戳破心事,脚下差点绊到自己。这辆车本就是租的,黄浩一直坐后座,压根没注意副驾驶位置上,车门上的软塑垫圈耷拉了下来,像一条绊马索,横在车门边。踉跄了一下才坐好,黄浩心里越发尴尬。
“不用怕。”常凌气定神闲,安稳地发动车子,与黄浩的不知所措成明显的对比,“我只是有些护短。不管怎么样,青青也算我的妹妹了,所以,你可要好好的待她。”
黄浩忙不迭的点头,不光因为常凌隐晦的威胁,想到青青,专业精深的医生便瞬间化身柔情男:“当然当然,她那么好,我怎么舍得对她不好呢!”
常凌嘴角含笑,脸色却带着几分变幻莫测,愣是把一辆破车,开出了越野的姿态,等车子终于在一栋处于郊外的破落二层小楼前停下时,黄浩已经晕头转向几欲呕吐,下车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眼前的情景有些诡异,虽然是处于路边的房子,房子前门到水泥路的十多米的宽度内,都是齐膝深的野草。走近了,才能发现,在房前的破落木门前,有一条隐匿在草丛里的笔直小路,直达公路,只是铺叠开的草几乎已经将小路掩盖结实,若非常凌带路,黄浩绝对找不到这条路。
而常凌此时,则已经站在小楼的大门口,挥手便拍那扇陈旧的木门。木门随着常凌的力道,发出“吱嘎……嘭”的声音,在空旷无人又秋风萧瑟的郊外,显得异常诡异。黄浩觉得自己像是到了一个鬼片现场,说不定开门的,就是一只狰狞的厉鬼!
想到这里,黄浩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也亏得这个冷战,让他清醒过来,压制住自己诡异感受的黄医生,从兜里摸出了一把手术刀,悄悄走到了常凌的身后,一边警戒地看着周围,一边低声问:“这是什么地方?你要找什么人?”
常凌察觉到了他的行动,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却对他的问题沉默,只是“啪啪”地继续拍门。
等了足足十分钟,还是没有人开门,黄浩看着依然气定神闲的常凌,有些纳闷,忍不住劝:“主人大概不在,不如我们明天再来?”
常凌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拍门的力度也大了起来,半嘲讽半撒怒地说:“明天只怕就来不及了!你不是要救阿婧么?去拍窗户!”
黄浩闻言,便不再阻止,朝门的两边看了看,便在左边岁月痕迹沧桑的青砖墙上看到一张不足一米见方的小窗,窗户还是老旧的木棂窗,简陋的一比北京城里外来户们租住的地下室。黄浩趟着深厚的草甸子赶过去,便看到凋零的斑驳的红漆小窗,木棱上还有虫蛀的痕迹,窗玻璃又小又脏,几乎已经失去了透射阳光的作用,而狭窄的窗台上铺了厚厚一层尘土和草屑,明白地告诉访客:这栋房子已经早无人居住!
黄浩有些疑惑常凌的举动,这么明显的表现,难道不足以表明主人不在家么?但是黄浩也确定,常凌不会做出对王婧他们不利的事情,故而便保留了自己的怀疑,伸手敲击玻璃窗。因为覆盖的灰尘,玻璃窗敲击起来,只发出不甚清明的“嘭嘭”声,沉闷的声音显然传不了多远,黄浩想了想,便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擦拭窗户,想擦干净些再敲窗。
不远处的常凌已经有砸门的冲动了,黄浩赶紧加快手中的动作,握着纸巾在窗户狠狠蹭了几下,便准备敲打,一抬眼,却在擦干净的窗户窟窿里,看到了一张异常恐怖的脸!
只见那张脸黄的枯萎,宛若深秋凋零的树叶,上方钳着的一双眼睛像钉在黄脸上,眼珠子黑漆漆像一颗黑玻璃珠,眼神却又单板无比,放佛实验室里福尔马林浸泡的标本,饶是黄浩作为医生,经手处理过不少标本尸体,也被这双眼睛吓了一跳;而眼睛下,却是一个笔挺的鹰钩鼻,微微带着一点蜡黄的光,似乎所有的营养都被鼻子给吸收了;嘴唇极薄,泛着阴沉的黑紫色,像中了剧毒!
这张脸携带着几个不协调的器官,只让人觉得是死人的脸相。
黄浩在受到惊吓的一瞬间,便给脸的主人下了“死亡通知书”,然而在下一秒,没等黄浩反应过来那张脸便对着黄浩,绽开了一个恐怖的微笑!饶是黄浩再胆大,也忍不住尖声惊呼。
常凌也被吓了一跳,扭头瞪着黄浩,眉头皱的死紧,黄浩被盯得讪讪,又压抑不住心底的恐慌,不由自主捏紧了手中的细刀,便赶紧冲常凌喊:“这屋子里有鬼怪,窗户上有个鬼脸!”
看常凌只是站在原地看他,愤怒地几乎要杀人,黄浩吓得赶紧解释:“我没骗你!是真的,有鬼脸啊!”然而,待黄浩将视线投放到窗户上,却看到了空旷的玻璃,里面森冷地飘起发黄的窗帘。
黄浩被吓地几乎要栽倒在地,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学识似乎都付之一炬,脑子里唯剩一丝丝清明,踉踉跄跄地趟着草往常凌身边跑,话语里带着浓浓的不安:“常凌快走,这房子有问题!我们得报警!”
常凌依然不动声色,凝眉拽住不安的黄浩,便抬脚踹门,边踹还边吼:“死老头,我知道你在,再不开门,我就拿炸药炸了你的老巢!”
“嘿嘿嘿……”诡异地笑声响起,破败的木门也应声开启,飘出一阵呛人的霉味,“才半个小时不到,常小子真是越来越没没耐心了,一点儿都不好玩儿!还是这个小孩子好玩儿!”
话音才罢,再次被惊吓的黄浩便发现自己突然被扯住了双颊,眼前赫然是刚才在窗户里看到的鬼脸,而鬼脸下连接的躯体干瘪消瘦,空荡荡的袖管伸出一双干瘦的鹰爪一般的手,而这两只手,恰恰正捏着黄浩的脸蹂躏。黄浩又是一声惊呼,只是从被挤扁的唇里露出,变得极其怪异,黄浩也顾不得其他,超能力爆发地推开常凌,挥着紧握的手术刀便刺了出去。
可惜那鬼脸的速度极快,没等手术刀贴到身上,便瞬间又落到几尺远处,一边甩着袖子,还一边尖着嗓子嬉皮笑脸地抱怨:“哎呀呀,小孩子脾气这么大?差点就要伤到老人家啦,哎呀呀,真讨厌呢,老人家又没有恶意!”
常凌呲着嘴角对鬼脸冷笑:“老人家?就你这死皮赖脸的也能称为老人家?装模作样的吓人还想要人尊敬?”说罢,才踱步走到全身紧绷的黄浩身边,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松,“没事,一个恶趣味的老妖怪,别理他就好!”
黄浩长长吐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渍,也对自己作为一个医学博士,却被鬼脸惊吓、甚至以为有鬼而感到羞愧。
鬼脸却兀自装哭:“哎呀呀,常小子太不给老人家留面子了,老人家好歹欢欢喜喜地为你苦守寒窑这么多年,你一两年才来看老人家一回也就罢了,好容易带个小朋友来,还不让他陪老人家好好玩玩儿?”
常凌则无视了顾影自怜的鬼脸,拽着黄浩的胳膊就往暗沉沉的屋子里走,一边走还一边打击鬼脸:“小朋友可是个医学博士,小心人拿刀解剖了你的大蛇!”
“呀!”突然间,便听一声惊吓的尖叫,那鬼脸竟然风一般从常凌他们身后掠过,窜进了屋子里,嘴里的声音惊惶不安,“走开啊!小黑小黑快藏起来!小黑!”风吹草动间,便听见“踢里哐当”、“呼里哗啦”的声响,显然是鬼脸在鲁莽中,撞到了一系列简陋的家什。
猛然从阳光灿烂的屋外进入昏暗中,常凌和黄浩在灰蒙蒙暗沉的屋子里,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原本有些焦灼不安的黄浩,也在一系列的诡异事件后,变得岿然不惊,故而听到鬼脸制造的偌大动静,俩人也没有什么动作,只静静地等待着眼睛的适应。
不过,黄浩心里还是惊讶不已,不知道名叫“小黑”的所谓“大蛇”,是个什么东西?让鬼脸这么害怕他一个学医的?
待眼睛恢复清明,朦胧里能看清屋子里的摆设,常凌依然神情不变,黄浩的脸色却有些发白。这并不怨黄浩胆小什么的,任谁看到一屋子大大小小、肆意爬行的蜈蚣蝎子毒蛇蜘蛛,也会吓得面无人色!何况角落里乱七八糟堆放的蛇皮蟾蜍尸,破桌子上琳琅满目的死去的五毒。靠墙的边上还有两个顶到天花板的木架子,上面摆满了大小不等色泽诡异的瓶子,里面大概就是各色毒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