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来过这么市井味十足的地方了,当然,这不是她崇媚“枝头凤凰”般光鲜艳丽的生活,也不是她有多反感人声嘈杂带来的不适——仅仅是没有特别的中意之处,也没有非来不可的必要。她从来都是一个随遇而安的性子,街边小摊上悬浮着不明物的黄啤酒也好,贵族餐厅里色泽芬芳的葡萄酒也罢,于她而言都是无差的,都只是一个情绪和意识的落脚点。
就像此刻,听着刘优泪眼婆娑的倾诉,她有些举足无措,只能下意识地抚着漱口杯般大小的啤酒杯,里面密密麻麻堆积着的泡沫正在在一层一层地破灭,凉凉地溅到脸上,噼啪作响,掺杂在刘优的“巴三揽四”里,声音清晰,却无从回应——不是她冷漠,只是有些爱莫能助。
这是刘优第一次恋爱,很爱那个文院的男友,爱得纯粹而彻底。可是,那个容貌清淡的男生,内心却不如表象那么简单——他深爱着前女友,包括与刘优拥吻的时候也在爱前女友。刘优一直有所察觉,可仍然义无反顾地爱得包容而自信,她以为只要她足够爱,总会剔除旧人的影子然后在对方心里落地生根。只是,直到今天亲眼看到已经交往将近半年的男友依然无比深情地在前女友空间里留言,她再也无法爱得若无其事——“我爱你,与你无关”,整天形影不离的男友在前女友的空间里面如是说。
“简棉,你说这特么爱得有多深才能说出那么矫情的话!”
“你爱别人爱得要死,干嘛还来招惹我呀,特么真卑鄙,真犯贱!”
“老子又不是替代品!”
“权当是扶贫项目了,真特么浪费感情!”
“......”
刘优一边囫囵灌着酒,一边流着泪哭诉,语无伦次,也有些气急败坏。她听在耳里,有些怅然——谁没个第一次深爱的人呢,她曾经的“心如刀绞”一点也不亚于刘优,甚至更甚。这大概是人之常情,你对一个人,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而有些失望,只能独自承受,直到麻木得丧失痛觉。
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是陪着刘优一醉方休。顺带着被唤起心中苦涩。
“老板,再来一扎!”
刘优将小方桌上七倒八歪的啤酒瓶扫下桌,大声叫嚷着。摊主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醇厚吆喝式地回了句好,将烧烤架上的串儿麻利地翻了个身后立马送来了啤酒,一如往常“亲而不密疏而不离”地招呼着,好像没看到地下的狼藉,也没有看到客人的狼狈,目不斜视——不是在说老板不近人情,恰恰相反,她觉得这才是世理,无关的人与事,旁观就好。
而相关的人无关的事,陪伴就好。就像她这样。
她理解刘优,几近感同身受。可是,心思是一回事,行为又是一回事。同样的感受,各有各的处理方式。因为一份不值得的事情而义无反顾——这不是她的作风,她很难去苟同于刘优那种毫无保留几近于糟践自我的爱情,同样也无法自诩能够将刘优劝退到她所认为的“值得”上来——她又怎么能将自己的价值观不分青红皂白地安顿在别人身上,更何况,刘优若是那么容易被劝退,又何至于沦落至斯。因此,大概便是,无拘无束地发泄一回会好受很多,她愿意沉默相陪,给予一个自由发泄的空间,喋喋不休也罢,乒乒乓乓也罢,那是刘优自己的方式——而她,一直知道谨言慎行,还有恰如其分地说话做事。
“简棉,你劝劝我吧。”
刘优大概是说累了,或者是说完了,捧着啤酒面色透红地跟她说着,眼里迷蒙,像细雨绵绵。她看在眼里,有些心疼,她所认识并且熟悉的刘优,一直是个活泼单纯的女孩,性子好,也易相处——她喜欢,而对于好脾性的同伴,她自然也不愿看到他们无助或者无依的模样。刘优说你劝劝我吧——她想劝,却无从说起。跟着当事人一起咒骂?顺着当事人的心意责怪?抑或是否决当事人的所有作为所有心意?
——这些都不是她的风格。大概是她性子太过冷静,看人看事总是过于宏观,没有办法“盲人摸象”般地去评价与论断,也没有办法偏激或者片面地去指责与愤恨。此刻自然亦是如此,她依旧喜欢平心静气地用理性说话——而现在,刘优眼朦胧,心也混沌,明显不是讲道理找出路的时机。
“刘优,我知道你难受,我陪你不醉不休。”她海吞了大半杯,又将反胃的啤酒嗝压制下去说道。不是不心疼受情所困的刘优,只是她从来都不认为凭着冲劲做出的选择和决心具有可取性。而眼前这个状态的刘优,已经不单单是如鲠在喉那般简单,她晓得刘优的状况——卡在心口的那根刺也已经被酒精无意识地放大并且越发坚硬,由此,她现在说什么都不会被理性地听进去的,索性今晚就醉的不能再醉——酒散了再谈,清醒地谈。
“简棉,不要被我沾酒就红脸的体质欺骗了,我告诉你,我可是千杯不醉的,你肯定想不到,在你才开始喝米汤的时候我就已经适应白酒了,我老爸生来就嗜酒如命,自己是个酒鬼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带坏我,在我几个月大的时候,他就开始拿着沾了酒水的筷子头逗我,然后看着我皱眉头的苦脸哈哈大笑,真是恶趣味......拜他所赐,我现在的酒量好得不得了,想醉都醉不了,”刘优一脸的怀念,或是想念,怔了半晌,又尽量若无其事地尝试着要笑,却是扯不动嘴角,只苦涩地继续说道,“我不过是......借着酒精装疯卖傻罢了......”
夜市里的烧烤摊简陋得很,密密麻麻的人声鼎沸之上,摇晃着随意缠在棚顶支架上的灯泡,瓦数偏低,发出的光寒酸得又黄又暗,映衬着对面那张碎发凌乱的脸,一片幽深。她有一瞬的停滞,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刘优,那个青春明媚的女孩,什么时候懂得了忧伤——她不忍细究。
就像绝望是需要很多个失望蹴就的一样,忧伤也是需要很多次伤心堆砌的——她不敢细究,陷入一场“一厢情愿”中身不由己的刘优,背地里吃了多少“奋不顾身”的苦,才能变成此刻这样揪心的模样——她要怎么去辅助纾解?
“刘优......”她鼓起勇气唤刘优,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接应,才能准确无误地将那些溃烂的地方统统切除——她能对自己残忍,可是没有办法对别人残忍。“那颗糖吃了会肚子疼,我们应该果断扔掉去买颗更适合的”——连她自己都不能被这种劝小孩般的话说服,又如何能拿去奉劝一个忧伤的人。更何况,她明知道现状是,刘优已经将那颗糖融化了敷在心口,营养液慢慢被消耗殆尽,接触面开始生疼,想要摆脱,却洗不掉也甩不掉——那颗变质的糖已深入骨髓,而不仅是浅显贴在皮肤表面。
大概是忧伤的人也会相应地变得敏感,刘优察觉到了她的为难,闷了一口酒,皱着眉咽了下去后手背在嘴角胡乱一抹,满不在乎地说道:“简棉,你真不是个合格的朋友。”
她听了,心里微怔,正欲回应解释些什么,却又听到刘优说道:“可我就是喜欢跟你做朋友,喜欢你从容地瞧着我的失态,喜欢你淡然地听着我的崩溃,我就是喜欢跟你喋喋不休,就是喜欢跟你碎碎念,就是喜欢你对我不理不睬......”连环炮似的,也不给她任何插话的机会,只又拼了一大口苦啤,掷地有声地道,“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天生就是一副受虐体质啊,找的男朋友不爱我,交的朋友也不把我当朋友......活得真特么可悲,真特么狗血!”
“刘优,我没有不把你当朋友......”若是不当朋友,又怎么会在自己心烦意乱的时候还有闲暇坐在这里喝着苦涩的酒水陪着哭泣的人——要知道,她缓解情绪的最佳方式是将自己关起来清醒理性地自我调节,并且最怕在难过的时候碰到一个更难过的人,然后加倍自己的难过——可她现在在陪着刘优,承受着双方叠加起来的切肤疼痛。
可是,刘优好似有某种执念,“据理力争”般地说道:“当我是朋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交了新的男朋友?别人来问我‘简棉是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是干什么的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我是你的朋友,可是我只能从别人那里知晓你的近况......”
她听了,心里一滞,有些讶异,有些愧疚,在确认与安疏之之间是爱情后,她并没有过要刻意遮掩的打算,但也没有要广而告之的意识——特别是跟一个光芒四射的人在一起时更要低调,她不想被认为是在“显摆卖弄拉仇恨”。她自以为想得透彻,却不曾想造成了这样的误会,听出了刘优话里行间的认真,这才正声解释道:“刘优,是我的疏忽,可没有全盘交代不是我不当你是朋友,只是性格使然......再说,你为什么不来问我呢,你问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罢了,权当我小气了,我哪里不知道你那云淡风轻的性子,指不定你自己都不怎么上心呢,少喝点吧,待会我可不想背你回去,”刘优一把扣住她正欲端起的杯子,又说道,“简棉,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有身材有脸蛋有气质有个性,人人都喜欢你,或近或远地喜欢你,你从来没有爱而不得的苦,也没有受制于人的累,活得真是随心所欲,哪像我,一点鸡毛蒜皮就会被绊成个狗吃屎......”
“我没有你说得那么顺当,你大概不知道,我没有体会过母慈父爱的滋味,我因此自小就学会独立,学会息事宁人,学会不屈不挠,然后学会不期望就不失望......”大概是醉了,她居然会说出这般辛酸戳人的话,居然这般轻易地说出那些“缄口不言”的脆弱,尽管那样的童年并不至于悲惨或者落魄,却是实实在在地因为亲情残破而衍生出了许许多多与同龄人不太一样的待人待事的方式。
好在刘优也有些迷糊了,没有细问她的家庭,只发散着思维道:“简棉,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是我的话会怎样走下去呢?”
她想了想,答道:“假设没有办法不成立,依我的性格,在不确定对方爱我的前提下,我不会先爱,哪怕是我先有了好感,也会将那些模糊的好感生生割掉......”
“可是,如果非要假设呢?”
“那就离开,我会果断离开。我不喜欢感情里面有两个以上的人同时周转,那样太折腾,也太不值得。我愿意为我的爱负责,但负责不代表就要委曲求全,有时候放手,不是为了成全别人,只是为了成全自己......”这确实是她最真实的想法,也是她从来都在秉承着的原则。
刘优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突然说道:“简棉,你知道陆宜刚到美国新交了女朋友吗?”
“知道。”
“那你难过吗?毕竟他曾爱你爱得轰轰烈烈,可是却这么快就另结新欢。”
再听到这个名字,居然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但也因着从来没有打算过要“绝口不提”,倒也很是坦然地回答了:“不难过,我跟别人假想里的‘被抛弃’不一样,我对他的感受里有很大一部分是愧疚,大概便是因为他爱我而我却没能爱上他而有的愧疚吧,所以他离开我以后找到幸福,我甚至有些欣慰,这种欣慰有些类似于某种亏欠终于得以偿还......”
“你会后悔吗?”刘优问得有些“抽丝剥茧”了,好像每个在感情里初次受挫的人都喜欢去别人的感情里取经。
她虽是不喜平白纠结于过去,但实在是刘优一副好学的孩子模样,让她不忍拒绝,只好毫不避讳地认真回答着(权当是劝慰吧):“陆宜是个很适合结婚的人,什么都好,好得有些不够真实,当初分手的时候我大概就知道离开这样一个完美的人我会遗憾——遗憾,但不会后悔。刘优,当你因为某些人或事而有了悔意的时候,就问问自己,如果重来一次会怎样选择——我问过自己,再来一次,我依旧会分手,如此一来,便没有了后悔的立场,遗憾也就变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简棉,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能够跟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大概是被她的话误伤了,刘优眼里泛着湿意,楚楚地说道,“为什么他深爱着别人,却要跟我在一起?”
她听出了刘优话里隐隐的指责,还有莫大的委屈,可是无从辩白,思忖良久,才回道:“我不是不爱,只是没有那么爱,也许你不相信,我跟陆宜在一起的时候是用心的,也是想过要一辈子的,只是,那种寡淡如水的感觉,很难炽烈起来,也没有办法爱得坚不可摧,我对他的情分,还不足以强烈到义无反顾,可他恰恰相反——爱情一旦失衡,便容易受累,只要有一方受累,累到极致便只能割下吧......而你的男朋友,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的感受怎样的初衷,我不知道如何代替他来回答你,毕竟,我与他不一样,至少我跟陆宜在一起的时候,心无旁骛......”
刘优良久没有回应,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刘优,其实让他走了也好......不然,你总是要担心他走......”她在说刘优那个心猿意马的男朋友。
“那现在呢,你爱现在的男朋友吗?”刘优大概是还下不了决心,只拐着弯喃喃地问着她。
“爱,很爱,”她顿了一下,想到先前被安疏之撕碎的结婚计划,又说道,“但是好像还没有达到‘最爱’的程度......”
“果真是典型的理性思维,你可真理智,连自己的感受都管理得这般层次分明,”刘优没有讽刺,只是陈述语气,或许还有些羡慕,以及有些不苟同,“我更是好奇了,你最爱的到底是什么?”
最爱的是什么——她也问过自己,却找不到明晰的答案。就像四个小时前她无法反驳他关于防备的质问,没有办法解释她主动撇清利益的作为,以及没有办法表明她对他对婚姻的信心——这一切,大概便是心底的那份“最爱”在隐隐作祟。
忽而又想到他说他对婚姻没了信心时满脸的疲惫和无奈,那样哀伤又无恙的神色好像一只手,毫无怜惜地揪着她的心,往前拽,往前扯,而她只能在猝不及防之余硬着头皮挨着那避不开的生疼。她知道的,看到那张财产协议书时,他在生气。他生气了,像他曾附耳轻喃保证过的那样,没有暴走,没有暴躁——如她所愿,只是以一种成年人的方式陈述己见。
可是,这一次,她却宁愿他是负气而去的——至少那样,她还有把握他还是在乎的。
总好过于,他接了个简单至极的电话后语气清淡地告知他要出去,撇下满桌热气腾腾的菜肴,撇下内心惶惶不安的她,没有等她的任何回应便关上门出去了——所有的动作都平静地令人窒息。那一刻,她坐在房子里的感受,像极了小时候跟别人滚成一团打了胜利的一架后,小伙伴被焦急赶来的父母拍拍身上的土接走了,而她却只能灰扑扑地坐在地上望着空荡荡的来路,任由满心的欢喜重重地坠下来,无声地哭。
便也是在那一刻,她接到了刘优的电话,顺势而下,从那片快要绝望的死寂中逃了出来。也难得内心空洞的她居然能够不动声色地坐在这里这么久,并且面无惧色地给刘优煲着各种“心灵鸡汤”——事实上,又何尝不是一场麻痹性的自我佯装。想到这里,她抚了抚心口,试图按压下里面翻滚的气息,却是无济于事。只能端起苦啤一饮而尽,涩涩的味道顺着味蕾流下去——她突然好想说话,好想说些心里的话。
“刘优,事实上,今天之前,我们是有结婚的打算的......可是,今天之后,大概不会了......”没有信心,哪里还会付诸实践。
刘优端着啤酒杯有些瞠目结舌,满眼惊异地看着她,好像是誓要戳出个洞来。也是,婚姻对于她们这个年龄这个身份来说,太过梦幻也太过遥远,并且太过轻率也太过仓促——刘优难以置信也是情理之中的。她对上刘优满是探究的神色,终是肯定式地点了点头。刘优这才信了她,疑惑地低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有了打算,却又不会了?”毕竟,简棉从来都不是一个轻率的人。
“我自以为是地签了一份声明自己不贪图他一切财产的协议书,他说我太防备他,防备得他对婚姻没了信心,”她盯着颜色浑浊的啤酒,继续说道,“我签字的时候明明只是想要我和他的感情简单单纯一些,可是他抑着情绪说防备的时候,我却无力反驳——我觉得不是那样,但我不知道怎么刷洗冤屈......”
刘优皱着眉,问道:“简棉,我再问你一次,你爱他吗?”
“爱。”
“爱得不计得失,不计名利?”
“是。”她仍然答得果断。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也是如此不计得失不计名利地爱着你,也许更甚,”刘优顿了一下,又说道,“可你,在他单纯简单地爱你的时候,却拿出了一张多余的协议,也许你将他那份简单至纯的爱复杂化了,才会让他觉得你低估他的爱甚至于不相信......”
她抚着杯身的手指一滞,是这样么?她从来只看得到自己,只会为自己的心疼而深感委屈,却是从未想过他的感受。跟他相处那么久,她已经习惯了只考虑自己,也习惯了他毫不在意她的自私,甚至是有些宠溺。即使现在,他们正在尝试着去发展一种名为婚姻的目光长远的关系,她也依旧未曾回神——刘优的话让她有些醍醐灌顶,大概真是她蠢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本是康阳大道,偏被她自以为是多此一举地走得这般崎岖。
她怎么忘了,婚姻是一纸平等的契约——她却没有给于他对等的信任,或者是,连一点信任的意味都没有。
她的指腹无意识地重重擦在粗糙的啤酒杯上,这份后知后觉令她心底衍生出了一种无法名状的惆怅,突然就好累,没有力气往更深里想,只隐隐地嗅到些许绝望的气息——那种感受,一点都不亚于那个灰头土面的下午,再也等不来比肩而行的父亲母亲......
内心突然就被洗劫一空。两个心伤的人,后来是怎样絮絮叨叨的——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是怎样说的再见道的晚安。
只记得她一个人在空旷幽深的路上,无家可归。
身边走着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她看着他们欢笑低语,睁大眼睛,试图听得真切,却是愈发地空洞无息。她以为,她将这样——所有的为爱修行统统作废,然后被打回原形,她将从一个“未婚妻”沦落到孤苦无依。
可是,就在整个世界都转换成静音模式恍惚无息的时候,手机却响了,吵得她头痛欲裂。她以为是刘优回寝的电话,费力按压着太阳穴接了起来,却听得另外一个声音——
“你在哪里......”
横眉冷对的语调,她听在耳里,却好似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春花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