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泞蒹葭从这个自称海淂的宦臣那里大概了解了龙族的全貌,东海龙族如今高位者唯龙神陛下一人,东陵长公主去向不明,没有龙妃,前段时间常来做客的帝姬倒是有可能,不过如今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关于龙神帝姬失和之事龙神并未承认或否认,所以此事不明。官员的话其实不多,管着兵符的是龙神陛下,有资格调遣龙族士兵的是木旋将军,文官有两个,一个是前任龙神还在时的老臣华埗,一个是龙神陛下从西海带来的少年官员,叫凌,两人互看不顺,对于封相一事凌大人较为赞同。
然后就是五司,仙乐司,兵器司,御膳司,灵药司和华袖司,因为龙神陛下没有纳妃之意,因此没有设立鸾凤司,五司皆由两人掌管,是前任龙神座下的护法腾苏大人和柯眷大人。泞蒹葭要见的也就是这么几个人,海锝提醒泞蒹葭,其余官员倒是无所谓,但一定要对腾苏大人和柯眷大人表现的极为尊敬。
一是论修为,除了龙神陛下,宫中就属他俩最高,东陵长公主剑术一流,修为却比不得这二人,二是这两人属于老臣,且居庙堂高位,人脉复杂好在对陛下衷心不愚,所以泞蒹葭在没有站住脚跟之前切记不能冒犯了这两位主。
泞蒹葭见海锝说的也很详细,想来是暮苍敛交代下去务必让她小心之事,心里不由一暖,觉得龙神陛下并不定如外界疯传一般。
到了昭阳殿,待殿外宦臣喊毕,泞蒹葭拢了拢袖子,一派沉稳自持的样子踏入殿内,给人先留个好印象总是好的,泞蒹葭在心中如是想。
众人只瞧见一个身穿银白色丞相官服上绣仙鹤袖翻蓝边的人恭恭敬敬的朝着高位的龙神扣首,一板一眼,规规矩矩,褐色的长发由白玉冠束起,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此神仙中人,气质风华濯濯如春月柳。很难想象这是个女子,竟穿出了气质高洁的男子感觉,不愧是泞相的女儿,骨子里露出的风华总是难掩的。
泞蒹葭表面上看来没有什么表情,内心却如同打鼓,她也不知道这一身打扮有没有弄对海鍀说丞相要有丞相的样子,她没见过丞相是何种模样,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个丞相,虽见面不多,见他穿丞相官服的机会更是没有,但她向来是长的最像泞胤墨的,因此她扮作男子,这样一来,总能震住一些不满意她的官员。
暮苍敛在高位上看的精彩,似笑非笑的,水色的唇因染了酒se显得樱红,他望着泞蒹葭,想来自己暗示宦臣总管派去的人是完成了任务,这丫头一上来就用气质噎住了不满她的人,至少华埗那老儿此时可是看呆了。
“泞相入席吧。”暮苍敛摆了摆手,示意泞蒹葭坐到左边第一张案桌,泞蒹葭沉稳的盘膝而坐,丝竹管弦之音不绝于耳,泞蒹葭不善饮酒,主要是月神从不饮酒,她没什么机会接触这些,正如暮苍敛所说,她需要历练历练。
看着手中执着的酒杯内透明的液体,泞蒹葭犹豫再三,最后蹙着眉一饮而尽,凌不由拍手叫好,称泞相不拘小节,爽朗大气。一杯酒下肚,整个嗓子都快冒烟了,她实在不适合喝酒,再三婉拒下官员也不在劝酒,只心道人一姑娘,总劝着人喝酒总是不好的。
暮苍敛看在眼里,挥挥手,示意身边服侍的宦臣给泞蒹葭撤下酒水换上梨汁,众人只道陛下宠爱这个新封的丞相,泞蒹葭望着面前的梨汁,心里却是不由的升腾起感动来,方才那宦臣递给她梨汁时偷偷同她讲,陛下担忧丞相大人的嗓子,特意让奴才换来梨汁给大人生冿润喉来着。
更敲三下,酒宴这才撤下,所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官员一一告退,准备回去睡个好觉,龙神陛下上朝一向是三日一朝,很是准时,离上朝还有两天呐两天。
泞蒹葭也堪堪准备告退,暮苍敛揉了揉太阳穴,朝她招招手“本君头疼的厉害,泞相过来帮本君按按。”泞蒹葭有些不乐意,宫中宦臣侍女何其多,随便拉一个都能帮你按按太阳穴了吧?
尽管不满,可却不能不遵从,宦臣替暮苍敛撤下高冠,酒红的头发倾泻而下,绽开如花树,暮苍敛倚在高榻上,任由泞蒹葭帮他按摩。泞蒹葭实在有些气息不稳,她同暮苍敛离的未免近了些,她从未见过暮苍敛散下头发的样子,实在美的不像话。
“你且按着,本君有话要同你说,你听着就行。”半晌,闭着眼睛享受的暮苍敛缓缓开口,泞蒹葭心脏简直一顿,他要说什么,会对她说什么呢?
想着月神大人与她的长谈中不乏“助龙神之力”的话语,月神大人希望泞蒹葭留在龙神身边帮他,炼就歃血盟不是易事,泞蒹葭同意了,虽说是月神大人的命令,可私心里,其实还是想来帮他的吧,诺大的龙宫中亲人不在身旁同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她至少还有月神大人看着她,可这个男子呢,他身边无人真心陪伴。
“你是个聪敏的半神,应该知道本君并非龙神所出,本君始终是妖魔之体,唯有炼就歃血盟才能稳坐我龙神之位,光复我西海昔日强盛,我从小就活在算计中,为了歃血盟,我学会了笑着将敌人踩在脚下,可这条路,仍旧离我很远很远,所以月神同我说你愿意相帮时,我是很高兴的。
你姐姐虽然也很聪慧,但到底陷入了凡尘俗世,有了太多烦恼和牵绊,做起事情来也犹豫了许多,可你不同,你一直养在望月寒宫,月神那样的人物将你教养的很好,你唯一缺失的就是经验,因此本君才同月神将你要过来,这一点,你可别埋怨本君。
这宫中,本君唯一信的过的人只有木旋,他从小便跟着我,知道我的一切,也知道我的谋算,你若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可以寻他帮忙,他知道你是来助我的,断不会势利。腾苏叔叔和柯眷叔叔是我养父身边的老人,平时尽量能少接触就少接触,也别提他们说媒,两人早已私定了终身,只等着谁先来向本君开口讨下赐婚的折子。
五司是归他们管的,平日里也别过去凑热闹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若太闷,可以去武场看看士兵练习或者找凌对弈,再不济可以告诉身边的宦臣,让他们寻宫将知会宦臣总管一声,本君下令宣你入宫就是,宫内御花园的景色还是不错的。
华埗的话随便你理不理,他仗着是国老,没必要时本君也不能拿他怎样,其余的等你待久了也就懂了。蒹葭,你可听明白了?”
泞蒹葭面色微红,轻轻“嗯”了一声,那一声“蒹葭”直唤的她如在云里雾里,以至于回丞相府坐在软轿里都有些晕眩,暮苍敛竟提醒了她那么多,那么细,当真是为她着想的。
凤凄夭到达龙宫门口时,宫将换了一批人,并不识得凤凄夭,不让她进,凤凄夭不免有些恼怒,偏偏泞蒹葭坐着个软轿准备进宫上朝,看见凤凄夭站在那儿面色冷凝,不由有些惊讶,忙下轿去同她打招呼。凤凄夭望了望她,轻轻打量,说了句“你竟成了龙族的丞相,当真稀奇。”
泞蒹葭听出了点嘲讽意味,想着凤凄夭曾经好歹与龙神有过那么一段风花雪月,宫将此时不让她进门确实是在打她的脸,她是谁?她可是帝姬!这么傲然的人当众被小小宫将拦的下不来台,没有出手教训已经很不错了,当下同宫将轻声说了几句,宫将脸色突然就变得好玩多了,急忙放行,泞蒹葭也不敢在坐轿子,陪着凤凄夭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