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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生产队会(一)

青春追爱记 恋恋不舍 2024-10-01 15:43


这个小山庄,真不愧叫“柴庄”这个名字。老百姓做饭、烧水、取暖,都是用从后山砍来的柴作燃料。每到早晚做饭的时间,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徐徐青烟,整个山庄就笼罩在灰蒙蒙的烟雾中。

山庄村东口有一个小小的河沟。河宽不过丈余,河上修筑一个石砌小桥。是人们进出山庄的必经之路。山庄背靠一座小山,名曰“柴王山”。据当地老百姓讲,八仙中的柴王爷就是在这座山上得道成仙的。

这座山上,生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树木和低矮的灌木丛。夏季,山上郁郁葱葱,树藤交错,荆棘丛生。山上的野生动物很多,尤以野兔、山鸡之最。其它像山雀、地鼠、獾猪随处可见。深山处还有狼。山村里,家家户户几乎都有猎枪。现在是冬季,山上的树木早已掉光了叶子,藤萝干枯野草不见。鸟儿们也大都隐去了,除了山雀,只有乌鸦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啊、啊”的叫着。但却是打猎、砍柴的好时节。黄昏时分,不时会看到村里男人们,有的扛着挂着猎物的猎枪,有的挑着柴担,唱着山歌,从山上走下来,通过小桥,回到庄里。此时,炊烟袅袅,与余晖相映;山歌悠扬,与天籁齐鸣。

好一幅“枯藤老树昏鸭,小桥流水人家”的古朴意境。

素音在这个小山庄里休息了两天后,身体很快恢复了,就和同学们一起,白天下地劳动,晚上组织山庄社员开会。

开始的劳动是挖山造田。人们用榔头把较缓的山坡地里的树木刨下,开出一块平地,松好了,撒上粪土,准备来年春天播种。

劳动了一个上午,同学们都很累。中午在农户里吃过饭后,就集中到素音他们居住的农户开会。因为她们这里是中心地带,其他同学来去比较方便。大家都到了,有的坐在江素音他们睡觉的大炕上,有的坐在屋地上靠墙根儿的长木凳上。村干部也到了,开始开会,秦川要大家先明确这次下乡的目的和任务,向村干部了解分析这个小山村的阶级斗争和生产生活情况。经村干部介绍和大家一番讨论后,认为搞阶级斗争,在这个小山村没什么必要。因为在这个小山村里,连一个地主、富农都没有,阶级斗争没法搞。不搞阶级斗争就搞宣传。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宣传思想。首先把村里的黑板报办起来,标语刷出来。再发动群众,学习政治、讲国际国内形势,讲农业学大寨。商量好后,制定了一个具体的农业学大寨和政治学习的的规划。这个规划,一是今冬明春开山造田人均五分,因为这里有的是未开垦的山坡地。大干苦干一个冬春,争取明年夏秋多向国家交两成公粮,给老百姓多分点粮。二是加强政治学习。规定以小队为单位,每三天集中政治学习一次。每小队派两名下乡干部去组织开会。

柴庄共三个小队,素音和付国疆分在二小队。秦川是这个村的绝对领导,负责全面工作,哪有问题他就到哪个组。这样,他们的工作就开始了。

第二天上午,召开了全山庄社员大会。在会上,秦川作了动员报告。他在报告中,传达了上级指示精神,又讲了本村今冬明春抓革命、促生产的具体计划和工作安排。他在作报告的时候,尽量结合本地老百姓的生产生活情况,讲下乡干部此次来到这里的目的。最后他说:“只要全体社员同志们团结一心,艰苦奋斗,苦干一个冬春,就一定能完成我们既定的开山造田计划。明年多打粮食,多交公粮,争取每人多分几成粮食,提高全体社员生活水平的目标,就一定能实现!”

他的讲话通俗易懂,老百姓非常乐意听多分粮食的话题。他的话一讲完,社员们就哗哗啦啦地拍起手来。据村干部们讲,这是老百姓第一次听领导讲他们的心里话,也是他们多年来最爱听的一次领导讲话。因为在这之前,谁都不敢提多分粮食的话题。谁要是提了,说不定就会给你扣上什么帽子,没准儿你就成了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阶级敌人。

秦川为什么就敢这样讲呢?

因他出身贫寒,深知农村老百姓的疾苦。在他的家乡,农村人几乎家家吃不饱,户户无存粮,过着鸡蛋换火柴,野菜糟糠半年粮的日子。如果能吃上一顿纯棒子面饼,都是奢侈了,就别说大鱼大肉白面膜了。粮食产量很低,但也要按上级要求交公粮。交公粮所得,除留足集体一年的生产生活所用外,余下的才分给老百姓,这叫分红。老百姓分到手里的钱少得可怜,一个劳动日的工值,年景好的时候几角钱,年景差的时候低至几分钱。(青壮劳动力出一天工10分;10个工分为一个劳动日,老、弱、妇、孺劳动一天都挣不到10分。)分红的计算方法,是谁家挣得劳动公分多,分的钱就多,再用这些钱把全家的口粮买回来。挣的工分多的人家,除了扣除口粮所用外,多少都有盈余,一年分得几十元或者上百元。劳动力少或无劳动力的可就惨了,所挣的工分根本不够所分得的粮款,按规定还得往生产队交钱。到年终分红的时候,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啊!一个生产几乎有一半的人家挣不够工分,得往生产队交口粮钱。这些老百姓的吃花用度,大都靠老母鸡的屁股,用鸡蛋换酱油、换盐、换火柴。实在交不起口粮款的,生产队就要按比例扣除口粮。这样一来,有不少农户为了活下去只有逃荒要饭了!秦川知道,他的家乡的经济状况只是所有农村的一个缩影,这里也好不到哪里。要想改变这种状况,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他只能靠这里山高皇帝远,钻一钻现行政策的空子,多开垦些土地,多打些粮食,给这里的老百姓多分一些粮食,让老百姓能够多少填饱些肚子。

动员报告会后,按照定好了的规划,就开始了开坡造田,填沟整地。社员们干劲非常大。因为他们心中有一个希望,他们坚信这个希望一定能实现!因为在这个地带,只要能开垦出土地,播上种子,就有收获。这个地带水土保持比较好,水资源丰富。过去苦于没有好的领导,再加上极左思想的干扰,没人敢这样说,也没人敢这样干。秦川他们的到来,使他们看到了希望。

群众发动起来了,秦川他们除了参与开山造田劳动之外,还抽出时间,在村里写黑板报,刷标语。不到半月的时间,小小的山村面貌焕然一新:街道干净了,街面上大块墙壁上写上了“抓革命,促生产”、“农业学大寨”、“多打粮食,多贡献”等标语口号。村里仅有的一块黑板上,每天公布着各小队开山造田的进度,三天两头的刊登着国家时事要闻。整个村庄,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半个多月后,王老师和公社的干部们来检查工作,对秦川他们的工作做了肯定,并树为先进典型。

政治学习是必不可少的。在这个小山村,按照计划,每三天就要开一次小队社员会,这叫“抓革命”。这个革命是要在晚上抓的,白天一般是“促生产”。秦川他们下乡以来,全村的又一次小队社员会,在一个月色朦胧的晚上陆续召开了。人们碗里的饭菜还没吃干净,各小队召集社员开会的撞钟声,就叮叮当当响起来。

全村三个小队,每一小队的钟声各有特点:第一小队的钟,是一个吊在树杈上犁地的破犁铧子,响起来是“咣当咣当”的声音;第二小队的钟是一节火车道上的铁轨,响起来是“叮叮叮”的声音;第三小队是一口破钟,响起来是“嗵嗵嗵”的声音。三队的钟声齐响也能辨别出它们各自的声音。据村干部介绍,以前的下乡干部检查各小队出工早晚、晚上开会与否,从钟声上就能判断。老百姓大都不愿开会,但又不敢不开。有时候为瞒过下乡干部,就胡乱敲一阵子钟。自秦川在全村作了抓革命促生产的动员报告后,社员们和以前不一样了,又都盼着开会。他们想了解现行政策,看看上边有没有对老百姓有好处的新举措。  第二小队的社员们很快到齐了,就连不经常开会的老太太们都来开会了。因为天气有些冷,都挤在队部那间屋子里,妇女们借着开会的汽油灯,有的坐在小板凳上撵着纳鞋底的麻绳,有的靠着屋子中央的顶梁柱子“嗤啦--嗤啦”的纳着鞋底子。付国疆正抑扬顿挫地大讲农业学大寨的意义,讲大寨人的精神。鼓舞社员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开垦土地,争取在今冬“抓革命促生产中”活动中拿第一,要把“开山造田先进流动红旗”扛过来。

付国疆真能煽动,江素音还是第一次发现付国疆有那么好的口才,长篇大论,手无一纸一稿,竟能有条不紊地讲了半个多小时。这真是一种本事。不过,他讲话的内容,政治性很浓,时不时地引用一段马列某位伟人的话,老百姓有几个能听得懂啊!不过他讲话的声调、情感倒挺吸引人。讲完话,似懂非懂的老百姓还鼓几下掌。他讲完了,一个五十开外的老伯问付国疆:“诶!我说小付组长,你们说所开垦的土地,明年丰收了,除了上交国家两成外,留足储备、种子,其余作为提高农民生活之用。秦队长在全村社员会上,说争取每人多分几成粮食。是不是这‘其余的’都给我们分了?怎么个分法?”

这个问题一提出,会场上立刻鸦雀无声了。纳鞋底的妇女把戴在鞋底上的麻绳缠绕在正纳着的鞋底鞋底上,捻麻绳的妇女也停下来,都抬起头看着付国疆。

对这个问题,别说付国疆现在没想过,就是他在家当民办老师时,恐怕都没想过这样的问题。总不能瞎说一通吧?江素音一边听着一边暗暗发笑,心想,看你还怎么煽呼?

不料,付国疆的一番话,却使提问题的老汉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道:“说得好!说得好!我们就盼着这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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