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那边学长学姐谈笑风声,而烧烤这边他们也只有百无聊赖地暗听着学长学姐们的对话。
恍惚中突然一股烧焦味传入鼻咽,焦味正是从铁网上梨楚烧的鸡翅散发而来。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浑然不觉的梨楚,欲要提醒她。
朦胧的风声隐隐传来一阵对话。
康德:“怎么不叫上......好像......久没见过......何......熙。”
郭儒:“何问......那家伙......请他来难比请尊大佛......”
何问熙!
她迅速捕捉住关键名字,手失控地猛然一抖,手中的脆皮肠贴着烤炉网被自身一股颤抖的力量带动着往前一推。
“啊!”
烤炉对面的梨楚突然惨叫一声,划破在场惬意的气氛。梨楚手中的鸡翅随伴着惨叫一声抛了起来,居然悲剧性地掉落在她穿着迷你短裙白皙的大腿上,接着又一声惨叫。加上方才被她推挪的铁网炙热地触碰到她膝盖上,这大腿已经图绘上两处触目惊心的红印了。
学长学姐们闻声惊起,寻着声源一涌而来。
距离梨楚最近的她猛然惊醒,惊心动魄地扑到梨楚的旁边,情急之下伸手一碰就触到梨楚炙热的红印,又听到一声的惨叫后,马上一句粗暴低沉的“NMB”蹦进耳膜里,那双自以为是“好心”的手被狠狠地甩开,打在烤炉网上。
刹那间,令人欲绝的炙热随着手指背疾速地传播到心头,在她抽回手撕心裂肺惨叫的同时,从身后飞奔而去的康德学长毫不留情地一把将狠狠她推开,“滚开!”
她龇牙咧嘴,狼狈倒地。
大家都以为她惨叫是因为康德学长推她,没有人发觉手背上的伤痕。
她面如白纸地握着受伤的手在草坪上,在众人的脚下卷缩在一团来回翻滚。
大家的目光都注意在梨楚的身上。
康德学长一把心痛地抓住梨楚纤细的手腕,迅速地观察了一遍,最后发觉伤痕印于大腿上。
“疼吗?”郭儒在康德之前就发现了伤痕,皱着眉头盯着伤痕像两片惊心动魄的红牡丹怒放在白皙的大腿上。
梨楚楚楚动人的脸上挂着两串泪痕,仰头只望着郭儒,啜泣道:“都怪我不小心,烤炉网被推过来时候我应该躲快就没事了。”
“天杀他的!谁那么狠心弄能你这样!”康德咬牙切齿地怒骂,恨不得将那个凶人碎尸万段,抬眼间便冷目地怒扫一年级的所有学生,没有注意到脚后卷缩着一个痛得龇牙咧嘴的她。
郭儒皱眉提醒:“赶紧带她去清理伤痕吧。”
康德顾不上梨楚穿的是短裙,抱起她往屋子里跑。
这事一过,众人的兴致全扰,纷纷作鸟兽散,进屋的进屋,回家的回家。
留下一堆乱摊子与一团躺在草坪上默不作声的乱泥。
涣散看着人群渐渐化成黑点,直至消失。眼角聚集着一颗泪水,还没来得及落下,就已经被旁边烤炉的热度烘干。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尘不染的白色运动鞋停在她身边,带着她心心念念的香味,淡淡兰花香,清雅环绕鼻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她轻笑地闭上眼,缓缓地呼吸着,既然是幻觉,为何要拒它于千里?
幻觉中的人究竟淡淡开口,带着清雅的气息,“为何躺在这?”她闭着眼,嘴角的笑意笑得更深了。
“为何不可呢?”
“你的手怎么呢?”
“被狗咬了。”
“这样吗?”
......明明她没哭,为何她感觉脸上一片冰冷?
仿佛过了很久,实际也只是一忽儿。
她缓缓睁开眼,看见眼前那双明明是白色的运动鞋转瞬变成咖啡色。
“天冷了,学妹你怎么躺在这?”
又是这样的问题。
她把视线渐渐抬高,看见的是郭儒似笑非笑英俊的脸。
她握紧拳头,感觉着拉扯时火辣辣剧痛,咬牙切齿道:“吼什么?我在睡觉。”说着,再次闭上眼。
原本以为这样说,他会把她当成相当无趣的细菌一样避开。谁知,对方也不是个吃素。
“随便,可惜我睡觉时,不喜欢外来生物处在我周围。”
外来生物?他是在说她是外星人?还是外星动物?
“你在说谁?”她怒目睁眼。
“当然是你。”
“......你打算睡在这地方?”
他俊俏下巴示意地往湖畔扬了扬,那边正斜摆着一架折叠的卧躺长椅。
她懒散地站起身来,径自地往湖畔走去,躺在长椅上,闲适闭目。
不远处的郭儒愣了愣,搞不清这是什么情况。
冷不防的一滴冷意打在他鼻梁上,他伸手抚摸,竟是雨水。骤起一阵劈天盖地的闪电声,大雨瓢泼而下,瞬息间竟是势如破竹。
她从长椅上猛地蹦起来,下意识回头透过密集的雨水看见郭儒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说过她的直觉向来很准,如果毫无意外的话,这时郭儒会......在她之前飞快地跑起来!
她抬脚欲跑,却被长椅碍事的把柄绊倒在地,翻了一个身,赶紧起身踉跄地追杀过去。
“郭儒,你站住!”
“学妹,我可是你学长!”
毕竟男生的体力比女生强得多,尽管她用尽吃奶的力气去追,也没追上,远远看着郭儒冲进屋子的庭院里,转身就锁上庭院的铁门,像往日一样将潘琳学姐锁在门外后狂笑而去。
然后进了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要不是她学着潘琳学姐拼命踢门化作咆哮哥一般吼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后,这才看见潘琳撑着雨伞匆匆地前来。
要不然,她可要淋死在这晚大雨中。
“郭儒那家伙......”潘琳学姐恨得磨牙。
一上楼就看见客厅上寄住在郭儒家的同学们在看电视,还有一个本该跟随其他学姐们回家的......梨楚也坐在其中。
她垂下眼帘掩盖眼底掠过的阴郁,悄悄上楼去,三楼迎面而来的是肩披白色浴巾的郭儒,见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用浴巾摩擦后凌乱地帖服在额头上,平添了几分性感的落拓。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若无其事地朝她踱来,仿佛她能进屋是预料之事,恢复了身为三年级学长兼学生会主席惯有的威严,以命令的口气道:“你,下楼让客厅的人把电视的音响降低。”
额......“怎么?还不去?”
“哦。”
她走了几步趁郭儒上四楼之际,飞奔回房。说不清为何那么抗拒去叫,总之就是不想让自己再次狼狈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拖着湿淋淋地身体进了浴室,出来时又是一回干爽的好汉。她像往常一般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隔着千丝万条雨帘,她看见对面住宅的那间卧室像往昔般开着暖黄灯,一面干净的窗帘隔绝了她欲看清那卧室布置的究竟,卧室的主人仿佛从未掀开过窗帘,唯独偶尔不知从何处来的微风轻轻地吹动着那窗帘,顺着暴露的裂缝,她隐约看见一面暗红色的书柜,还有一角素色的床单,地板铺满一张雪白的羊毛地毯。
而真正吸引她的是,一角书柜框摆设着一个透明的花瓶,花瓶上插了一株兰花。
会在自己室内养兰花该是个何等高贵雅致的人儿呀?
兰花,就像高贵儒雅的君子,有阳光刚健的风姿,也有温柔雅致的气质,简约而不简单。
这令她再次想到了某个人。
因此她十分好奇对面卧室的主人是男或是女?身上会像某人那般缠绕着淡雅的气息吗?性格会像某人那般清冷孤傲吗?
她很好奇,她真很好奇。
那种好奇甚至逼她觉得,那卧室里的主人跟何问熙一样长了一张异常俊美的容颜,相似得就像是从镜子里偷走出来的人一样。
她恍惚地思绪着,一剪暖黄的色调射到在她半边脸颊上,突然其来的光芒让她的眼眸瞳孔不禁微缩,对面卧室的窗帘轻轻敞开的同时自室内泄露出灯光开,金子般的光芒顺势蔓延开来,投射在她这幅落地窗上。
目光拨开一层层雨帘,看见以暖黄色调为背景,对面落地窗边站在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他慵懒地端着杯水雾缭绕的热咖啡,唇微抿杯口边缘,漆黑的瞳孔迷离地在雨中流浪,最后淡漠地落在对面窗上。
隔着千丝万水,仅仅十米之距,却犹如两个异时空的卧室在同一夜幕下相对而望。遥远得谁也看不清谁,谁也不知谁是谁。
然而,谁知道思念为谁起?
也许,雨知道。
五年前的那夜晚,雨将他带走,如今又落何方?
同一个城市里。
或许,两人近在咫尺,两屋栋距,隔着朦胧的“第三者”,相对而望。
又或许,两人沿着城市彼岸的边缘自由地活动着,她在这岸眺望,他在那岸沉睡。
哪怕苏醒了他也不愿移船相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