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病缠(1)

『天朗气清，日光明媚，真是个多发奸情的好日子。』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落檀阁门口并没有悬灯笼照明，两扇看起来木质很名贵事实上也的确很名贵的木门阖得紧紧的，连丝毫月迹星光也不透。
女子温软的歌声中不时夹杂着玉钏相撞的脆响，像石子激起湖心一圈使人看了心里发痒的涟漪，荡开来是层层梦境，烟雨莲乡。
“轻点轻点，这都是我存了大半辈子的宝贝，你要是碰坏一个我现在就拿你扔进火炉炼成丹药。”段奚霜一反常态，没精打采地蜷在软榻上，身上裹着暖和的兽皮毯子，头歪向一边，完全没了形象，嘴上却还死咬着伽昙的毛病。明明已经是盛夏，他裹成这样却也完全不嫌热。
雾香的燃出的烟袅袅地缠着人的发肤，蒙住段奚霜的脸，卷成一副迷蒙山水般缥缈的画，像是他的脸静静地沉在水面之下，与伽昙相望。伽昙将他那些宝贝挨个儿在手里过一遍，细细地清理灰尘，给每个冰的冷的物件都留下一抹不热情也不淡漠的温度。她格外喜欢其中的那些玉器，干干净净的，像是埋在第一夜堆积起来的冰雪中养成的一样，纯粹得让人看了心里都微微发疼。
伽昙看段奚霜这副样子反而十分愉悦，一边忙手头的活一边唱歌，看上去活脱脱一个十七八岁的平常人家的采莲姑娘。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段奚霜自己说是和华温去了一趟幽冥司，回来就病了，浑身发冷地躺在榻上，华温那身子有些问题的反倒没事。
伽昙过去用手背拍拍段奚霜的脸，“死了没？”见他闭着眼一副嫌弃的样子没回应，又伸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撇了下嘴，“啧，这还真闹开了，华温也不似你这般娇贵。”
“华温？华温和那只地缚的女鬼结下了交易，身上有股子阴阴的腐气。野兽尚且懂得划分地界，哪个鬼会闲着去招惹华温？”
伽昙再碰碰他的手，冰冷得像条死鱼，“我看八成是你身上的脂粉香气招了艳鬼。”
段奚霜明显不爱搭理她，伽昙继续问：“你该不是掉进了忘川罢？”
“你以为我是你？走个路都能往里摔个倒栽葱，到现在还说不准究竟是你自己跑下界来的还是观音大士嫌你笨得离谱让你下来多长几个心眼儿的。”
伽昙一把扯起段奚霜的头发往上提，“你一天不笑话我是不是能死？你说你一天像个男人一点是不是能死？”
段奚霜被她扯得龇牙咧嘴，五官都扭成了麻花，“那你说，你是怎么下界的？”
“我……”想到这个问题伽昙自己也愣了一下，“我就这么下来的。古物修炼出精魄难道不是稀松平常的事？况且我一直养在普陀，为的也不过就是早日化出个人形。怕是……怕是还没人知道我的精魂偷着跑下来了……”
段奚霜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和他想得差不多，伽昙确实是这么跑下界来的，和别的那些上古的东西一样，修出了精魄。
伽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段奚霜冲她笑了笑，“天界……天界应是没几个人知道你修出了精魄下界这件事，可这世间没有事情能瞒得过佛眼。佛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说。”
“知道便知道，这和我们今天晚上的话题有什么关系么？”
段奚霜翻了个身，背对着伽昙索性直接睡觉，“一切都逃不开佛理。你也是，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