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滋事

17滋事晚宴正式开始，热菜一道一道的上了桌。
今天晚宴菜单是太太杨氏一手操办的，一共8道大菜：盐水湖虾，清蒸鲥鱼，葵花斩肉，红扒猪脸，三套鸭，大煮干丝，爆炒软兜，富贵冬瓜酿。
四道维扬细点：千层油糕，翡翠烧卖，蟹黄汤包还有应景的桂花绿豆糕。
两道时令蔬菜：芦蒿臭干子，金花菜炒豆瓣，最后是各式爽口的什锦鲜果。
杨氏特别请了扬州城最高食府迎春茶社的大厨上门烹饪的，淮扬菜的特点在于原料虽然普通，但是粗菜细作，制法繁琐，每一道菜都是精致无比，光是其中的一道菜“三套鸭”就可见一斑。
制作这三套鸭真是极费功夫，三套鸭顾名思义就是在家鸭里面套野鸭，野鸭里面套乳鸽。
家鸭要选当地的油麻鸭，皮下脂肪少，不油腻。野鸭要是高邮湖，白马湖一带芦苇荡里捕的，鸽子则是当年的小乳鸽，补中益气，固本培元。
制作第一步要把家鸭，野鸭，乳鸽都整体去了骨，这就很考验大厨的刀功，去了骨的家鸭，野鸭，鸽子即要保证体型完整，也要保证皮肤不能有破损。今天汪家席开20来桌，这总数将近80只的鸭子鸽子要去骨，想想这人力物力岂是一般小门小户能比拟的。
家鸭，野鸭，乳鸽分别去了骨后，先把乳鸽腹内塞满香菇片，笋片，火腿片，然后再把乳鸽填塞到野鸭腹中，野鸭腹中空隙处也塞满香菇片等配料。最后把野鸭填塞进家鸭的腹腔中，空隙处依然用配料填满，入锅内加水烧沸，撇去浮沫，捞出沥干整形。
最后搁入紫砂锅中，放水，加生姜葱，料酒去腥，再放入黄芪，当归等药材清炖三个时辰方好。
等这道菜上桌时已经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纷纷微醺，今儿是家宴聚会，新研制的霓虹酒也获得了满堂彩，大伙儿心里能不高兴吗！只是龙舟赛丢了名次，心中难免有些遗憾。
汪仕莲正在一桌一桌的敬酒，主桌上只剩下杨氏和竹道等数人，戏台上唱的热闹，竹道则是心中烦躁。
次桌这边琳琅一晚上也是极不舒服，是心里的不舒服，面对着竹西，她总是觉得不自然。竹西也是自顾自的喝着闷酒，偶尔目光落在了琳琅身上后，换来的则是心中的一口郁闷，又是一杯酒一饮而尽。
翠儿因为怀胎月份大了，本就辛苦，再加上宴会上人多吵杂，身上也是不痛快。二姨太白氏的心思则不再着饭桌上，她隐隐的有个预感，今晚将有大事发生，虽然故作镇定，但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太太杨氏心里也是不痛快，自己操心费力的操持着这个家，却让琳琅这个小蹄子在龙舟会上占尽了便宜，出尽了风头。居然还敢穿着她陪嫁的云锦在她面前晃悠，杨氏自然是一晚上都摆着个脸色，无奈在这场合，她这个太太的体面还得端着，便隐忍着不发作。
竹道闷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没人过来与他敬酒，心里总是生气，心里想着他怎么着也是汪家大少爷，众人怎么可以不给他面子。其实他哪里晓得，众人不是不给他面子，而是不敢过来与他敬酒，都晓得这个大少爷脾气暴戾，今儿又逞强输了龙舟赛，哪个还敢来寻他的晦气，这不是没事找事嘛。这不，刚刚月莹劝他少喝两杯，竹道就朝月莹吼骂了几句，谁还敢过来呢。
总之，今儿这端午家宴，汪家的人都是心中各有滋味，甘苦自知了。
月上树梢头，菜也上的差不多了，汪仕莲敬了一圈的酒，已有些微醉，先去了大书房醒醒酒去了，而众人酒性正酣，难免有人话多了起来。
酒坊的几位老师傅真是高兴啊，竹西参与研制了霓虹酒，今儿四姨太琳琅又使霓虹酒名声大作。他们不管这其中的利益如何，只知道汪记这金子招牌让他们脸上增了光，在同行间腰杆挺的都比别人直，说话的声也比别人都来的响，都成群结对的来给琳琅和竹西敬酒。
琳琅竹西这边次桌热闹，一对比就显得太太竹道主桌那边格外清冷了。这娘俩心里真不是个滋味，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竹道自斟自饮，隐约听到什么“四姨娘好才情”“二少爷天资好”“龙舟赛第四名”之类的酒话，顿时心中怒火上涌，一团火气直冲脑门，他忍受不了了，这帮势力的狗东西！竹道手上扔开酒盅，一拍桌子一起身，满眼怒火，朝次桌走来。
太太杨氏一看这架势，知道儿子又要惹祸了，连忙起身朝月莹喊道：“快，快拦着着他”。
月莹也是不知所措，慌忙间起身想拽住竹道，竹道喝多了酒，又是满身怒火，月莹她哪里能拦得住，被竹道一把推开，跌倒在地。
杨氏急忙喊道：“快来人拦着大少爷！”
众男丁都是微醉，谁有这力气拦着竹道？而且竹道面露凶光，吼道：“今儿话撂这，谁拦我谁死。”一下子尽把众人唬的蒙住了。
竹道走到次桌前，琳琅害怕的起身往边上退，她以为竹道要寻她的晦气，竹西下意识的起身准备护着琳琅，二姨太白氏和雪露也吓的面露恐惧，然而护子心切，对着竹道颤抖的说道：“大少爷歇歇火，有事明儿再说”。
竹道一把推开二姨太，白氏一个踉跄，没站稳，被推的差点跌倒在地。雪露，琳琅，竹西三人赶紧去扶，一下子竹西碰到了琳琅的手，琳琅如过电一般浑身紧张，猛的抽开手，站到一边，脸上好一阵羞臊。
竹西看了一眼琳琅，心中也是一阵说不出的感觉，努力使自己恢复常态，问到白氏：“娘，没事吧！”
白氏受了惊吓，哪里能瞧出琳琅和竹西的不妥之处，直说：“没事没事！”
众人一看这情形，都闹哄开来，管家汪成知道这里谁也制服不了大少爷，急忙的谦人去大书房请老爷汪仕莲过来，可不能再让这大少爷闯什么大祸了！
只见着大少爷汪竹道并没有理会琳琅和竹西，径直走到三姨太翠儿面前，原来竹道并没有要寻琳琅和竹西不是的意思，众人只是不知三姨太哪惹着这大少爷了！
“啪”的一声，竹道一巴掌拍在桌上，震的一只酒盅都摔到了地上，三姨太翠儿心中一惊，茹妹儿则吓的大声哭泣起来。原本这小丫头对竹道就有了心理阴影，也难怪茹妹儿一见竹道凶神恶煞的这般模样，就害怕的大哭了。
竹道烈火轰雷似的指着翠儿，质问道：“你如此歹毒的诅咒我，什么意思？”
翠儿被问的一头雾水，面对着发了疯似的竹道虽然有点恐惧，但翠儿毕竟也是性子刚烈的人，反问道：“你说什么诅咒？我不知道”。
竹道一听翠儿矢口否认，更加怒火中烧，吼道：“你自己做的事，你不敢承认？龙舟赛为什么会输，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
翠人一听竹道如此说自己，也急了：“你说清楚点，我毕竟是老爷的三姨太，平时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骂谁贱人！”说罢，起身站在竹道面前。
茹妹儿一看这架势，哭的更凶了，哭喊声惹的竹道更加急躁不已，一个巴掌打过去：“哭什么哭，跟你娘一样，都是贱人！”
茹妹儿被打蒙了，蜷缩在翠儿身后，翠儿也是怒火攻心，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护着茹妹儿，指责吼道：“你还是不是人！”
众人一看，也是敢怒不敢言，都知道大少爷的脾气，有几个胆大的上前调解，也都挨了竹道好几拳。
太太杨氏这会坐着不语，旁人一看太太都不管，谁也不敢上前了！
竹道依然不依不饶，说到：“今天众人都在，让大家评评理，还敢说是爹的三姨太？你也配，原本就是瘦西湖上划船的，我们汪家赏了一口饭给你吃，你不知道感恩戴德，背地里做这等下作的事，害得我输了龙舟赛，我日防夜防啊，却独独漏了你，贱人，婊子！”
翠儿听的云里雾里的，不过孩子被人打，自己被人如此的骂，终究就是急火攻心，脸上豆大的汗珠往下落，明显的是动了胎气。
二姨太白氏一看如此情形，急忙上前扶着翠儿，翠儿一把推开白氏，指着竹道质问：“说，我做什么下作事了，今儿你给我说清楚。”
翠儿肚子痛的咬着嘴唇，汗珠合着泪珠一起往下流，脸色煞白，发髻也散了，零散的发丝被泪水汗水粘在脸上，看着着实令人心疼。
茹妹儿一看娘哭了，也哭着喊着：“不要欺负我娘，不要欺负我娘”。
琳琅实在看不下去，上前说道：“大少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三姨娘有了身孕，动了胎气可了不得，改日让老爷来主持公道吧，今儿三姨娘身子要紧！”
“是啊，是啊，大少爷有话好好说”众人小声附和。
竹道狂怒，喊道：“别拿我爹来压我，就是今天，我要问清楚这个贱人，我哪得罪她了，非得这么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