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母亲缓缓的走了过来，手上的血滴滴坠落，一步一滴，血花在她的脚下烙印出缤纷的斑点，她附身抱紧我，用袖口拂去我脸上和嘴角的血丝，她说“妫儿，还疼吗？”那声音无限温柔，目光深处凝绕着无边的慈爱和深深的眷恋，美丽无暇的脸上笼罩着一层祥和的神光，象凌波的仙子，美丽纯洁，慈爱有加。

母亲转过身去，她的眼中凝结了一层寒霜，一字一句的对祖父和族民们说道：“让我再喂孩子吃次奶，就随你们处置。”说罢，母亲转过身去解开衣衫，香肩微露，肤如凝脂，那洁白美艳本就不属于人间：“妫儿，吃吧。”

我贪婪的允吸着甜美的乳汁和着母亲眼角留下的鲜血滴滴下咽，我拼命的吃，因为母亲的心意我已然明了。没有人发现我的眼泪从眼角流出，融于鲜血，一个婴孩的眼泪，这样晶莹。

生的眷顾，死的不舍，一切已经无从体会。

青天掩隐下，母亲如同九天玄女般，在众目睽睽下袒露自己的肌肤，暖暖的春风目睹着这风华绝代的身体和惊世的容颜，在场所有的族民们都在心底叹息，太美丽的已然成魔。

其实对于魔障又有多少人曾经渴望着义无返顾的堕入。可悲的世人，可悲的心灵。

“父亲，从我三个月的时候，你出门仿道修仙，从此一去不复返，我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你并没有给予我丝毫的照顾，母亲她，也没有一句怨言，因为那是她的命运。同样的，我也不敢阻拦你的仙机大道，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母亲抬起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说道“父亲，今天我叫你一声父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没有照顾过我，我不怨恨你，你要杀我的孩子，说她是妖孽，我也不敢怨恨，我只能问你一句，你们修仙成道是用杀戮和鲜血修炼而成的么？如果是，那我永世唾弃它！”母亲的眼光清澈如水，直直的看着所有的族民们。

祖父低着头，在场所有的族民们都不敢抬头，母亲站起身，轻蔑的看了一眼众人，说道“你们，谁也没有资格杀死我的孩子，没有！”她再次低头看着我，声音似有似无：“妫儿，我们离开这非人的尘世，可是，哪里才是我们的家？”说着，母亲猛的拔出隐藏在衣袖之中的匕首，朝着她自己的胸口，狠狠的扎了进去。那一刻，我听见母亲凄厉的笑声，刀扎落迸出无数血箭，血的味道，温暖而香甜。

在这个桃红遍地的三月，母亲的血再次为这绯红增添些须的艳色，血的颜色，那样的红，我竟然不觉得心中有巨大的悲痛，只听见那笑声回荡，久久不散。

在林间，在树梢，在野草，在溪涧，随着风，随着雨，如针芒，如利剑，穿透人的耳膜，穿透这苍白麻木的人心尽头。

那笑声，无法忍受。

远处的桃林深处，一群青鸟受到惊吓噗噜噜的飞起，直直的冲向九天。母亲的一缕芳魂，颤巍巍荡出体外，在人们的震惊中，明亮的刀锋已经无声无息的没入母亲的心脏，只有那镏金的刀柄苍凉的裸露在胸膛上。

她的目光那样悲壮，凄厉中凝结着一丝清冷，那眼神从一个个麻木不仁的脸上轻快的移动，依旧带着那样妩媚妖艳的笑容。

在场所有的族民们却只觉寒风一紧，那风侵肌透骨，不禁毛骨悚然，母亲突然仰面倒了下去，手里紧紧的抱着我。”话道此处，刑妫唇角扬起，看着凤凄夭道“这就是我母亲的一生，这样悲凉凄厉，我原以为，我离开了，便再也不会承受那样的悲痛，可老天，总爱与悲伤的人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