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夭姐姐,刑妫的母亲好可怜昂。”泞蒹葭竟在一旁哭天抹泪的,凤凄夭第一次听到刑妫如此安安静静的跟她说着自己的过去,听到她母亲,作为一个人类的巨大哀伤,她确实心底触动。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凤帝魂归的时候,她还没有记事,不用承受那些痛苦,却又心疼哥哥凤迄珏承载了这些不属于他的压力与悲凉,如今东陵公主又为了他成了那样,她却什么也做不成,这种感觉,太过于无助。
“母亲死后,祖父终于想通了,或许,他只是暂时想通了而已,他埋葬了母亲,带着我离开了部落,住去了西方。可是随着我年龄一天天增长,祖父害怕了,担忧了,他不知道我这个魔障的妖力几时会失控,就是如今脸上那逐渐成型的姿容就足以困扰他一夜无法安枕。
于是,在我十二岁那年,祖父领着我去了南方,那是我第一次施展出妖力,因此记得无比清晰。
同样的一天,十二岁的我和伙伴们一起进深山,春天是踏青的时节,青翠的山野张开一张无形的织网,浅声低唤着,风中夹杂着甜香。它伸出细腻张牙的触角,浅声召唤,所有人在明媚的春色里迷失了方向,找不到自己。
想起来,那就是粉红桃樟的陷阱,正是因为那年轻的风采,那样蕙芝兰心,七窍玲珑,终因自恋而自乱阵脚。太出色的美丽根本没有敌手,那些遇见的,渴望的,激动的,往往太过自惭,空留一个如花的佳人,站于心灵的高处,高处不胜寒,到了最后,只落得身陷魔障,真是悲哀。
只是坠落时究竟是喜是悲,只有那一垄黄土承袭了往昔玲珑的心,它是最难懂的东西,除了情,心最不可琢磨。
所有的人惊异于深山阴暗处那意乱情迷的红,那样妖魅,一花樟目,即是闭日遮天的红,红的醉人,红的诡异,红的可怕。等所有的人从意识中苏醒,我失去了芳踪。大家惊恐的呼喊着“妖孽,妖孽!只有妖孽才可以这样叫人摄魂荡魄,迷失本性!”可它带给你的瞬间迷幻的梦境,却是如此甜美。忽的有人狂呼:“天!那是什么!”遥远桃树底下,片片落红,堆砌,掩盖,隐见一个倾城少女横卧在花瓣中间,香梦沉酣。有风隐晦的拂过,花瓣如菲菲急雨,片片张扬。于是,晴朗的天空也被映成满目的迷红,一阵风过,遍散桃花雨。
我俯在地上,长发竟变成了妖冶的桃红色,若隐若现的藏于花海之中,那粉红,那深红,正是神与魔的分界,原来,正与邪原本同生,什么到了极限,就都会逆转。
四面桃花飞了一身,满头满脸皆是红香散乱,衣服上也被落红埋了,一群凤蝶穰穰的围着我,我猛然收起袖子,手臂上斑斑的桃红印记,我的背后升起好大一朵红莲桃花。
人们又是惊,又是惧,也许他们直到很多年以后那诡异的情景依旧动人心魄,什么美到了极至就是恐怖,只是,当时,确实诡异妖魅。
水换了一盆又一盆,洗不掉,洗的肌肤如火般灼热,微触的钻心,洗掉的颜色已然烙印与血脉里,跗骨相随,丑陋的印记成了全部族的笑柄。可怜的人们,他们在耻笑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他们也有妻子,女儿,姐妹?如果是他们,你们还可以笑容灿烂的极尽嘲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