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小姐为尊

去见了浔州城的众将领之后，司空苑等人便在年畅将军的府里住了下来。第二日，年畅与几位将领带着他们去军营见识数万宁家军的操练过程，也是让司空苑亲眼见一见宁家军的威严。
洛怜月和陆芷妍小时候曾去过军营，见识过军队操练的盛况，但对浔州城中的宁家军是带着很大的期望的，毕竟这里是靖华九州的中心。更别提司空苑这个从未到过军队中的人，她从小到大的所见的所参与的皆是黑道白道间的密战，人数不会太多，重点在于个人身手与高科技武器，与战场上的战斗是完全不同的。且现在是冷兵器时代，操练之时战斗之时的场景，定然相当盛大吧。司空苑的心里莫名的开始激动起来，难得的起了好奇和期待。
军营里早就派人在门口等着，他们一到便被直接迎了进去，引至军营中央高高的木台上。从这里可以俯视整个军营的情况。候在那里的负责军营领导的将领们纷纷朝年畅等上级行礼，尔后见过司空苑与徐靖宁。
军人的信仰确实令人惊叹不已，徐靖宁已经“辞职”了九年多，在宁家军心中的影响还是不可限量。
司空苑一脸严肃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不得不说，军营中的人与常人果真真不一样，单凭通身的气势气场，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敬意，不敢轻生冒犯之心。
军营的最高领导者万乐忠在请年畅等人入座之后，便朝他的副将挥了挥手。副将表情肃穆的走到木台边，对着台下挥动手中的旗帜，台下每一支队伍的队长在见到挥动的旗帜后，召集自己队伍的兵士们向木台靠拢，各自集合。
司空苑看着场地上空腾起的灰尘烟雾，再看看迅速集合的将士们，不禁点了点头。
数万人齐聚在木台四周的场地上，每一个将士都站得如同标杆一般直，每一条队伍都整整齐齐的，就如国庆阅兵一样，横看竖看斜看皆是一条条标准的直线。但明明有着数万人，却安静得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一样。
万乐忠走上前，副将立即将旗帜交到万乐忠手里，恭敬的退至他的身后站定。万乐忠往右边挥动了一下旗帜，台下的数万将士立即发出整齐的吼声，那齐整的一声响彻天地。徐靖宁听着这声齐吼，脸上露出满意且怀念的神情；陆芷妍、洛怜月则赞赏的发出“啧啧”的轻叹声；司空苑微眯起的眼眸中则掠过一丝惊赞。
没有错过四人的反应，万乐忠的眼中也泛起笑意，继续挥动手中的旗帜，台下的将士们齐整的左跨一步，“哬！”旗帜继续挥动，将士们猛地刺出手中的长枪，“哬！”旗帜竖起，将士们迅速的收回动作站定，“哬！”
阳光之下，数万将士的铠甲仿若被镀上了金边一般，金光闪闪，灼灼耀目。
司空苑只觉那光芒耀眼得她都睁不开眼睛。
一早上的军队操练结束后，万乐忠握着旗帜的手往右一挥，副将便上前接过旗帜，退下。万乐忠看着台下的数万将士们，开口大声说道：“将士们，卿言小姐与徐渊将军来到了浔州，现在就在这高台之上。”
数万将士的目光齐齐投向了高台上面，司空苑深呼吸一口气，侧目看向徐靖宁，徐靖宁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司空苑坚定的点了点头，几步走上前，俯瞰着台下的将士们，一句台词没能控制住脱口而去，“将士们辛苦了。”话音刚落她便觉得被一道雷劈中，这种军训时阅兵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数万将士齐吼：“见过卿言小姐。”
幸好他们没吼一句“为人民服务”出来。司空苑真真服了自己这么肃穆的时候还能联想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若是让在场的这些人知道她现在的想法，恐怕会对她一秒失望吧？司空苑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卿言见过诸位。”司空苑带着敬意朝台下的众人抱拳行礼，“原本早在九年前，卿言就该代表宁家来靖华九州见一见宁家军的诸位，碍于各种原因，卿言时至今日方才到浔州为宁家英烈扫墓，方才能与诸位相见。卿言在此，请诸位原谅。”
少女的声线是如冬日里从深山中流淌而出的溪水一样的清冷，音量却并不低，她使用了内力，声音传遍整个场地。
“卿言很感激诸位，感激每一位宁家军的将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没有你们，才是真正的没有今天的宁家军！你们是靖华九州的骄傲，更是岚国的骄傲。因为有你们，才有靖华九州现在的繁华，因为有你们，才有岚国今日的安宁。宁家直至今日的荣耀，宁家在岚国的地位，宁家能够得到天下人的认可，全是因宁家的背后站着数十万宁家军！卿言感谢诸位对宁家的守护，对靖华九州的守护，对岚国的守护！卿言想说，数百年来，宁家一直都以宁家军为荣！现在的宁家，只有我这一个失去依赖的孤女，多谢诸位没有放弃宁家，谢谢你们！”
身体单薄的少女声音哽咽着，对着台下的众人缓缓弯下腰去。
台下的数万将士中，但凡亲眼见识过九年前宁家所发生的一切的人，皆被司空苑的这一番话所感染，回想起当年，他们的心被触动了。
“宁氏不垮，宁家军不败！”不知是谁情绪激动的吼了一声。
司空苑的双手轻握成拳头，眸中似燃烧着不灭的火焰一般灼目，“对！宁家不会垮，宁家只要有一个人，就不会让宁家垮下！宁家军也一定不会败！永远都不会败！”
站在司空苑身后的年畅感慨一般对徐靖宁说道，“徐大哥，兄弟今日看到卿言小姐，才是真正明白当年宁大将军所说的那句话。”
徐靖宁微笑着问道，“哪句？”
“宁家只要有一个人在，便永远不会倒下。”
“宁家不能倒，宁家若是倒了，宁家军便不复存在。没有宁家军的支撑，靖华九州便不会再是岚国最坚固的一道屏障！”徐靖宁收起脸上的笑意，眼神移向了遥远的天际。
年畅重重的点了下头，“所幸，卿言小姐并未让我们失望。”
这个少女虽柔弱，但当她站在那里时，周身的气势令人折服。即便是他们这些驰骋疆场多年的老将，站在她的面前，也不能凭借气势压倒她，令她生出畏惧之意。
只是这样，他们便相信，宁家的女儿会带给他们希望。
住进年府的第三日，浔州城的大小将领们陪同司空苑一起前往宁家的陵园，为宁氏一门忠烈祭祀扫墓。
一切进行得并不高调。
香、纸、烛、祭品奉上，司空苑在香案前跪下，手执三炷香，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然后起身，走上前，将三炷香插进了香炉中。烟雾缭绕间，她看着朦胧的蓝天白云，觉得眼前的一切蓦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人活一世，终归都会死，但有些人死后，哪怕过了很多很多年都还会被人记着。这样的感觉，其实很不错不是吗？
陆芷妍奉上了一只托盘，盘中三杯清酒。司空苑回到原地跪下，执起一杯酒，朝天敬了敬，倒在了香案前。接着如法炮制敬了另外两杯。
大大小小数百位将领们尽数站在她的身后，表情肃穆的面对着宁家的陵园。
最后一项，是扫墓。
祭祀结束之后，年畅便带着将领们离开了，只留下徐靖宁、洛怜月、陆芷妍三人在陵园陪同司空苑，而司空苑则手持一把扫帚，开始进行对这个宁氏陵园的扫墓。
尽管宁氏陵园占地面积庞大，但对于宁氏的子孙而言，年满十六周岁之后，便到浔州祭祀扫墓已是传统。不管要花几天，都必须完成。这是为了竖立宁氏子孙对先人的崇敬之心，传承宁氏风骨。
自此，除却每天三个时辰的睡眠时间，除却用饭喝水如厕的时间，她都持着扫把认真的扫墓。从这寸土地到那寸土地，从这块墓碑到那块墓碑，一点一点细细的扫着。她走遍了整个宁氏陵园，她的汗水洒遍了陵园的每一个地方。
五天之后，四人离开了陵园。
徐靖宁回望着宁氏陵园，眼中的情绪不明，他长叹了口气，“其实，宁家组训中规定的扫墓，也是为了让宁家军认可宁氏的子孙。他们敬仰的宁家人躺在了这片陵园中，宁氏子孙来为他们敬仰的宁家人扫墓，对他们而言，是一种……”
“尊敬。”司空苑的眸底闪动着明灭可见的光芒。她懂这样的心情，在过去的五天里，她是抱着对陵园中每一个死者的敬意去扫墓的，她知道，这片陵园中有百分八九十的人，只为了岚国的长久安宁而献出了自己的短暂的生命，这样的人，这样的家族，让人没办法不心生敬意。
“是。同时，也会让他们升起对宁氏子孙的尊敬。”徐靖宁赞赏的看着司空苑，看来，小姐也明白了宁氏组训规制宁氏子孙扫墓的意义。
洛怜月回想起过去的五天里，司空苑扫墓之时，时不时出现在陵园周围的将士们，了悟的露出了笑容，“所以，现在的宁家军是……”
陆芷妍长吐了口气，认真说道，“以小姐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