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露慌了神,不住地问,“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陈晓没答,眉心紧拧,脸色煞白,声音低沉,“快!快把他绑在床上!”
蓝风赶忙从强子身后扑上去,控制住他。
艾晓朦随即将手边的绳子拿给蓝风,强子拼命挣扎,眼看就要挣脱控制了。
陈晓见势,勉强起身过去和蓝风一起将他绑住,架到床上,再用绳子把他的肩,腰,腿固定在床上,忙活了十几分钟,总算平静下来。
田露忙跑过去扶陈晓,关切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很疼吧?”
陈晓猛力甩掉她的手,双眼瞪向她,眼神冷若冰霜,惊的田露心寒。
还没等她适应,他厉声训斥,“你以为你是谁?帮过别人一次就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啦?就什么都能做到?什么都敢做!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有可能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
本来是好心,却被这样臭骂,尤其是被他骂,田露心里委屈,眼泪忍不住地流。
蓝风忙过来安慰,搂住她的肩,一脸不满地对陈晓说,“你别这么说她啦,她已经够难受的了!”
陈晓见田露哭的越发伤心,想想,不免后悔自己的态度,变换了语气,声音轻柔了许多,“以后不要这么逞强。很晚了,明天还要开工,早点儿回去休息吧,这儿我来收拾。”
田露一腔哽咽,执拗回应,“不要!我闯的祸我自己收拾!”
“你能不能听话?”陈晓皱着眉,一脸不耐烦。
这语气就像家长对闯了祸的孩子一样,恍惚间令田露自责自己的不懂事,也不敢再去反驳了。
“你送她们先回去,这儿我有办法。”陈晓转头嘱咐蓝风。
于是蓝风带着艾晓朦和田露先离开了。
回到房间的田露退去一身的脏衣服,洗了个澡,直到躺到床上,刚才的一幕一幕还是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回放,怎么睡得着?陈晓虽然毫无掩饰地对她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她却一点不气。因为他骂的对,自己就该挨这骂的!想想自己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把什么都想的那么简单,像个孩子一样幼稚,伤人伤己!
“近乎绝望时,还好有你出现,让我安心。你真厉害,什么都能搞定,什么都难不倒你!在你面前我简直就是个白痴,果真一无是处,还老不服气,越逞能越出错,只会惹你生气,让你更瞧不起我!”田露自言自语,唉声叹气,“唉,在你心里,别说是爱慕了,恐怕一丝丝好感我也没留下吧!”伤心难过时,她忽地记起刚才他为她挨的那一棍,猛然坐起,强烈的不安和忧心涌上心头。
简单换套衣服出门,打算回小屋看看。
正要下楼梯,她发现陈晓房间的灯是亮的,“回来了?”
来到门边的小窗前,窗子的窗帘没拉严,缝隙间透过玻璃看到了里面的他。
只见他斜靠在椅子上,眉头紧锁,脸色惨白,双手正一点一点褪去身上的深色衬衫,时不时地还呲牙咧嘴的,甚至闭上眼睛,稍作停歇再继续。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衬衫才被脱下,额头已经渗出一层汗珠,而里面露出的白色汗衫已是血红一片。
这一幕像滚巨浪狠狠地撞击田露的心,她双眼圆瞪,手捂嘴巴,大脑记忆也立刻定格在他为她挨的那一棍上。
一时间她的心绪全乱了,什么该不该对不对全然不顾,直接推门,恰巧房门没锁,她长驱直入,奔向他,从身后紧紧抱住他,眼泪“哗”地奔涌而出,止也止不住。
陈晓下意识地扭了一下头,听着她泣不成声,未语。
昏暗的灯光下,映在墙上紧靠在一起的那对儿影子,许久没有分开。
田露逐渐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从陈晓的背上起来,用手抹了抹眼角,鼻子还是禁不住发出轻微的抽泣声。
她拿起放在一旁桌上的棉球往那瓶消毒药水里蘸了蘸,尽量轻柔地擦在他的伤口上。
既使再轻,既使他已尽力隐忍,可还是禁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肩膀跟着发颤。这一声声一下下,像把利刃一刀一刀剜在田露的心上,好疼好疼!她的眼泪再一次停不住的流淌,静静的流淌。
对于自己这次闯的祸,她再没有比现在更后悔了。深深的自责使她一句“对不起”都难以启齿,就这样帮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默默地承受沉重的歉疚。
陈晓本想开口,可还是决定不说,他知道此时无论安慰还是责骂,或是说他并没怪她…无论说什么只能引起她再一次的泣不成声。只有静静的什么也不说,让她处理这一切就好,这样她极度不安的情绪才能渐渐平复下来。
伤口上药包扎完毕,田露从床上拾起一条线毯给陈晓披上。
既使这时,她依然不敢正面对他,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会再一次崩溃。于是一句话也没说,处理好一切,离开。
走到门口,陈晓的声音使她停住。
“我没事…强子也没事,明天会有戒毒专科医生来帮他。放心吧!”
田露没回头,只干涩地“哦”了一声,走出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一下趴在床上放声痛哭,不知哭了多久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早上,田露洗漱完毕,无精打采地走出房门,先是到陈晓窗前看看,见窗帘还合着,心想他可能还没起,转身下了楼,去看看强子的状况。
到了强子所住的房前,很平静,再没有前几日时常出现的痛苦的哀嚎声。
她推开门,看到强子坐在床上正吃药,与昨晚判若两人,精神了许多。
见推门进来的田露,强子忙微笑着打招呼,“姐,你来啦!”
田露应了一声,但目光并没落在他身上,而是盯着正坐在他床边的一位手里在摆弄着一些瓶瓶罐罐的陌生人。
“请问您是…”她走近问。
还没等她一句话问完,那人抬头一脸不爽地问,“怎么把我大晚上折腾到这儿的人也不来打个招呼,太不把我当回事儿了吧?”
“嗯?您是?”田露疑惑。
那人没理她,有些不耐烦了,“陈晓呢?那臭小子呢?”
“呃,他应该还没起床,您是…”田露想起昨晚陈晓说过今天有专家过来,莫非…,“哦,您是戒毒专家吧?!”
那人闻言眉梢一挑,眼珠子叽哩咕噜一顿乱转,对田露打量个仔细,惹得她莫名尴尬,“你是谁?陈晓的新欢?”
田露一听,脸颊泛红,还没等否认,那人又一句“他品味变啦!”,噎的她无语,一脸尴尬,正想说明白…
“严大医生,辛苦啦!”陈晓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田露回头,见陈晓微笑着走来,脸色比昨晚好多了,不安的心稍稍放下。
那人见陈晓进来,没好气儿地冷哼一声,“你这臭小子坏我规矩不说,还折腾的我一夜没睡!你倒是神清气爽啊!”
陈晓笑着过来拍那人的肩膀,随后给田露和强子介绍,“这是我高中同学,有名的戒毒专家--严琛。”
严琛听罢,一脸不屑,“你小子少给我戴高帽!”即而转头瞥了眼强子,又瞅向陈晓,“按我的规矩,我是绝对不会在戒毒所以外的地方给人戒毒的。也就是你陈晓了,换了别人,我理都不理!”
强子和田露没敢多说啥,只是一个劲儿的道谢。陈晓表情淡然,毫无感恩戴德的意思,倒有点儿不耐烦了,“你少废话啦,赶紧干活!称你一声专家,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啦,医术咋样还不知道呢!”“你…好!”严琛气得无言以对,咬牙切齿地狠瞪他,斗志激增,暂不做口舌之辨,“好!拿疗效说话,看你小子到时候要怎么感激我!”
陈晓也就吃准他这点,得意偷笑。
严琛随之给大家分析了强子目前的状况,以及针对他制定的戒毒方案。聊完,陈晓带他去吃早餐,并安排了住所,随后回到片场继续拍戏。
还好今天的戏份没什么激烈的打斗内容,应该对他的伤没太大影响,可田露还是忍不住担心他,注意他,拍戏心不在焉,又开始错误百出。
晚上,她担心他的伤,刚出门,正见严琛拎着药箱从陈晓房里出来,她赶忙躲起。他有人照顾,她总算安心,没去打扰,重回自己房里。
没几天,陈晓对她的态度逐渐恢复到往常的冷酷蔑视,时不时的又是冷嘲热讽,甚至训斥,对她的关切之心毫不领情。
田露原本以为经过之前的那些事,他们也算共历风雨,尤其那一晚她帮他上药包扎,他的无言像一剂良药抚慰着她内疚的心,他的身痛令她心痛。
她以为经历过这些,彼此即使不算默契了,至少也可以融洽了吧?
虽然因为他的伤,她早已做好被责备,被骂,被训斥的心理准备,可她以为自己应该被骂的时候他不语,而与此无关的事,他却厉声怒喝,在众人面前不留一丝情面。这令田露原本决定隐忍的心一次次被瓦解,甚至存留在心底的那些感激和歉疚也被一点一点消耗殆尽。尤其每次被他骂时,伊娜那痛快兴奋的表情和更加刺耳的挖苦,更是要把她气炸了!
还好这几天的几场戏都是秋灵儿对漠然爱之深恨更切的内容,使田露在戏里对陈晓可以破口大骂,有了发泄之机,否则她真怀疑自己会不会憋的抑郁了。
也多亏了这几天的悲愤情绪,她在戏里把这愁恨表达的淋漓尽致。甚至有一次刚被陈晓骂完,她竟把对他的愤怒原封不动地带进了拍摄中。完全不按剧本台词来,动作和表情也全然跑偏,像个怨妇,对陈晓一顿斥责和抱怨,大段大段的狠话刀子般一波接一波袭来,好似满腹的委屈要一次倒个干净,连周围旁观的人都惊叹田露这是被施了什么魔法,嘴巴一下子变的这么厉害,字字噎人,句句揪心,而且没一句重复,噼里啪啦一连串下来都不换气的?语速之快,就连陈晓原本的台词都怎么也插不进去。
不计后果的一顿乱骂,竟令夏导大为满意,戏也这样一条就过。
连续几天几乎都是这样,田露总是依自己当下的情绪来,却总是正对秋灵儿的感觉,拍摄效果也出奇的好。虽余气未消,但拍摄顺利也多少欣慰。
另外,强子在严医生的治疗下明显好转,看样子不过几天就可以完全摆脱毒瘾的折磨了,她心中的这块大石总算可以放下了。
只是如今,田露和陈晓两人戏中如仇人,戏外形同陌路。连剧组的人都感觉不可思议,别人演对手戏都火花四溅,不成情人也是朋友,而这两位…奇葩啊!
昨夜的大雨褪去了暑日的闷热,清晨一层淡淡的薄雾,清新的空气夹杂着花草的芬芳,令人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刚去看过强子的田露哼着歌走进片场,真是几天来难得的好心情。
走进化妆间,只有陈晓在里面坐着看剧本,没见到别人。
“来早啦?”她心想。
避免搞坏自己的好心情,她没有跟陈晓打招呼,径直走到自己的化妆桌,打算先把包放进化妆柜里,然后出去跟已经到的人边聊天边等造型师。
放好包起来,刚一转身正撞到从旁边经过的陈晓。只见他顿时表情痛苦地捂住刚被田露撞到的肩,弓着腰,低声呻吟。
田露见状心中一惊,“莫非撞到伤口了?”
她一下子紧张起来,忙把他扶到就近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依旧痛苦的表情,田露的心揪在了一起,满脸自责,“你怎么样?是不是撞到伤口了?让我看看!”
田露说着,去掀陈晓的衣领。
伸出的手却被他一把抓住,田露一愣,只见他抬起头,柔情万种的眼神注视着她。
田露瞬间心跳加速,血脉膨胀,尤其从他手上传递来的温度真实却又虚幻,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陈晓已站起,手臂轻轻一勾,将她揽入怀里。田露眼睛瞪的好大,呼吸都近乎停滞,大脑一片混沌,一时间像块木头,任他处置。
一近再近,他的鼻息能清晰感触,耳根被他呼出的温热搔的痒痒,却不敢抓,一动不动。
“对不起,这几天可能是伤口痛的缘故,我的情绪不太好,让你受委屈了!”陈晓温柔的声音传入耳朵。
“这是真的吗?”田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已然被这柔软的声音给融化了,又有些恍惚,难道是做梦吗?如果是,她情愿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还没等她对这一切消化吸收,他又双手扶在她肩上,抬指轻挑她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气氛越发暧昧。还没等她整理好混乱的脑神经,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温润的唇开始一点儿一点儿靠近她的唇,眼睛里闪烁着浓烈的欲望和无限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