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折翼的鹰隼

谁都知道森罗大陆的城主有个天赋绝伦的女儿庄黎璃，年仅16岁便达到了三级巅峰的实力。
虽说一般经脉正常的成年人，起步基本等级便是四级，但是要知道18岁之后精神力场才会得到稳固。而在此之前，孩子能修炼到二级初期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了。
18岁前精神力场不稳定，容易出现走火入魔的现象，那便是一辈子的残废！但所谓风险与回报对等，18岁之前也是精神力场最为活跃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修炼程度越接近四级，就意味着今后天赋潜力越强劲。
而庄黎璃年仅16便达到了三级巅峰的高度，距离18岁还有整整两年的修炼时间，城主、森罗大陆的城民，甚至包括她自己都在期待着18岁的到来。
那绝对是伊诺皇家学院，利尔德全民学院这两所顶尖高校，不惜面对面撕咬，也要抢夺的天才潜力股！
就是这么一个天才中的天才人物，却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走火入魔直接抬手自残，将自己的经脉断尽！
为了稳定城民的情绪，庄肖任庄城主放出来的话则是修炼途中被雷声干扰，导致差点走火入魔，现陷入昏迷状态，暂无大碍。
坐在走廊扶手上的庄祯月，踢着腿看着满院子跑来跑去的家仆，“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或许，现在就她能笑得这么开心了。
庄黎璃和她虽说是同父异母，但真算起来还是比她小两岁的妹妹，可不就是她的好妹妹。就因为她是嫡女，就因为她是个修炼天才，所有人都看不到自己！甚至连亲身母亲也总是在她面前卑躬屈膝，以博求一份好感。
谁会看到自己的光芒？
谁会透过庄黎璃这个贱人的光环，看到自己这三级初期的实力！
不过现在好了。甚至不用脏自己的手，这个好小妹就已经自我裁决了。
庄祯月掏出手帕摩擦着自己白净的手背，一丝狠意从眼中猛地闪过，短暂的让人觉得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残废，一辈子的废人。
听起来还真不错。
只有活着，才能感受卑微到尘埃里的屈辱，才能看到她折断翅膀，撤下光环后的落魄。
小妹，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庄祯月粲然一笑，丢开手中的手帕，利索的翻身离开。
或许是听到了庄祯月的心声，那个被众人紧紧看护着，躺在床上的庄黎璃，睫毛轻扇，缓缓睁开了眼睛。像是沉睡了上千年，眼珠子就像生锈了的齿轮，在眼眶里不大适应的缓缓轮了一圈。
她是庄黎璃，却不是众人口中的那个庄黎璃。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庄黎璃僵硬的感受了下手掌上的触觉——空然无一物！
要知道，她之前大半夜的冒着大雨冲出去，可就是为了去村口，找她那个珍贵的名印。那天也是命背，怎么就能从内衣袋里掉下来呢？要知道那个是自她记事起，便一直贴身戴在身上的物件，10岁开始习画后，便被自己刻成自己的名印，也依旧带在身旁。
问题是她都被雷劈了，现在名印竟然不在自己手里！
等等，她是被雷劈中了吧？现在她还能记得全身被电焦的气味……
所以说……她这是升天了？
还没等她理清楚思绪，一个穿着一身淡蓝色纱衣的女子，泪眼婆娑的扑倒在庄黎璃的床边，说着什么担心死姨娘，人没事就好的话，双手却有意无意压在庄黎璃身上，凭借肌肤相亲，暗暗将自己精神力凝聚成针状，刺入对方身体。
这个自称姨娘的女子，虽说实力不是很高，却意外善于精神探索，这也是她能迅速俘获城主，将其牢牢套在自己身边的法宝之一。毕竟能娶到一个能知道你的任何想法，并积极配合的可心女人是每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城主也不例外。
可惜对别人如鱼得水的精神探索，这次却在庄黎璃身上摔了个跟头，不仅没探测出对方的实力，反倒自己差点被庄黎璃脑海中，瑰丽梦幻的迷幻场景给迷失了自我。
姨娘懊恼的贝齿轻咬，仿佛是为庄黎璃的伤痛担忧。实则却使用暗劲持续给庄黎璃伤痛未愈的身上施压，以发泄自己差点被暗算的不爽。
“姨太太，您压到小姐了。”一旁垂手相侍左右的绿衣丫鬟，冷眼望着倒在床上的姨太太，出声提醒道。
她之前是在老太太身边做事的大丫鬟绿意，这次小姐出事了，这才被心疼小姐的老太太分配到小姐身边，好就近照顾。
要知道不能扶正的姨太太再怎么受宠，地位依旧只是和下人无差。
而能不能扶正还不听凭她家老太太的一句话，绿意勾唇冲黑着脸扭头过来的姨太太，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我听说璃儿醒了？”城主庄肖任推门而入，第一眼看的却不是躺在床上的庄黎璃，而是哭的梨花带雨扑到自己怀里的小佳人，心中兴致全被勾了过去。
“怎么了，宝贝。一天不见就这么……恩？”庄肖任坏心眼的摩挲着小佳人的后腰敏感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讨厌啦，人家才不是那样的人。”这时的姨娘哪还有方才拉着脸的吓人，一张水灵灵的脸上满是小女人的娇嗔。
“哈哈哈，那今晚我可得好好看看，我们宝贝到底是哪样的人。”
庄肖任还想再和小佳人黏糊黏糊，不想一个煞风景的女声插了进来。
“少爷，老太太今天约你晚上去她老人家那里坐坐。”在绿意眼里整个家就老太太最大，即使庄肖任已经独当城主多年，在她眼里依旧只是个少爷。
“哼，瞧你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就跟着那老太婆学了一身子的臭脾气。”庄肖任当中被下人下面子，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面对这一台突如其来《你掐我掐大家掐》的家庭伦理剧，庄黎璃面上有些直眼，要知道她上辈子见过最多的，也就三姑六婆背地里说别人怎么怎么样。突然给她放这么一场矛盾冲突剧烈的短幕剧，自己还是深陷其中的一根导火线，接受无能啊，给个缓冲加载也成啊，亲！
反正也不是拍戏会有人喊卡，庄黎璃决定让自己难得任性一把，转过头来，抬眼扫了圈屋内的三人，淡淡的说了句：“我累了，你们都先出去吧。”
或许是对昔日天才女儿还有点期望，庄肖任强压下怒火，不再说什么，瞪了眼站在一旁的绿意，便搂着姨太太转身就走了。
庄黎璃本意是想让他们都出去，不过绿意似乎并没有将自己算在“你们”这个范围内，依旧垂手安静的站在房间角落。转念一想，留她倒还真有点用处，倒没再开口让她出去。
经过刚才几个人精彩的一台戏，庄黎璃多少明白了些现状。她不是升天，而是转生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喝孟婆的汤，竟然还保留前世的记忆，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如今她在这里大致和前世没差，爹不亲娘不在，身边依旧没有一个能亲近的人。在别人眼里自己或许活得还蛮凄惨的，不过放在初来乍到的自己身上，却是说不出来的幸运。
还有这个丫鬟听他们对话，看样子地位还蛮高的，想来对府里的事应该还有一番了解的，刚好可以给自己适应期间打个掩护。至于性子冷，她表示这个完全不是问题，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若是突然身边出来个缠着自己聒噪的不行的人，那她恐怕才会觉得有问题。
想到这里，庄黎璃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绿意。”
见庄黎璃起身，绿意缓身走过来，非常自然的俯身服侍她穿衣，虽然性子冷，但该做的丝毫不会打折扣，或许这就是她在老太太那里得宠多年不减的原因吧。
低下头，看着垂头给自己穿鞋的绿意，庄黎璃身体有些僵硬，这是她第一次和人这么亲近，想前世即使最没心机的孩子都不敢靠近自己，更别说想过会有人弯下身子给自己系个鞋带，卷个裤腿啥的。
本以为早已习惯了孤独的感觉，没想到刚来这里，自己的心房就有些松动了。她迅速眨了眨眼，硬生生将一丝湿意憋了回去，连忙岔开话题问道。
“我这是怎么了？”
“小姐这是修炼时走火入魔，自断经脉。”
绿意丝毫没有掩饰事实情况，一字一句将残忍的真相血淋淋的摊在庄黎璃面前。在她眼里，没有欺骗主子的概念，这是她一直牢记在心的原准则。
将绿意的话在口中默念了数遍，庄黎璃眉间一挑，像是法官宣判一件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的结果一般：“简单地说我是残废了对吧。”
绿意也非常果断的作为公证人点了点头。
虽说这对主仆，于己于她都是第一次见面，对人对事的态度却都是出奇的冷静，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扶我起来吧，我要出去走走。”
虽然庄黎璃对这个世界还很陌生，也有无数问题在脑袋里打转，不过既然都来了，相信以后她也会有时间慢慢了解，现在还是考察下自己身处的地形比较切合实际。
出门前，绿意又在庄黎璃身上披了块纱巾：“小姐大病初愈，还是多注意点身体才好。”
“额……谢谢。”庄黎璃不太适应的扯了扯嘴角，冲绿意勉强的笑了下，她果然还是不太能接受别人的好意亲近。
“我如此也是对得起庄家给的工钱，小姐无需为难。”绿意错开一步，不再理会庄黎璃面上的表情，扶着她出了门。
一路上虽然庄黎璃没要求，绿意还是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简单的介绍下，哪里是庄城主的书房，哪里是大厅，哪里是姨太太和她孩子的院子……
“你口中的老太太住哪儿？”毕竟对方也是关心她，将贴身大丫鬟赏下来，总归得去露个脸，感谢一番。
“老太太不喜风尘，自从老爷过世后，便搬到万罗山上去住了。”
“万罗山？”
“就是那儿。”绿意抬手指向北方。
顺着绿意手指的方向望去，庄黎璃这才发现就在离庄家不远的地方便有个绿意满眼的山脉，由于不是最佳观赏角度，无法捕捉全貌。然而就是这么一瞥，却也带给了庄黎璃无尽的震撼。那锋芒必出的棱角感，搭配着柔和的葱葱暖意，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异常和谐的在这里浑然融为一体，分不出你我。
“万罗山……包罗万象……好名字！”
庄黎璃自醒来后，第一次绽放如此明快的笑容，就像万年雪莲初绽，天地间浑然一物，只剩下这个为景所迷的女子。一旁的绿意也有些看愣，之前因为小姐和老太太相似的那无所动的气质，倒忘了对方还只是个16岁的少女。
这一笑，倒让绿意真切的了解到何为“一笑倾城，二笑倾国”。这么看来，即使小姐得当一辈子的废人，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也必然不会落魄到无人照料的地步。
只是笼子里的金丝雀，怎么也比不上自由飞翔的金丝雀。
更何况，还是一只曾经比任何人飞得都高，却被砍断翅膀，血淋淋的塞进笼子里的鹰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