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傍晚的时候，方芳草倚在门边看李谷轩摘菜，不是她好吃懒做不帮忙，而是李谷轩对她各种嫌弃，把黄叶子摘掉，李谷轩说她浪费，然后把叶子捡起来，只把黄了的部分揪掉；把有虫子的叶子扔掉，李谷轩说她浪费，然后只将虫子捉走……
无语望天，这日子没法过了啊，摘菜都被嫌弃。
啊啊啊（读第四声）……什么声音？只见头顶飞过去几只黑乎乎的东西，莫不是，乌鸦？
什么，日子啊。
唉声叹气好半天，再不逗一下秀才，她真的会疯的。
“稻谷，刚刚飞过去的是不是乌鸦？”
“我叫李谷轩。”
“那，刚刚是不是乌鸦叫？”忽略方芳草的第一句话的主要内容好像已经是李谷轩的新习惯，而方芳草也习惯了这种对话模式，完全可以跳过第一句话，直接对话。
“……嗯”
“乌鸦是什么颜色的？”
“……”
啊哦。话题没有找对。再来。
“家里的鸡为什么叫花妮啊？”
“它的毛是花色的”
“它的冠子好红哦，是公鸡吗？”
“嗯。”
“它会孵小鸡吗？”
“……”
原来聊天真的是需要文化的啊。啊。方芳草哀怨的看一眼啄食的花妮，不理解，公鸡为什么要叫花妮。
“你为什么不把虫子掐死？”
“杀生不好。”
“你不怕它们又回到菜苗里面吃菜吗？”
“我扔在花妮的饭盆里，活不成的。”
“……”
为什么？为什么想和和气气和小秀才聊个天都不行？该死的乌鸦，该死的花妮，该死的虫子。
百般郁闷，百般无奈间，有人敲门了。方芳草噌一声窜到院门，打开门就看到了亲人。
“干娘，回来啦？”
“你这丫头倒是恢复得快。”
翠姨闪身让了让，方芳草才看见翠姨身后还有一个人。来人四十岁上下，身形健壮，皮肤黝黑，长相周正，眉宇间倒不像是奸诈之人，但是通身的气质虽不说贵气却也和这山野人相差甚大。
方芳草正打量的高兴，那人却展眉一笑，顿时让方芳草觉得这个大叔真可爱。
“你就是小草吧，我听你干娘说了，叔也不懂你们女儿家的心思，买不好东西，来，这一两银子拿着，就当叔的见面礼。”
这个大叔太大方了吧？一两银子可是一户农家一个月的生活费呢，还是吃到撑死的那种。
“这，不好吧？”不是矫情，完全是不熟啊。说着眼光移到翠姨身上，翠姨温和的对她笑笑，然后用春暖花开的声音对她说；“呵呵，你叔有的是钱，你拿着吧。”
既然干娘都发话了，这不拿白不拿嘛。
于是接过银子，嘴上讨好；“谢谢叔，叔您万安。”
“这丫头真会说话，翠儿，你倒是有福了。”
“福什么福，快进屋吧。”
几人进到屋子里面，李谷轩已经将茶碗都摆好了，马长留一进屋里就将李谷轩拉住了，而李谷轩显然也是因为看到这个男人，心情很好。
“马叔，您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都没有准备菜。”
“看到你们我就高兴，不吃饭都高兴。”
“说什么呢？大老远来一趟，怎么可能不管你饭。”
“还是翠儿心疼人啊。”
“碎嘴。”说着，翠姨一拂袖进了厨房。方芳草看的好笑，不过这样一个大叔，这样的豪爽个性，她方芳草相当喜欢。
“怎么样？家里都好吧。”
“好，够吃够穿，都好。”
“我是说没人欺负你们吧？”
欺负？方芳草竖起耳朵，这小村子不和谐？话说好像自己还没有到村子里转转呢。
“没有。大家伙知道我是个秀才，都很客气呢。”
“哼，就因为你是个秀才，不会打不会说，只会讲大道理，能治得了那些无赖？”
无赖？村里有无赖？
再者，秀才不会说？吵起架来也是当仁不让啊？
“真没有了，自年前您来了一次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找麻烦。”
“哼，再敢找麻烦，看我不打折了他们的腿。”
“呵呵，没有，再没了。”
“不说这些糟心的事情，来我问你……”
马长留墨迹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反倒是黝黑的脸变成了黑红色，可把方芳草急坏了，双手握拳暗自鼓劲；“嗯，那个，这……”
“叔，你究竟要说什么？”这墨迹劲把李谷轩都急的不淡定了。
马长留往门外探了探，发现翠姨没在，变压低了声音；“你姨娘有，有嫁人的意思吗？”
方芳草大呼一口气，原来是这事，这事？莫不成这个豪爽大叔对干娘有意思？啧啧，这么个大叔来当干爹，前途无量啊。
方芳草有心推波助澜，但是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是以不能贸然出手。于是这表现的机会就留给了李谷轩。
“嫁人？姨娘没说。”
“哦。”
马长留眉目黯了黯，又想起来什么，赶紧追问；“村里的那个鳏夫刘老三没再纠缠你姨娘吧？”
“刘叔和村西的张寡妇上个月成亲了，怎么了？”
这慢半拍的呆子。
“哦，没，没什么，我替刘老三高兴，他都娶媳妇了，呵呵，哈哈。”
没什么？没什么你笑得那么开心？对待感情是不能高枕无忧的，不然，容易被钻空子。
方芳草挤开李谷轩，对马长留乖巧的笑笑；“叔，想必你也知道我才到这个家没几天，但就是这几天我就发现村里的人特别热情，有一次我洗衣服的时候，一个大叔跟我聊天，我说是干娘的干闺女，那个大叔二话不说就帮我把那一大盆衣服端回来了，所以，叔你就放心吧。村里的人不会觉得干娘没男人就欺负我们的。”方芳草故意曲解马长留的意思，以为是因为翠姨没有男人，别人会欺负他们，这一番话才能顺着说下下。
果然，马长留眉飞色舞的脸马上就拉下来了，拉住方芳草不松手。
“当真？”
“嗯”真不真不管，能推你一把才是真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马长留时不时看一眼翠姨，一副郁郁寡欢的表情，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看的方芳草一阵好笑。
突然，马长留搁下碗；“翠儿，你们娘三儿在家可要将门窗什么的都关紧，别人说什么都留个心眼，特别是没有老婆的光棍，尤其要小心，最好是不要搭理。”
方芳草听着这义正言辞的酸话，差点没笑出来。就是苦了翠姨和李谷轩，愣是没有听出来言外之意。
“嗯，知道了。”马长留一听翠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言，不由憋气。
“哼。”然后起身去了厨房。
“你干什么去？饭不是在桌上吗？”
“挑水，把水缸的水挑满了再走。免得哪个龟孙子用这个理由钻空子。”
翠姨也是因为这莫名其妙的话弄得郁闷了，当下也没好气；“马疯子。哼。”
方芳草使劲压住笑将碗里最后一口饭吃进肚子里，然后捡了碗飞快的进了厨房。徒留翠姨和李谷轩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
吃过饭，洗了碗，马长留就得走了，在他间接引导以及方芳草推波助澜中，翠姨率领方芳草，李谷轩将马长留送到村口。本来是想半路拉着李谷轩回避，但是马长留怕翠姨一个人不安全，是以四人一起到了村口。
“叔，慢走，欢迎下次来玩。”这好像是现代礼仪标准用语吧？通常用于移动营业厅“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这个下次光临不是买手机就是办业务，可是能赚钱的一句话呢。搁到这里来说，实在是一时词穷，这话又很顺口。
“马叔，路上当心。以后多来家。”
多来家？不用说这萌大叔也会的。他还惦记咱家的水缸呢。
“快走吧，等会儿天黑了”
翠姨利索的道别，马长留嘴巴动了又动愣是不说话，方芳草受不得这着急样子，拉着李谷轩退老远。
“你拉我干嘛？”
方芳草给李谷轩一个小白眼。
“没见叔跟干娘有话说？”
这厮的脸是猴子屁股吗？
“那你也不应该拉我的手，男女授受不亲。”
方芳草将手抬到眼前连带着李谷轩的手一起抬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谷轩。
“稻谷，你拉着我的手干嘛？男女授受不亲。”
“你，无耻。”李谷轩怒，将自己的手狠狠抽出来，给了方芳草一个大白眼。
“你看，我有牙齿”
李谷轩哪遇到过这种无赖，心里怒火烧的旺盛却又找不到熄火的口，当真是委屈至极。
“你，你简直，简直是不可理喻。”说完也不理方芳草，掉头就自个儿回家了。
方芳草摸摸鼻子，貌似小秀才生气了呢。
方芳草和翠姨回到家，李谷轩房里的灯已经熄了，翠姨回头看方芳草；“吵架了？”
“没有，哪能？”
“少忽悠我，轩儿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平日里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当回事，楞傻楞傻的，今日这番使性子不是生气才怪。”
方芳草抓抓头发，对翠姨呵呵的笑。
“就是，不小心牵了他的手”
闻言，翠姨眼睛一亮；“当真？”
翠姨眼睛里的亮光叫方芳草想忽视都难，心里不禁忐忑。
“嗯”
“那就让他气着吧，男子汉大丈夫，姑娘家都主动了还扭捏个什么劲？”这话你说声音大吧，院子外面的人肯定听不到，说小吧，李谷轩若是没有睡着肯定是听得到的。只是这话怎么就觉得不对味儿呢？、方芳草赶紧扯了翠姨的胳膊；“干娘，你看稻谷都睡了，这么大声吵醒了可不好。您都累了这许多天，快些去休息吧。”
这话没问题，完全是因为耍无赖惹恼李谷轩心虚才说的，但是听在翠姨耳朵里，确实大有文章。
翠姨了然的笑笑，闺女心疼人吗，理解。于是很欢快的回屋了。
方芳草瞅瞅漆黑的天色，空落落的院子，怎么都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