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芸娘疏忽了。”芸娘看到齐裕钦的神色,分明是怪自己太大意了。忙请罪。可她实在冤枉,自从齐裕钦和七王爷走后,她一直都忙着为他们布置外围的事,刚刚忙完,齐裕钦就受了伤被送回来,她还真没抽出空去看一眼杨紫烨。
齐裕钦知道芸娘辛苦,叹了口气说:“这都怪我,你也实在太累了。去吩咐一下丫头照看她就好了,先去休息吧。”
芸娘从齐裕钦的房间里出来,还是不放心,亲自去了一趟杨紫烨的屋子,就看到杨紫烨脸色惨白、浑身被冷汗湿透,不知道已经晕过去多久的凄惨样子。她心中更加不是滋味,都这样了,这个傻丫头,怎么一声不吭呢?她忙解开杨紫烨的穴道,让小丫头扶她起来,这才发现她的一只胳膊脱臼了。如此剧烈的疼痛,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能忍住不出声的。芸娘虽然医术不错,但给肩膀复位这样的事,她还没做过。她忙打了个长哨,沐风和沐雨很快就出现了。芸娘看他们都是一脸的疲惫,无奈地说:“我知道你们现在很累,但紫烨的胳膊脱臼了,我弄不来,沐雨,麻烦你了。”
沐雨什么话也没说,上前查看了一会儿,才沉声开口:“这丫头肩膀脱臼已经一天了,整个肩头都肿起来了。”
“那还不赶紧给她复位!”齐裕钦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带着很明显的自责和焦急。
芸娘回头,看到齐裕钦苍白着脸在一个暗卫的支撑下站在门口,忙起身走到他身边,有些埋怨地说:“公子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到你打暗哨,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过来看看。我没事,你去帮沐雨吧。”齐裕钦努力保持着冷静,淡淡地说。可他看着杨紫烨那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真是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沐雨也不迟疑,让芸娘抱住杨紫烨的身体,他一只手抓住那只脱臼的胳膊,一只手按在杨紫烨的肩头,猛地用力,只听“喀吧”一声,杨紫烨惨叫一声,生生地疼醒了过来。
“好了。接下来固定好她的肩膀,小心别再脱臼。喝点儿消肿止痛的药,应该就没有大碍了。”沐雨仍旧一脸沉重地说。他们夜闯了一趟皇宫,损失了四个兄弟,齐裕钦还受伤了,这个时候杨紫烨还跟着凑热闹,伤了肩膀,真是太让人堵心了。
杨紫烨从剧痛中缓过劲儿来,一眼看到门口站着的齐裕钦,眼中立刻充满了惊恐,本能地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再发出声来,身子不自觉向芸娘怀里缩了缩。
齐裕钦见她竟是这个反应,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恼怒还是心疼,忍了又忍,才忍住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芸娘给杨紫烨固定了肩膀,又开了方子吩咐人去熬药,自己安慰了杨紫烨几句,见她只是戒备地看着她,就是不肯开口说一句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起身走了出去。
肩膀上的剧痛变成了绵绵不绝地胀痛,杨紫烨回头看到自己那被包成个粽子的肩膀和被固定起来不能动的手臂,心下的惊慌慢慢平静下来。齐裕钦要是还有点儿人性,她都这么惨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把她怎么样了吧?要惩罚她,也得等她的肩膀好得差不多了再说吧?这样想着,她再次闭上了眼睛,安心地休息起来。
小丫头端了药进来,见杨紫烨闭着眼睛不理人,也不高兴了,气呼呼地说:“喂!起来喝药了。”
杨紫烨睁开眼看着她,心想,自己没得罪这个小丫头吧,她这是生了哪门子的气?
小丫头见她看着自己,更是生气,猛地将药碗往桌子上一放,转身无比傲娇地走了出去。杨紫烨被她弄得莫名其妙的,一想起来又要喝这苦的要命的东西,等她胳膊好了,还不知道有什么惩罚在等着她。她立刻对这碗冒着热气的药产生了敌意。挣扎着起身,拖着疲惫至极的身子,端起药碗,一股脑全部倒到了窗外。奉命在窗外守着她的丫头正在出神,冷不防一碗热药当头倒下来,烫得她哇哇直叫。
“杨紫烨,你想找死是不是?别以为有公子护着,老娘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丫头看清楚淋她一头药的人是杨紫烨,立刻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朝她扔了过去。杨紫烨躲都没躲,但那石头却只是砰地一声打在窗框上,落了下去。丫头虽然气急,但关键时刻还是想起了自己的使命,硬生生让石头转了点儿方向。
有公子护着?杨紫烨冷笑,什么时候她有这个待遇了?齐裕钦那个黑心黑肺的变态不整死就算好的了,还会护着她?这是她穿越来之后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了。本来她泼了那丫头一脸的药,将她的脸烫得不轻,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的,但看她这个反应,想起她也不过是齐裕钦的一条狗,心里那点儿歉意顿时化为乌有。她冷冷地看了那丫头一眼,懒得跟她多说一个字,转身回去了。
依兰院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至少一个上午,客人中就多出许多高手装扮成的富家公子,在那里晃来晃去。芸娘本来就已累极,还不得不出面应对。而那些人还刻意地过去套她的话。
一个小丫头慌里慌张地跑过来,大声回禀道:“启禀芸娘,紫烨姑娘将药从窗口倒出来,正好倒在青杏的脸上了。青杏的脸已经烫伤了,恐怕没法出场了?”
“紫烨又不肯喝药?她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啊。”芸娘脸上现出无比无奈的神情,“你去让纯儿暂时顶替一下青杏。我回去看看她们。”
那几个高手都竖起耳朵听着。芸娘对她们歉意一笑:“各位,对不住了,妹妹摔碎了肩膀,又不肯吃药,芸娘实在不放心,这两天让她折腾得一直睡不着觉,精神也不太好,怠慢各位了,实在对不住。依兰院今日的歌舞一律免费请各位看。算是芸娘在这里赔罪了。”
芸娘说完,也不等客人们有什么反应,就匆匆往后院走去。两个客人也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果然看到杨紫烨的胳膊吊着,肩膀上包扎了厚厚的布条。芸娘苦笑着看着她的空碗,柔声地跟她说着话。一脸烫伤的丫头恶狠狠地瞪着她。
一切都没有问题。他们怏怏地退了出去,招呼一声,十几个人从依兰院的正厅中迅速消失。
此时的皇宫中正殿内,皇帝慕容风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龙案上放在四个昊麟剑庄的腰牌。文武百官都分列两旁,人人脸上都沉重肃穆。七王爷慕容岐则还在正殿中央带着人仔细检查着四具黑衣人的尸体。
这次刺客事件,整个后宫除了被禁足的中宫,其他各宫各院全部被惊动了。而中宫所有人一口咬定,是因为他们怀疑有人又暗中谋害皇后,想让中宫在禁足期间再次犯错才故意制造骚乱的。所以他们才紧闭宫门,点燃所有火把以备不时之需,把整个中宫每一个角落都照得如同白天一样,而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看过是怎么回事。皇上派人查了一次又一次,仍旧是这个结果。这才不得不放弃七王爷与皇后这条线。
“启禀皇上,这四个黑衣人身上分别占有吉阳宫、福阳宫、寿阳宫和禄阳宫花园中的花粉和少量宫女身上的香粉,还有齐妃娘娘、杨妃娘娘身上的蝴蝶香和沉羽香。……”验尸官详细地将尸检结果报告着。
“啪”的一声,皇上将手中的碧玉串一下子扔在了七王爷面前的地上。吓得验尸官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七王爷却是神色淡淡的,动也没动。
齐妃娘娘的父亲,一品军侯齐落宇和杨妃娘娘的哥哥二品军侯杨志义赶紧出列跪倒在地,匍匐着连连告罪。
皇帝咬牙再咬牙,才淡淡地说了声:“行了,你们先起来吧。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不必急着请罪。”
“他们真的只是那个什么昊麟剑庄的杀手?”皇帝冷着脸看向七王爷。
七王爷神色凝重,想了一会儿才开口:“皇兄,臣弟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如果真是昊麟剑庄想入宫盗宝,为什么还要将本派的令牌带在身上呢?只恐怕盗宝是假,栽赃是真。”
“朕量他一个小小的江湖帮派,也不敢公然跟朝廷作对!”皇上脸色更加阴沉。他本来怀疑他的这个七弟。这京城之内,唯有他敢如此大胆妄为。可查来查去,就是查不到他一点儿证据。连他那个讨厌的义弟齐裕钦都远走墨城,失去了踪迹。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远走墨城的只不过是齐裕钦的一个暗卫。他易容成齐裕钦的样子,引开了皇上的眼线。而真正的齐裕钦,还在依兰院内养伤。
“臣弟请旨,去亲自走一趟昊麟剑庄。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七王爷突然开口。
皇帝无奈点头,既然所有一切矛头都指向了这个什么昊麟剑庄,那慕容岐去走一趟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事不管是什么人做的,都太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愤怒,无比的愤怒充斥着他,让他差点儿就忍不住要出手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