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缘起妒火

案件很快就交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卿楚垣接到以后，赶忙连夜召集了大理寺的所有官员对案情进行商议。开什么玩笑，御花园里出现了凶猛的狼狗，还伤到了刚为皇上生下二皇子的宠妃婉妃娘娘，以及夏相的小妻子。岚国权势最大的两个男人，他们的女人是能被随便伤的吗？皇上既然当时就直接将案件交到他手上，让他尽快审理此案，那么，他若是让皇上和夏相失望……只怕整个大理寺都会受到牵连，皇上的怒火，就会撒到他这个大理寺卿的身上来了吧。
到底是什么人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如此高调的动手？
那边大理寺忙了个热火朝天，这边夏府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御医给司空苑把个脉后，开了方子，含香领了方子便赶去药铺将药买了回来，然后送到厨房，交给负责煎药的丫鬟。
御医将奉命带来的上好药膏交给夏秋臣便告辞了，夏秋臣看着手中的药膏，微微一笑，“多谢王御医，吕管家，送王御医出府吧。”
“下官告辞。”王御医朝夏秋臣行了一礼，跟在吕政身后走了出去。
司空苑躺在床上，默默的看着从她一回来就拽着她没受伤的那条手臂眼泪掉个不停的陆芷妍，和站在陆芷妍旁边红着眼帮她擦脸的洛怜月，眼角有些微微的抽搐，她真的很习惯被人这样关心啊……只是受了一点小伤，但是两个小姑娘都替她担心难过，害得她总有一种自己是受了很重的伤，要在床上躺很久的错觉。陆芷妍更是时不时的抱怨司空苑不小心一点，顺带骂那只狼狗，偶尔还恼怒的瞪一眼夏秋臣。司空苑只得扬起天真的笑颜，一边思索着措辞安慰着她们俩，一边保证兼发誓绝对不会有下次，她一定会好好的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半点的伤。
又是劝又是哄了好一会儿，陆芷妍才擦去脸上的泪水，怒瞪，“小姐不可以再受伤了，我……我们都很担心你的！”
司空苑只差对手指了，“放心，我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不会。”
洛怜月顺手一张帕子递给陆芷妍，陆芷妍接过来将满是泪痕的小脸擦得干干净净的。
“卿言，疼不疼？”
听到夏秋臣的声音，陆芷妍又是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不甘不愿的起身让他坐在床边。洛怜月哭笑不得的拉了拉她的衣袖，悄声道，“行了，又不是相爷让小姐受伤的，你要怪，也该怪那个恶意放狼狗来伤小姐的人啊。”陆芷妍别扭的扭头，“这不是还没抓到那人吗？”
司空苑按捺着没有扶额，芷妍啊芷妍，你这叫做迁怒没错吧？
夏秋臣却是没有半点被人无辜迁怒后该有的反应，对陆芷妍的眼刀选择性的直接无视。依旧笑意柔和的查看着司空苑手臂上的那道伤口，然后拆除之前包扎的手帕，动作极其轻柔的清理了伤口，然后抹上药膏。温软的指腹覆在女孩娇嫩的肌肤上，慢慢的涂抹着，司空苑微侧过头去，卷而翘的睫羽垂下，敛去了眸中的情绪。
香柔抿紧唇，强忍住笑意，恭敬的捧上一块干净的白布。
夏秋臣瞥了一眼香柔想笑又不敢笑出来的样子，轻摇了摇头，拿过白布，慢慢的缠上司空苑的手臂，细心的包扎好，拉起被子给她盖好。他一收回手，司空苑的头便往被子里缩了缩。夏秋臣微微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相爷，药煎好了。”
吕青瑶端着一只药碗走了进来，明亮的烛光下那张脸巧笑倩兮，顾盼之间多了几分艳丽的颜色。她步履平缓的走到夏秋臣身边，娇笑道，“相爷，夫人的药送来了。请让夫人先喝了吧。”
夏秋臣闻言点了点头。吕青瑶便打算将药碗递到洛怜月手中，却不想夏秋臣径直从她手中拿过药碗，修长白皙的手指拿着勺子在药碗中匀速搅拌着，“卿言，吃药。”
吕青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敛去，恢复了明丽的笑。只是垂在身侧的左手不自觉的握紧。
浓浓的中药味扑鼻而来，司空苑皱起眉，好难闻……中药真的好苦好难吃……刚醒来那会儿她就被洛怜月和陆芷妍接连喂了好几天的中药，喝得她这辈子都不想都再碰这东西了。结果现在……司空苑嫌弃的看着药碗中的腾腾升起的热气，摇摇头，甜糯的童音中夹杂着不甘愿，“不喝……”
“喝了药才能尽快好起来了啊。”夏秋臣继续柔声哄着她。
司空苑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开始起义了，她的嘴角隐隐一抽，但是回想起中药的味道，便坚定的又摇了摇头，“我不喝……”咬咬牙，故作可怜状的补充了一句，“……可不可以？”
夏秋臣揉了揉司空苑的头发，笑意温软柔和，“不可以哦。”样子在司空苑看来，像足了哄骗小白兔的大灰狼！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强行按捺住扯掉那只压在自己头上的手的冲动，司空苑脸上的笑容依旧天真无邪纯真讨喜，像个真正的小女孩一样嗔怪的瞪一眼夏秋臣，尔后一脸愁苦的撇撇嘴角，“哼”了一声。夏秋臣见状，知道她是决定妥协了，有些宠溺的笑着舀起一勺药，喂到司空苑嘴边。司空苑皱紧眉，死死盯着勺子里黑乎乎的药汁，又抬眼看了看碗中那满满的一大碗，咬了咬牙伸出白嫩的小手，“给我吧。”夏秋臣奇怪的略略一挑眉，司空苑再一咬牙，眸底深处闪过一丝狠光，快得让夏秋臣以为那是他的错觉，“我……我……你给我吧……”快速的瞥一眼夏秋臣，司空苑径直伸手去接药碗，夏秋臣只好将药碗稳稳的放在她手中，司空苑深呼吸一口气，仰头便直接一口喝下碗中的药汁。
瓷碗被重重的放在了吕青瑶手中的茶盘上，碗中一滴不剩。
众人愕然。
司空苑皱紧眉吐了吐舌头，苦死了……
唇边一点冰凉，司空苑下意识的抿紧唇，夏秋臣轻笑，“是蜜饯。”
司空苑微张开嘴，咬住了蜜饯。
几天后，大理寺抓到了嫌犯，正式开堂审理。轩均宇传旨让夏秋臣亲临监督案件的审理，楚垣没有不敢有半点含糊，严格按照程序将案件审理清楚之后，进行了公正判决。
跪在大堂中央那个一脸愤恨的女人，在楚垣宣判之后突然瘫坐在地上低低的笑了出来。“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为什么女人必须依附于男人才能生存？为什么我要抛开一切成日呆在一座宫殿里，等待那个男人有空了想起我了才来宠幸我？为什么一个女人要依靠她的家世样貌来取悦男人？为什么……”
楚垣闻言皱起眉，“这不是想当然的吗？”
“想当然？”女人有些茫然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傻笑着按住自己的胸口，“在你们男人看来自然是想当然的……因为掌控一切的是你们……是你们……”
夏秋臣面上表情仍是柔和，他轻叹了口气，“若你是生在女子为尊的凤国，只怕同样不回去想那些男子的处境吧。”人总是这样，因为自己所处的环境而哀叹比自己好的人，为什么能拥有比自己好的，却从不曾考虑那些还不如自己的，过得比自己更加糟糕。这个女人现在说为什么女人要依附于男人，她若是生在凤国，会问为什么男人要依附于女人，会对女子为尊的社会现象不满吗？只怕不会吧……
女人怔怔的盯着地面，喃喃自语，“凤国……对呀，为什么我不是生在凤国？为什么……”
楚垣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夏相又何必理会她的疯言疯语？男子为尊也好，女子为尊也罢，总有一方受到压制。”
此时的楚垣是这样想的，他生在男子为尊的国家，自是觉得若是作为男儿之躯却要屈从于女子，实在是难以想象，也不觉得一个女子能有多厉害。他是男子，在男子为尊和女子为尊之间不用考虑，一定是会选择男子为尊。然而多年以后，他遇到了一个少女，明明看似柔弱，意志却是坚韧得令人惊叹，不屈从于命运，不甘心臣服于权势，心系天下，最大的心愿便是游走天下，看遍世间山山水水四季风光，结交沿途所遇之人帮助路上那些遇到困难的人。关于他今日所想，少女于夕阳下回眸一笑，“楚垣，除却男子为尊抑或女子为尊的社会，还有一种哦，那就是建立一个男女平等的社会。人人生而平等，没有谁天生就该屈从于别人。虽然你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但是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他没法不去相信她的话。
正如他没法阻止那个少女进入他的心中。
夏秋臣只是笑了笑，并不回答楚垣，反是适时的转移了话题，“楚大人，本官现在要入宫将案情禀报陛下，楚大人是否要一起同行？”
楚垣起身行礼，“下官之幸。夏相请。”
源自于嫉妒之心的一起案件，那个女人是皇宫里的一位嫔妃，和所有的嫔妃一样，每日里等着皇帝的宠幸。然而，由于她的家世样貌并不出众，性子也颇为孤傲，轩均宇对她并不宠爱，因此，天长日久，女子在自己冷冷清清的宫殿里等到心灰意冷，对备受圣恩的林清婉便生了嫉恨之心，尤其是林清婉还生下了二皇子，她更是愤恨不平，暗中让人弄了一只狼狗进宫，见到林清婉带司空苑回宫换衣服，令人牵着狗等在御花园外面。
大理寺将所有涉案人员都抓捕到案，全部审理判决。
夏秋臣知道案犯并非冲着司空苑而来倒是松了口气，至于林清婉……他在心里苦笑，即便皇上再怎么宠爱，林清婉想在皇宫里生存，总是要学着去面对这些的……他再也护不了她了……她的一切都不再与他相关……
回到夏府，夏秋臣先是见了夏信，禀明了案情，又转去了枕霞阁。
这件事情他并不打算让司空苑知道，那个孩子并不如传言中是个痴傻儿，她乖巧，柔弱，却也胆怯，她还只有八岁，这些事，她怎么会懂？更何况……若是可能，他永远都不希望那孩子懂。
推开枕霞阁的门，不出所料，香柔等四人正带着别的丫鬟小厮一起玩游戏。司空苑则独自一人坐在矮桌旁，手里正那着一些木块摆弄着，不知在干什么，小脸上洋溢着无邪的笑容。夏秋臣注视着她，长吐了口气，心想，就这样吧。这个孩子，有他照顾着，永远也不要让她去接触那些阴暗的东西。他不能再保护清婉……至少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晚上，徐靖宁将案件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给司空苑听，司空苑微眯着眼眸，垂下的睫羽蓦地掀起，眸中一片清冷之色。
“还以为是什么原因呢？原来，不过是因为嫉妒……”悠悠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司空苑放在膝上的左手手指有节奏的轻敲着，唇角轻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想要的东西就要努力去争取得到，若是实在求不得，便干脆放手好了，苦苦纠缠只会让自己更加不堪罢了。因为嫉妒而去做一些根本没必要的事，反而将自己陷进去，她绝对不会这么蠢。
所以说啊，夏相，你的白莲花纯洁少女养成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不成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