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是吗？”
面对翠姨不置信的疑惑，莫笑没有表情，只是淡淡的开口；“是。”
“为什么？”
不光翠姨关心这个问题，李谷轩甚至比翠姨还要关心，脑袋都快挨着莫笑了，莫笑轻飘飘瞥他一眼，往边上挪挪；“上卿大人还没有成亲。”
莫笑不喜不悲，淡淡喝着碗里的粥。可能是某人视线太灼热，莫笑放下碗；“你看我做什么？我说错了吗？”
李谷轩狠瞪他一眼，一口气把碗里的粥喝掉；“哼，不要你管。”
“我没想管。”
“姨娘，我要成亲，越快越好。”
翠姨瞅瞅脸色不怎么光明的莫笑，再看看自家娶妻心切的侄儿，欢天喜地的点头了。
招呼马长留就要拿黄历过来翻看定日子。
这边黄历旧本子刚刚拿到桌上放定，外面就响起来了叫门声。
“李谷轩，开门，把门打开……”
翠姨将黄历往桌上一放，冷着脸就去院子开门，自然而然，马长留就要跟出去，方芳草想着这晚上应该是没什么大事的，便留在了屋里看李谷轩吃馒头，心里还暗暗想着如果莫笑不在这儿当大灯泡就好了。
只是外面的声音挡都挡不住，越听越不对劲，越来越闹腾，声音大。
方芳草坐不住就要出门，李谷轩将手里的馒头使劲咬一大口放下就跟着出去了。
翠姨站在院门口中央，马长留伸手将翠姨护着。对面举着火把的一堆人，离近了才知道是樊家的一家老小，女人男人，长辈小辈应有尽有，为首的是多日不见的里长樊青岩。
樊青岩看见李谷轩出来了，赶紧端起里长的架子，呼喝起来；“谷轩，你背回来的野猪呢？”
李谷轩先是一愣，随后实诚的说；“在地窖棚子里面。”
方芳草扶额，这傻子，人家明显是来耍流氓不要脸的好不？
“三龙，二龙，龙源去把野猪抬出来。”
这时李谷轩才后知后觉的觉出不对劲，赶紧拦住从院墙翻进来的樊家小辈；“不许搬。”
李谷轩姿态是做了，可是怎么抵得住那三个小伙子？推开李谷轩就驾轻就熟的往地窖方向去。方芳草火气上涌，冲过去就要拦人，却没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莫笑站在槐树下面，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拦着那三个人。
对于莫笑的身份，村里都有些模糊不清楚，人家气质非凡，会使剑还有城里公子才用的折扇，还认识县城的知县公子，所以对于莫笑，村里大多人都是敬而远之的。
樊三龙，樊二龙还有樊龙源面对莫笑的阻拦不敢太放肆。两方僵持了一会儿，樊三龙受不了这种窝囊气，袖子一抹；“莫笑，你让开。”
莫笑不理，樊三龙想动手，莫笑一个冷眼扫过去，樊三龙颤颤的收回不安分的手，憋气的冷哼一声，一转身坐到了旁边的石墩上。
樊青岩看樊三龙那边受了阻，脸色会更不好看了。
“翠娘，我好歹是一乡之长，你就这样不懂礼数？”
翠姨面无表情的笑笑，扫扫喜欢凑热闹围着小院的村民们，揉揉脑仁儿，最后不情不愿的将人让进了院子，从屋里搬出一张小凳子给樊青岩，是以他坐。
“翠娘，我们这么多人大半夜的站着聊天啊？”
翠姨不冷不淡的看一眼梨花娘，不咸不淡的说；“知道是半夜还不睡觉？”
面对樊家一众人，翠姨的好脾气也磨得一点都没有了，三番几次的来闹，真是一点不消停。面对梨花娘不满的情绪，翠姨是一点感触都没有。
樊青岩看自家妹子被人挤兑，不悦的出声；“这还不是你家不自觉？不然我们何至于半夜跑到你家。”
翠姨冷笑；“里长你真是辛苦了。”
樊青岩见翠姨不懂事情，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翠姨还不把野猪给拿出来，心下更是不高兴。
“翠姨，大晚上的，我们就把话摊开了说。”
翠姨不知声，只把头轻轻点了点。樊青岩以为翠姨是故作姿态，不愿意分了这野猪，话里话外都带着不满。
“这野猪是我们后山上的猪，你家把它背下来是辛苦了，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猪头你们留着，剩下的就拿出来给大家伙儿分了。”
翠姨啐一口，不知道是吐嘴巴里的咸菜渣子还是别的什么意思；“里长，这是什么道理？”
“猪头代表什么意思你不知道？都留给你家了，这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哼，这不是猪头的问题，而是猪头这么便宜少肉的部分我们都不会给的。里长，天晚了，赶紧带着你家的老小家去吧，马上火把灭了，当心路上有黑鬼。”
樊青岩噌的站起来，眼神眯起；“翠娘，你懂不懂事？这猪是大家伙儿的，如何就能被你家占了？”
“大道理我不懂，但是我知道我家轩儿一整天没吃饭辛辛苦苦浑身受伤的从山上背下来这么一头野猪没道理一定要分给别人，再者，这头野猪还是给我干女儿侄媳妇的聘礼，你家闺女的聘礼也能拿出来分了吗？里长？”
樊青岩被说得气的直喘气，眼睛狠戾的瞪向方芳草，方芳草回以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里长，看我做什么？我这一点点聘礼哪里比得上你家花杏出嫁的聘礼，里长你能干，家里家产丰厚，我们这贫寒人家比不得也不敢比，就这一头野猪还是以命相博换来的，里长应该不是要占这个便宜吧？”
话里话外就是说樊青岩利用里长的身份，往自己家里揽财，还时不时压榨一下村里的利益，方芳草说的不含糊，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加上平日的相处，对樊家的郁怒一触即发，纷纷都数落樊家这一举动不厚道，人家拿来娶媳妇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割分？
村东头的张大爷前几日接到儿子的家书，说是在部队上立了小军公，在县里奖了一个小院子，再几日就把张大爷接到县里，所以，张大爷是不想再和樊青岩打太极，拄着拐棍就从人群里面出来；“青岩，这做人呐要有一个度，过了这个度就容易生了不好的念头，这些念头就像滚雪球，滚得大了就给你带偏了。”
樊青岩对于村子里的老人，还是留几分薄面的，只是张大爷明显的说教让当了多年里长得樊青岩觉得有些下脸子，依旧沉着脸；“张叔，您老只管安心的去享福，村子里的事情您就不要操心了，我也不是非要这几斤肉，我家里缺吗？还不是为着乡民着想？哪回打了大野猪不是挨家挨户的分，怎么就李家不行？”
张大爷本着好心想劝慰几句，哪成想这樊青岩当了几年里长还会摆谱了，张大爷这么一大把年纪，在村子里也是说得上话的人，今日樊青岩这样变法的说他管闲事，这叫一个老爷子不得膈应好几宿？
张大爷吹着胡子，拐棍在地上柱了还几下；“有本事了啊，樊家小子有本事了啊。”不理众人的各种情绪，挨着墙面缓缓往东头走，樊青岩客气的要让龙源去送，张大爷头都没有回，摆摆手是以不用。
“里长，这野猪是秀才自己一个人背下来的，用来娶媳妇的，我们都没打算要，你也不用这样为我们主持公道。”
“呵呵，说的是，谁家没个难处啊，人家芳草不嫌弃野猪做聘礼，我们桃花村自然是欢喜这样的小媳妇的。”
“有句文人话怎么说的？‘什么人各有志’，有的愿意为了银子金子把女儿送到镇上县城做小，可能是里长不太理解我们这小门小户的，聘礼拿不出来，媳妇都娶不到的难处啊。”
“还别说，这文人话一说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啊，有个秀才老公，可是长脸呢，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迷糊了，觉得人秀才不能干活，今儿的不就背了野猪下山了吗？呵呵，芳草，好福气啊。”
方芳草躲在暗处暗笑，猛不丁的听到有人说她，黑灯瞎火也看不清，只得大约摸个方向应个声儿；“谢谢大婶子，到时候一定要来喝喜酒。乡亲们都来。”
外面一片应声，之前的沉闷气闷一扫而光，翠姨循着方芳草，一个爆栗打下来，笑骂道；“还没出嫁呢，还学会调侃人了？也不害臊。”
方芳草摸摸被敲打的地方，傻笑两下。翠姨看她老实了，心下也高兴，连忙招呼乡亲们到时候来喝喜酒，气氛倒是一片喜乐融融。
只樊家人气的牙咬咬，梨花娘啐一口，将身后的人揪着耳朵揪出来，气急败坏道；“你这没出息的，之前不是说喜欢你吗？说什么看见你就笑，有什么好东西就给你，现在呢？你怎么没把人给我留住？老娘养你有什么用？”
梨花哀哀泣泣，眼里闪着愤怒的水光，一想到那个人满身负伤还要给方芳草背一头野猪回来，心里就气得牙痒痒，本来，都是父母之命，嫁得好的也不过是丈夫不打不骂，公婆好相与，嫁的不好的丈夫打骂不说，公婆还百般刁难，哪有像李谷轩掏心掏肺为着女人好的？梨花每当看见李谷轩对方芳草好，心底的不甘愤怒久久不能熄灭，当下，对于自家娘亲的冷言冷语，梨花也是一肚子火；“为什么变成这样？还不是你们？要不是你们前几年不应，又给我找那样的亲事，我何至于被谷轩哥哥嫌弃？当时你们怎么没把方芳草那个贱人救回来？就算不管，让她死了也是好的啊！起码我的谷轩哥哥还是我一个人的……唔……”
梨花娘伸出白胖的手指狠狠戳着梨花的脑袋；“我这不是为你好？前几年他那个傻样子我怎么把你嫁过来？他拿得出来一分钱的聘礼吗？”
“聘礼聘礼，你就指望我能多卖几个钱吗？那你养我做什么？怎么不直接把我卖了？你见过傻子能考秀才的？我二哥三哥不傻，你让他们考个秀才回来啊？”
“你这丫头怎么编排起你哥哥了？前几年你自己就想嫁给他了？是谁跟我说相当官太太的，说等李谷轩考上大官了再应了他，你说，这完全怪娘吗？”
梨花无言以对，想到当初李谷轩对她的情谊，心里越发割舍不下，越发恨了方芳草。少不得又想质问李谷轩一番；“谷轩哥哥。”
面对突然站到面前的梨花，李谷轩有些不耐烦，紧张的瞅着方芳草的方向，希望自家的准娘子能站出来。方芳草到也不负众望，想着稻谷马上就是自家男人了，不能再给一切雌性可趁之机，于是果断的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